双生灵异事件簿

他话语凶狠，眼眸中露出的阴翳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是不是觉得你周围的人最先受到伤害？当然了，这不是偶尔。姐姐……我也恨你啊，为什么你只是失去了记忆，重新开始人类的生活，而我却连具肉身都没有，还得记住所有的仇恨，像游魂妖怪一样飘荡，最后只能靠依附别人的身体！这不公平不是吗？姐姐也该受到惩罚，我要让你的那些朋友后悔待在你身边，品尝一下我经历的痛苦。”
  疯了，疯了，他真的疯了。
  看着丧心病狂的他，我撑着身后的地面，连连后退。
  “放心，我不会伤害姐姐你的，只要你是站在我这边的，不过……”他歪着头，面露疑惑，“你好像还没拿定主意，是选择我还是他们。”
  “他们是无辜的，你不该这样做……”我颤抖着劝说他，“我……不做出任何选择。”
  他忽地出现在我咫尺之外，摇摇头道：“再换句话说吧，你是选择你自己还是你身边的人，没有第三个选项哦，记住了。”
  “……不被选择的那方会怎样？”
  “当然是死。”
  呵呵，我在心里冷笑着，那不是跟我今天鼓足了勇气来这边一样，这样的选择根本没有意义，一开始答案就是——
  “我选择……”
  “先别急着答复我嘛。”他伸出食指抵住我的嘴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好好考虑一下回来告诉我，为了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我希望你做出正确的选择，姐姐。”
  最后的那声“姐姐”像是恶毒的诅咒一般，轻吐在我耳边，我站起身瞪着脸上挂着诡谲笑意的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身离开，或者说落荒而逃。
  背后隐约传来嗤嗤的笑声，略带戏谑的声音朝我喊道：“记住，我才是印晓寒。”
  慌不择路地逃到外面，望着没有边际的空间，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对啊，我身处在一个称为“有来无回”的结界里，一冲动来到了这里，并没有想过怎么离开，或者说想过来却没有想过要回去。我像只飞蛾一样，明知道面前是火，还是奋不顾身地往前扑，这是典型的赴死。
  但真的是这样吗？强大的自我牺牲精神让我愿意为了自己朝夕相伴的朋友，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真是让人感动地想要落泪啊。
  这样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真让人感动呢。”我嘲讽地对自己说了一句，想笑，沉重的嘴角却不听使唤，怎么也提不起来，委屈与不安，连带着刚才不敢吱声的害怕情绪，一下子涌了过来，我蹲在地上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不想死啊……不想啊……”
  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夹带着侥幸凭着一腔热血，我来到这里，从来没有做好接受死亡的准备，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地活着。可是，为什么呢？我的愿望明明很简单，只希望过着普通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实现呢？
  我知道自己不是坚强的人，心底其实一直渴望着有个能够依靠的港湾，可真的出现了，却被人狠狠地开始摧毁，还非得从自己和它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这怎么选？谁来告诉我！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正当搓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声清晰的撕裂声出现在我身后，我茫然地回过头，看到空无一物的半空中突然伸出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来……
  对，是手，而且是双我熟悉的手。
  是他啊。
  我没想到，在我迷失了方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他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站起身，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调整到最佳状态后，伸出手回握住它。
  被其轻轻一拉，我便出了结界。
  “晓菲，你好像胖了啊。”趁着我还没抽回手，他捏捏我手上的肉，开玩笑道。
  我看着他在阳光下柔和的面容，觉得耀眼到无法直视，刚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也好像要涌出来了，想到这么美好的人却因为我的缘故，在慢慢地被伤害，我……心里就好难受……
  “你哭了？”他错愕地看着我的脸，伸出手准备靠近我。
  还好我反应及时，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瞬间落空，失神地看着我。
  我正声喊他：“印晓寒。”
  他半开玩笑道：“不叫我晓寒了？”
  “晓寒”两个字瞬间刺痛了我的心，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印晓寒，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吧。”
  不见面的话，是不是就会减少对彼此的伤害呢？
  “为什么？”
  “……还有，我要退出社团。”
  “为什么？”
  “待会儿回校我就去办理退学手续，立刻马上。”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吗，脑子里乱作一团，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要远离身边的人，避免产生更多的羁绊，和我在一起一点也不好，只能给对方带来灾难，对的，一定要走，走得越远越好！
  “你告诉我，为什么？”一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的印晓寒，一把拉住往前冲的我。
  他一定觉得莫名其妙，我对自己也莫名其妙。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眼神闪躲着，极力在脑中搜索着理由，想着想着就笑了，眼前不就是最好的借口吗，“我再留下去就要死了啊，地狱来电的选定者就剩我一个了，我不逃难道还要留下来等死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所有人，可是啊，就剩我一个了，就剩我一个都保护不了了……”
  看着印晓寒受伤的表情，我的心很痛，明明说过相信他的我，现在却在质疑他，可是我不想告诉他我是异性双生，我怕他讨厌我。如果结果都一样的话，我宁愿让他觉得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一把甩开他的手，我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心痛之下，感觉流淌在我和他之间的时间几乎冻结，仅仅简单的动作就好像经历了一世纪。
  ☆、——玖拾伍——
  这回他没有拦我，也难怪，这怕是至今为止我说过最任性的话了。
  反倒是去学校的路上，被打着电话的百浅都拦住了去路。
  “你干了什么？”他都没来得及放下手机，便直直地望着我，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也就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什么”，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没什么吗？”他一下子又闪到我面前，敛去脸上的愁意，转而变得正经，甚至咄咄逼人的严肃姿态，“可是，你的样子变了。”
  我知道百浅都是指在他右眼中的我。
  我一点儿也不奇怪为什么变了，从肯定自己是绝对双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印晓菲了，就算百浅都曾经提过我在他眼里是特别的存在，那么现在，也应该开始崩坏了吧。
  虽然知道他的意思，我还是明知故问：“变什么样了？”
  “快不存在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一愣。
  风吹过，掀起他厚重的刘海，露出金黄色的右眼来，在阳光的照耀下，异色双眸显得特别锐利。
  愣过后，我干巴巴地笑笑，说：“是吗？”
  他失望地对着我摇摇头，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你终究也不过是个无趣的人，逃不过庸俗的命运。”
  是啊，逃不过这庸俗的命运……
  我整理整理思绪，继续将步伐迈向校长室，却在楼梯口还没转弯的时候，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吓得我赶紧躲到墙后。
  易雪怎么会在这，她不是应该在医院陪着学长吗？
  ……难道是在等我？是印晓寒让她来的吗？
  我悄悄伸出脑袋又瞄了她一眼，易雪背靠着墙似乎是在想事情，她每次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安静的可怕，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灵，视周围环境为无物，所以她没有发现距离很近的我。
  因为这次左近枫的受伤，担忧他的易雪本就白皙的皮肤似乎又苍白了好许，眉眼之间满是疲惫。想到一切都是我的缘故，我感到愧疚不已，原本一心想要提交退学申请的念头也在这里止步。刚才伤害了印晓寒，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另外关心我的人，怎样说出绝情的话来。
  “对不起。”
  心里默念着这句话，我选择逃避，离开了学校。
  回到狭窄的公寓，将疲惫的身体窝入冰冷的床铺，整个人放空以后，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么傻。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如果真的想走，还用在乎按正确手续离校吗？
  哎，怪只怪我这个人的性格，做惯了中规中矩的事情，条条框框束缚下，成了今天这般模样，刻板死脑筋，不知变通，将花一样的岁月活成了枯朽。
  好久没照过镜子了，都不知道此时的自己长成了啥样。
  我从床上坐起，走到墙上挂着的半身镜前，窗子里透过的光稀稀疏疏照射进来，镜中映出我苍白如纸的面容，无神的眼睛下挂着深深的眼袋和黑眼圈，僵硬的嘴角怎么也动不了。我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原本打算是为印晓寒留的长发，如今也半长不短过了肩，不知为何，在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喜欢长发的，而且是很长很长的那种。
  摸完了头发，我抚上镜中的自己，那张愁容满面的脸。
  今后该怎么办呢？如果自己就此远离印晓寒他们，真的可以减少对他们的伤害吗，那我应该逃去哪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