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

第57章


他用右腿跳着,那条腿血肉模糊,每弹跳一次都能跳出老远。他的左腿跛了,悬垂在另一侧,与右腿一齐上下动作。他的右臂大概三级烧伤。头发被全部烧光了,只剩乌焦的头皮和满脑门透明的水疱。他的胸前拖着一股长长的黑色黏液,那黏液看来好像是从他那左边锁骨上垒球般大小的紫色伤口里流出来的。
  鲜血顺着两腿滴落,从本该是长着根阴茎的大口子里喷涌而出。
  而比这一切更可怕的梦魇是他的脸和眼睛,双眼冷漠而又恐慌,像极了野生动物被捕食者追赶,惊慌失措地逃跑时的表情。嘴巴张着,不知是咆哮还是尖叫的口型,嘴唇上下耸动露出如玉的牙齿,在早晨的阳光下洁白闪亮。
  所有这一切在不到两秒内被杜尽收眼底。瞬间,所有细节都像铜名牌上浮凸的字一样映入眼帘。
  那眼神,那表情,像极了布鲁贝克,像极了那个杀害了马尔科姆的人。
  只消一发子弹,达西就会脑浆迸裂。必须有人为马尔的死付出代价,这个疯狂的混蛋刚好能还上债。
  杜瞄准了那个微笑的精神病人……但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他压低了手臂,然后扣动了扳机。
  子弹射进了达西的肩膀,让他像个布娃娃一样快速旋转。他跌落到地面前几乎转了一个完整的大圈,热气腾腾的鲜血瞬间涌出,融化了车道上脏兮兮的积雪。那张地图飘落到地上。
  杜放下武器,跑上前去。但他马上就又停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达西,他挣扎着爬起来,单脚站着。他的表情仍未改变,他并非轻易就屈服的人,脸上扭曲杂糅的表情中既看不到惊奇也看不到临死前的挣扎。大块肌肉扭曲着,双眼圆睁,一抹癫狂的笑意挂在嘴角,达西开始朝着杜猛冲。
  杜抬起左轮手枪,他只要扣动扳机,射中一个地方,那孩子就再也不能爬起来了。
  “真是个强硬的混蛋。”杜平静地说,然后扣下扳机。
  这发子弹射进了达西的膝关节,那结束了他橄榄球职业生涯的膝关节。曾经受伤的髌骨迸裂成粉末,子弹射穿软骨组织,从股骨弹出,带着薄雾般的血沫从腿后呼啸而出。
  佩里崩溃了。他面朝下倒去,重重摔落在离杜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这次他没有再爬起来。他死死盯着杜,喘息声粗重,脸上布满疯狂可怖的笑容。
  他的拳头里还抓着他的阴茎。
  杜轻轻踩灭正在燃烧的地图,把它捡了起来,他仍将枪口指着达西微笑的脸庞。杜看着地图,有好几个地方烧穿了,但从安阿伯到瓦加美伽的红线却仍非常醒目。
  它上面画着个奇怪的图案。杜看了看达西——还有一个同样的图案,刻在他的手臂上,上面长出了痂皮,但有几个地方还在渗血。
  杜举起地图以便达西能看得到。
  “这是什么?”杜问道,“你这混蛋到底想去那个小镇干什么?这图案意味着什么?”
  “有人在敲门,”佩里轻声低吟,“有人在按铃。帮我个忙,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第77章 顺风车
  三辆灰色皮卡靠近佩里,在积雪上一个急刹车。就像从土墩上冲下的蚁群一般,穿着生化防护服的士兵们顷刻而出。在那笨重的白色防护服上,他们还套着件前胸后背都用亮黄色写着大大的“中央情报局”字样的防弹背心。这一区域的警察都朝皮卡集中过来,但与那些穿着怪异、携带着致命的FN-P90冲锋枪的士兵们保持着距离。
  玛格丽特第一个冲到达西身边。她跪在他那烧焦的躯体边,双膝陷进冒着蒸气的血洼里。她将视线从一只紧紧攥着一根被割掉的阴茎的手上移开。
  他仍在呼吸,但她不知道他的呼吸还能保持多久。她从未看过受伤这般严重的人还依然活着。她没在他身上看到三角形,但由于他全身都是血,到处可见三级烧伤,所以很难讲。但他活着,至少她能够着手做点什么。
  当他开口说话时她差点跳起来。
  “有人在敲门,”达西说,“我要去瓦加美伽。帮我个忙,开门,让他们进来。”
  玛格丽特咽了下口水。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开那该死的绿门,你这该死的婊子!”达西的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防护服,将她猛拉下来,直到他的嘴挨到她的面罩,把血和唾沫溅到了半透明的塑料面板上。他那疯狂圆睁着的眼睛离她仅有不到1英寸的距离。
  “有人在敲那该死的门!”
  杜突然出现在一旁,用左轮手枪的枪托使劲打在达西脸颊上,又平添了一个伤口。达西畏缩了,但还是在继续咆哮。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杜飞快地连续又猛敲两下。达西的手松开了,他躺回到地上,眼半睁着,笑容仍旧挂在脸上。
  “真他妈的爽!”杜说。
  玛格丽特挣扎着重新镇定下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开始喘息。那一秒,她很确定达西会撕开她的衣服捏断她的脖子。他动作如此迅速,而又如此猛烈。她站起来并向拿着担架在一旁等待的两个士兵挥了挥手。“包扎伤口,要快!把他捆起来,他很危险。”
  她只能想象这可怜的男人都经历了些什么。什么事情会让人自残到这般程度?玛格丽特想知道他是否还会提供一些答案。
  她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还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但对佩里·达西而言,感染已经结束。但对于这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一切刚刚开始。
  第78章 跳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甚至连杜的枪管里还有烟雾依稀袅袅飘出。杜又一次完成了任务,但他的感觉仍旧糟糕。他依然未发现要对此次恐怖事件,对杀害他的搭档负责的党羽。杜一言不发,紧紧抓着武器,看着克拉伦斯·奥托指挥着快速反应部队在达西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三楼的一扇窗户突然迸裂。杜抬头看去,只见火舌向外喷涌,油腻的黑烟朝着天空翻滚。但他看到别的一些东西,一些正在燃烧着的、从空中落下的东西。像一颗胡乱摆动的“扫把星”,身后拖着绳索般的“尾巴”,让它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在燃烧的水母的头。
  这东西重重地弹落在积雪覆盖的人行道上,屋内的火焰似乎在越蹿越高前开始呼啸般地向窗外涌动。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大脑已经开始短路。燃烧着的东西站了起来,或至少尽力想站起来,无骨的腿努力支撑着整个身体,却被跳动的火焰包围着。他听到了一小声凄厉的尖叫,是当一个虚弱的妇女感到剧烈疼痛时发出的声音。
  燃烧的黑物弹落在地时溅出一股细流,冒着袅袅的热气,之后又沿着污雪滑出一条长长的黑迹。这生物又剧烈抖动了一次,接着爆裂开来,带着火焰的碎片四散飞溅在停车场上。这些碎块就像撞机后的残骸一样明亮地燃烧着。
  玛格丽特突然站在他身边,没有戴头盔,她的黑发垂在生化防护服上,脸上一副苍白恐怖的表情。
  “现在终于说得通了。”她小声说,“哦,天哪,现在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达西,还有别的患者,他们只是这些生物的寄主。”
  杜强迫自己短路的思想归位,说服自己接受这难以想象的事情。没有时间来怀疑这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管它是多么奇怪,他还有工作要做。靠近的人声将他的注意力从那减弱的火苗转移了过去。警察们正在向这里跑来。
  杜转头看着奥托和那些穿着生化防护服的特工们,他们全都持枪而立,警惕地扫视停车场,检查是否有更多噩梦般的生物。
  杜开始下达命令,声音短促响亮,“把达西装进皮卡!分成三队,巡查这些生物,现在开始!行动行动行动!”士兵们领命后急速跑开。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些正在靠近燃烧的建筑的警察们。他走向前,想着该说些什么胡话,想法解释这生物,但警察们冲过正在燃烧的生物进入了G幢大楼的大门。
  鲍勃·齐默冲向杜,他的眼睛盯着从三楼破碎的窗户里涌出的火焰。
  “你们抓到他了?”齐默问。
  “是的,”杜说,“我抓到他了。他死了。”警察们并未看到这掉下来的生物。或者他们看到了,但他们没弄明白这东西是什么,也许他们离得太远了。
  “那里还有人?”
  “也许。”杜说,“在达西跑出来之前我没看到有人出来。”
  齐默没有点头,没有确认杜的答案。他朝着大楼走去,指挥着里面的警察。
  穿着生化防护服的士兵们已浇灭了那个生物,并拾起他们所能找到的碎片。杜看着最后一批人进入皮卡。每个人都进来了,除了克拉伦斯·奥托和玛格丽特·蒙托娅。她望着那幢建筑,脸上呈现出茫然的表情。奥托站在她身边,等待杜的下一个命令。
  杜用手指了指南边,对着那个临时建立起来的实验室方向指了指。奥托把手臂搭在玛格丽特的肩上很快将她带上了车。杜后退一步关上车门,车静静地开动,尽力避开困惑的警察们,接着快速前行离开停车场。
  杜最后看了一眼正把注意力集中在营救活动上的齐默。他冷静地朝着他的名使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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