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疯再魔不负卿

80 欲说还羞


不知过了多久,忧月挪到了一个大方凳旁,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玄空道长面对着无尘眼睑微垂,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他是睁着眼睛的。隔着幽幽的香薰,极缓慢地传了过来:“无尘,切记勿要锋芒毕露,智者若愚啊。”
    忧月第一次见无尘被人教诲,心里唯一的念想便是:老道,口出狂言的样子真是可笑。忧月才是最近两日发现无尘竟然擅长谋略,若在乱世,该是个极好的军事家。对一个女子而言,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男子有一天走到她面前向她表明心意,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惊喜,而且这个男子也在不断地给着自己惊喜,一次次让自己发现他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过的闪光点。那么对她而言,如果说有什么不好的,大概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害怕接地措不及手,害怕突然失去。这个男子,也会不知不觉成为她生命中必不可分的部分。
    无尘小时候每每见玄空道长因为神躯损坏了而受碧海九天的仙气折磨就难过的心如刀绞,他记得自己总被义父斥责说没有男子气概,总是眉头一皱两行眼泪便垂了下来。可他只能心酸的含着眼泪对着义父微笑,他也不愿意在义父面前哭,只是每回看到义父为了修补神躯自损修为的模样眼眶就忍不住红热。所以长大后他便埋头修行,碧海九天上原来和他一样大的男仙们都被他远远甩开了,渐渐的就有人开始说无尘之所以年少有为,皆是因为天赋异禀,非寻常的神仙能比的。无尘每日见义父受苦,便想着快点修行好帮他修补神躯,成天到晚地闭门修行,日子久了和年少时的伙伴便都疏远了。
    在一个人孩提时代缺失了该有的母爱、友情、欢笑,渐渐地,无尘便养成了整日里这副面无表情的性格,一千多年来,他都不记得自己何时笑过。后来即便升上了九重天,义父的神躯也修补好了,销氤师叔时而也陪陪他下棋对弈,这种整日里忧思满面的性格还是没能改去。
    到现在,无尘和销氤成为碧海九天上声明赫赫的天神,且无尘十八年岁便修得长生不老之身,这在三界都是旷古绝世的,说上来儿时的那些遗憾也没什么了。至于玄空道长,便是从小到大唯一一个一直陪伴他的人,且待他亲如父子,这种感情即便忧月再如何心细如尘也是很难完全体会的。
    无尘点点头说道:“义父教训的是,无尘明白。只是不展示出来,又怎么能有机会发挥价值。”
    “义父知道无尘的胸怀,只是偌大一个天下,不是你可以管得了的。”玄空道长说着对一旁的忧月轻轻的挥了挥手,唤她过来。
    忧月有些犹豫地走上了前去,站到无尘一边便学着他的样子,微微躬身立在玄空面前。
    玄空道长突然缓缓地站了起来,绕着两人来回走了两圈,喜出望外道:“忧月姑娘,你和无尘老夫都明白。老夫看着觉得你们俩很是般配,不知你可愿意陪在无尘身边呢?”
    不仅忧月,无尘心中也是一惊,不禁抬头发出声音疑惑道:“义父?”
    玄空问忧月毕便一直看着忧月和蔼地笑着,连见着无尘的疑惑也故作不理,继续对着忧月笑着,有种不等忧月做出答复便不打算罢手的感觉。
    忧月猛然被这么一问还真是一头雾水,她明白依玄空老道这种寡言少语的脾气,这么突然问自己这么一句话必定已是打算了很久,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然而,无论玄空想法如何,她只知道她不想让无尘为难,也必须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事。
    忧月憋了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伯父,那个,您为何突然这么问啊?”
    玄空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冲忧月抬了一抬右半边白眉,将脸上的皱纹调皮叠起,道:“老夫是过来人,还能瞒老夫么?女娃娃,我看无尘很喜欢你,说实话,我可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子这么在意过,你既肯跟他一起来,想必是不会辜负他了吧?”
    玄空一个人上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完全没注意到忧月完全变了颜色的一张脸。
    对忧月而言,自己方才已经和无尘发过誓成过婚了,从今以后,她就当无尘是她的夫君,至于别的,她尚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为何要玄空的承认,她知道玄空对无尘很重要,可即便他不承认自己,她也会不顾一切地追随无尘,而不是像这般畏畏缩缩在意这在意那儿。
    大堂内静的连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忧月清脆的声音努力地划破了寂静:“嗯,这件事来日方长,我还不急。对吧,无尘,你也不急?”
    无尘星夜一般的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的确不急。但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忧月和义父。却没想到这两个人都不理解自己,尤其是忧月,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反应。他早知道,忧月是个外表简单,内心却极其周到的女子,她总会考虑到周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但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为何,他总觉得在所有人里面,自己是被忧月最后一个考虑的。
    销氤师叔曾告诉过他,这男女之间呢,有两情相悦,有一厢情愿,但若是一厢情愿也能坚持下去,那就是真的动心了。
    姑且试试吧,就当忧月对自己这个在碧海九天高高在上的天神毫不动心,以往的日子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就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
    其实,忧月不过是一句话,他心中懊恼不已,或许自己想太多了。
    玄空道长尚未反应过来,忧月的笑声再次打破了沉寂:“呵呵,伯父,您误会了,我和无尘——天神,我们只是志同道合罢了。”说罢扯出一个大大的笑颜。
    无尘波澜不惊的脸上微翘的睫毛不禁抖了抖,果然,忧月还是忧月,如他很多的时候见到的那般果断,笑容看似天真无害,底下掩藏的却总是自己的主见。
    玄空摸了摸下巴上的一缕银须,有些不可置信地睁眼看着忧月,良久,问道:“果真如此?女娃娃莫要欺骗老夫。”
    忧月见玄空老道一脸质疑看着自己,笑容和目光皆有些深不可测,仿佛在猜度着自己的心思。这种感觉让忧月很是不安,好像再让玄空多看一眼,自己的小心思便要被看穿一般。
    这种窘迫感并没有持续太久,无尘淡淡的话语解开了这所有的纷乱。
    “没有错,义父,我与她只是各取所需,我们互相扶持罢了。”
    玄空又捋了捋下巴上的银须,目光极缓的打量了一下忧月和无尘面上的神色,叹了一口长气道:“唉,是老夫误会了,姑娘莫要嫌贫道多事啊。”
    忧月一张脸绷着只见两个透光的眸子,僵硬的摇了摇头,用眼角的余光送走了玄空道长。
    很多事就是这样,非亲身经历不能明白。她只想着自己身世为明,爷爷的大仇未报,便转头将与无尘互许了终身的事放到了脑后,无论怎样,有些话只要说了出来就会造成伤害。她不是不明白,只是相比自己身上那些永远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的包袱来,这样微不足道的一句话该不会如何吧。
    她低估了无尘的大方,没有人可以接受心爱的人对自己翻雨覆雨,对自己心中感受却视而不见的。
    无尘那么说,就像那个无情的词语各取所需一样,是出于过度的在乎才会做出的报复。
    因着无尘的话对自己的伤害,忧月意识到了自己随口说的那些话对无尘产生了多么大的伤害,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
    玄空道长方才盯着忧月一张神色不断变化的脸,心中对她已有了自己的看法:无论如何,无尘对这个女子已是交出了一颗真心。从适才她怯怯的模样看,必是与无尘之间有些什么,且拒绝自己时那般不自然的神情分明是对她欺瞒了自己的掩饰。只是可怜了无尘,见他拒绝是那一脸的寒意,肯定是故意如此说的。
    玄空使了个法诀隐住身形立在雕花木栏后,他定要弄明白这个女子与无尘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玄空生平就无尘这么一个放不下的人,乱世之中,一日和一日之间便可能是沧海桑田,若还有机会,自然要想法子安排好无尘终身的大事。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加尴尬了,大堂内只有忧月和无尘两人肩并肩站着,没有一个人先开口打破这份压抑。只是各自心中想着什么,另一个人却都不好下结论。如一根琴弦绷直在心中,生怕那分说不出口的心思被另一个人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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