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疯再魔不负卿

忧月跳下炼魂海的一刹那，余光所见之处似乎看到了无尘跌跌撞撞站起后旋即随自己跳下了海中。
    一想到自己方才还给了他一掌，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随自己跳了下来，他终归是无尘，是那个曾让她日日牵挂的男子。
    忧月迅速把欢儿送到了海底，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小木屋中，匆匆便从海底游了上去。
    即便是有移天令护体，忧月可以毫无障碍地在炼魂海中游动。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对这炼魂海却一直没有习惯。这趟为了找无尘游了个便她更加相信了，永远也不会习惯。在这里没有光线、没有任何可以倚仗的东西，只有无边的黑色，无边的绝望，像是永远没有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静静飘过一个人的身躯。忧月的心嗓子眼一紧，炼魂海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存在，除非依赖法力抵抗海水的炼魂之力，这个人绝对就是无尘了。
    还没等忧月紧张过来该如何面对无尘时，忽然感觉这个身躯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没有丝毫重量的从她身边飘过。
    忧月一反应过来便顺着身躯飘过的方向拼命追去，无尘他定是受了自己一掌仙力不济架不住这海水的炼魂之力。
    她只告诉自己就算是个普通人被自己害得这样她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次救无尘是出于一个正常人皆有的良知，与感情无关。
    忧月把无尘背在肩上用移天令的法力飞出炼魂海，一到海岸，眼前的场景更是让她大吃一惊，她生平没有这么害怕过，即便是四年前在炼魂海初次醒来时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海岸上齐齐分布着几百列戴着铁面具的魔界大军，妖魔鬼怪形态各异，每列皆是一眼望不到边。离忧月数十里出渊灵公子高高地站在八角战车上，手执一柄折扇，一旁四辆和八角战车一半高的四角战车战车上分别站着无界、鹏钺、诺离、恒玺。五个人高高地俯视着忧月，渊灵举扇一挥，大军便齐声呐喊助威起来，声音震耳欲聋，气势排山倒海。
    忧月想也不用想，定是渊灵当道，这世道如今变了。只是自己身负移天令的消息传了出去，他们便对自己一日不除不能心安。
    忧月跪坐在海岸上，俯身看了看怀里脸色苍白的无尘。其实她从前就明白，她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大不了一命呜呼了解一生，只是自打遇上无尘、遇上爷爷、遇上雪夕，他们一个个成了自己的牵绊。现在雪夕和爷爷不在了，她却有了欢儿，她不能死。还有无尘，这个时候她如果输了，渊灵也不会放过无尘这个三界数一数二的高手。
    忧月将无尘缓缓放到地上，走上前去，御风升到半空中大声喊道：“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你们何苦苦苦相逼？”
    渊灵阴冷的声音隔着海风传来：“你与本座的大仇还在，欠债便要还钱杀人便要偿命。”
    忧月一时对不上话来，苏绫的确是她失手杀掉的。虽说是苏绫是为了救渊灵自己扑上她的剑刃，可苏绫死前那一幕几年来依旧时常出现在她的夜半梦魇中。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曾经铸下的杀孽，也并不是她想逃避，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拿什么来赎罪。她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那罪该万死的移天令，如果可以用移天令换来所有人的释然她当然愿意，可是她明白移天令这样的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无论到了谁手里，三界都不会太平。倒不如，让它随自己一起被所有人遗忘，永远地埋藏在炼魂海海底。
    “把移天令交出来，我就放过你。”渊灵冷冷道，像是带着几分戏谑的姿态，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口口声声大仁大义的忧月舍不舍得。
    “不可能——”忧月决绝喊道。
    渊灵蓦地一愣，没有想到忧月竟有如此魄力，这和当初那个在黎渊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忧月倒是有几分相像了。
    “没错——不可能。”半空中传来舟央干脆利落的声音。
    ‘舟央’忧月有些惊喜，虽说她本就有五成把握获胜，可看见舟央还是不觉多了几分勇气。
    舟央白色的身影点过数万魔兵的头顶而来，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见着忧月惊喜的眼神便冲她点了点头，大半年前他听无尘说忧月练功走火入魔而亡就不敢相信，寻了许久没有结果才接受了悲痛的现实。虽然回了碧海九天认祖归宗，但一直暗中观察着魔界的变化，今日缈越时见渊灵突然率领大军包围炼魂海就知道出事了，没想到一赶来竟看到了忧月。
    “笑话，一个移天令便足以要了你们所有人的命，渊灵，还不束手就擒？”舟央语气平淡无波说道。注意道忧月身后的海岸上躺着的无尘，舟央的脸色略变了变。放眼这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无尘，弄成这个样子肯定又是因为忧月，他始终是没有放下忧月。
    “是么？我看她还不知道吧，移天令可不是可以随便乱用的，她用了多大的法力，这天地间就会多多少的煞气。”忧月可以感觉出，无界这奸诈的话语中暗含了对自己多少的怨气。
    忧月突然想起自己从炼魂海海底出来时，见到天上无边的黑云中有几丝不同寻常的血光之色，她知道无界这回说的不假。
    “杀死你们还用不上多少法力——”舟央眼神轻蔑道。
    忧月虽不大习惯舟央这么说话，但不得不承认，听了这样的话她有信心了很多。
    渊灵脸上一沉，将手中的折扇举过头顶一挥，登时已有数十列大军齐刷刷绕过五辆大站车杀上前来。
    忧月一直记得身后还有个重伤的无尘，她要做的不仅仅是躲过这些士兵的攻击，还得确保他们不会冲过去威胁到无尘的安全。
    忧月唤出在九重天上时无尘送她的那把玉笛，抛到空中，以笛为引，借助移天令的法力变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自云霄而下直接连入地面。所冲上来的士兵，但凡碰到了金网，都在一瞬间被削断了脖子断气而亡。
    须臾之间，金网前的尸体已堆到了数十尺之高。
    忧月有些猝不及防，这不是她的本意，她不过是想防守，没有想要这些人的命。
    舟央立在一旁见忧月双眉紧蹙大约猜出了她是控制不住移天令的力量，不过好在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作用。
    忧月突然发现她只知道如何施用移天令的法力，可却不知该如何收回，也就是说，移天令在某种意义上只能用于攻击和破坏，而不能造福他人。即便真的想要起什么积极的用处，只怕也要通过攻击或是破坏的方式。
    忧月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不仅她见识到了移天令的可怕，渊灵也是重新认识了移天令。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