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疯再魔不负卿

忧月自从抓了那个男孩回来后，心情反倒一日比一日烦躁。
    不知为何，每回看见那个孩子一双乌黑晶莹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一样。极细微的疼痛顺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丝条缓缓地爬进了她的心里面，一日一日细细煎熬着。
    在人界吸了两个人的血后，忧月才明白自己喜欢的就是血，但凡是血都是机具诱惑的美食。不管是凡人还是神仙，都各有各的优点。
    小男孩被吊在大殿中两天，忧月偶尔路过会忍不住瞄一眼。这个男孩唇红齿白、面貌清秀，不消说长大了定是个好看的公子哥。想到这一点，忧月还是没狠下心去喝他的血。
    一直以来，都是饿了便跑到人界去抓一家人来，拖回寝宫慢慢享用。
    吸干了血便将皮囊往殿外一丢，不消说，小男孩见着这些东西自是吓得魂不附体。开始还会哭嚷两下，之后饿的没力气连哭都哭不出了。
    只每回看到忧月从殿外回来，手上擒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就吓得直打颤。
    忧月见那个男孩本是吊在空中像死了一般大半天都不见动弹一下，每回看到自己走过就挣扎着往一边摆动，便丢下手上的猎物，闪身到男孩跟前。
    忧月因妖化一双眸子血红，远远看着便不怒自威，加上没什么打得起兴趣的事物，脸上整日里阴沉沉的，冷若冰霜。忧月一走近，男孩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放声大叫了起来：“丑妖怪，滚开，滚开。”
    忧月心里震了震，果然是小孩子不懂事，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小弟弟，你要看清楚。要是连我都丑，这世间还真没几个可以看得人了。”忧月吸了口气，耐心说道。只是她心如止水，却是再如何努力也做不出个哄小孩该有的语气。
    许是太累了，小男孩没有说话。
    蓦地，忧月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好在一张脸足够冰冷，红晕爬不上去。
    忧月冷眼朝男孩看了一眼，本来她还打算给他灌些真气的，这个念头突然便打消了。
    忧月颇不爽的回了寝宫，也没什么兴致去吸那几个凡人的血。躺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开始筹谋着如何给自己找点新乐子。
    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半睡半醒中，恍恍惚惚地感觉外面的气息有些不对劲。
    梦魇。
    从她第一次发作变成魅族模样后就再也没有过梦魇，似乎这种东西再与她无缘了。只有她让别人梦魇，还没有什么人或事物可以走进她的梦中来干扰她。
    忧月从睡梦中惊醒，起来时一身冷汗。猛然发觉周围充满了血腥味和尸肉腐烂的臭味，不自觉胃中作呕，忙爬下床榻，跑到寝宫外的空地，一番翻江倒海将胃里吐得空空如也。
    忧月靠在墙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她怎么在这儿，还穿着这样的衣服？
    慢悠悠走出了魔君殿，看看四下里半点人烟也没有。忧月便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好好地回想了一下这几日来发生的事。
    ……
    虽然像一个梦，而且梦中自己是个穷凶恶极的模样，但不得不承认那就是变成魅的自己。
    她已不是以前那个打了别人一下就会内疚不安的小姑娘，这回她一清醒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欢儿，她的欢儿。
    这几日来她造下的杀孽有多少她知道，这是她的错，但不是出于她的本心。按照爷爷曾经所说，有些事不用太过于在意，她杀的那些人也是他们的命数。她没杀他们，也自会有别的什么来索命。
    忧月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袖，这身衣裳甚是华丽，也大气妖冶。只不过穿成这个模样去见欢儿多少会给孩子一个不好的印象。忧月试了试，移天令还在身上。且经过她几日来的胡作非为，已能炉火纯青的运用。
    忧月想了想，转了个圈给自己换上了从前的素色纱裙，顺便将头发理了理，模样和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动身之前，突然想起自己曾抓来的那些人，还有那个小男孩，便挥了挥衣袖将他们送回了人界。
    忧月御风在半空飞着，忽的感应到鹏钺正在追踪着自己。便停在原地，坐在石头上吹着风。
    不一会儿，鹏钺果然飞跃而来。
    “神尊。”鹏钺一见忧月便拱手作揖道。
    “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叫我这个称呼。”忧月冷冷道。
    鹏钺站起身来，走近一步，忧月还愿意平平淡淡地和他说话，这比他想象中的情景要好些。
    “可是您是天地间唯一配得上这个称呼的人。鹏钺此次前来是想告诉神尊一件事的。”鹏钺沉声道。
    忧月之所以还愿意留鹏钺一条命不过是不想再造下杀孽罢了，本以为他这次来是想借着以前的关系，厚着脸皮向自己讨要些什么，却不想又是来没事找事的。
    “你说吧。不过我警告你，不要惹我不高兴了。否则，我现在就掐死你。”忧月凛然道。她就知道这移天令不是百占的，三界几乎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不过，她倒是很乐意接受挑战。
    “神尊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啊。小人来不过是想告诉神尊，您之所以会变回魅族，是无尘天神牺牲了天君和舟央天神两条命换来的……无尘的谋略小人是领教过的，他这么做，必有他的野心和目的啊。神尊，请您务必注意此人。”
    “你在说什么东西？这简直荒谬。”忧月站起身来气愤道。心中却有些害怕听到鹏钺确定的答复。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是老天爷开眼，让她变了回来。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因为自己又有人牺牲，而且是无尘的至亲。
    “神尊若不相信，亲自往九重天走一趟便知。这会儿，他们正为天君和舟央天神举办丧事呢。”鹏钺故作出一副无辜状道，话语间时不时地偷眼去看忧月脸上的神色。
    忧月背过身去，好在她现在一心想的都是欢儿，这件事没有太让她失去章法。
    “好，我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回去吧。”忧月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波动说道。他知道鹏钺来者不善，这个时候，这天地间任何不请自来的人都是来者不善。即便是无尘，她也不能不防。
    鹏钺并没有很失望。他不傻，知道这样的消息忧月听了一定会有所触动，只是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罢了。等忧月什么时候闲了下来，去九重天上走一遭，指不准还会发生什么事呢。鹏钺不过是看清了一个事实，掌控三界苍生命运的这几个人过的越不痛快，这世界就越乱，他就越有机会。
    鹏钺淡淡应了声“是”，便暗暗的离开了。
    鹏钺一走远，忧月便继续御风赶往炼魂海。欢儿这几天几夜没有人照顾，肯定饿坏了。
    借用移天令，轻轻松松便下到炼魂海海底。
    忧月一见到那张紫玉床，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万千心绪。但是此刻，她什么也不像去想。忧月忙手忙脚跑到小木屋内，将光泡中的欢儿抱出。
    隔了几日未见，孩子见到忧月已有些生疏，竟哇哇大哭起来。忧月没有办法，只得抱着他唱摇篮曲。
    许久才好了些，但欢儿脸上一直是一副痛苦地扭曲的表情，看来是饿了。
    忧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用法术变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营养，怎么能拿来喂孩子。
    情急之下，便咬破手指用血来喂孩子。
    她变成魅的那几日，日日饮血，如今想来真是恶心得慌，怎么能让这孩子从小过这样的日子。不管外面多危险，她终归是有移天令在手。谁又能奈她如何，若是真有危险，大不了大开杀戒毁了这三界，反正这样的事她又不是没做过。
    忧月看着怀中孩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便带着他出了炼魂海。
    从此天南海北，任她和欢儿四处游玩，哪里开心便在哪里，别人的事她不想管，也不会去管。
    首先回的还是魔君殿，想想人界还真没有魔君殿这样好的住处。忧月决定，带着欢儿在魔君殿住下。虽说招摇了些，可反正无论在哪儿，都可以被那些人找到，倒不如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忧月从人界找了些穷人家的妇人、丫头来替自己管事，她责负责分给他们足够的酬劳，等十年之后放她们回人界。人界多得是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家，对于她们而言，这倒是个机会。
    就这么着，不到半天功夫，忧月便把死气沉沉的魔君殿变成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城堡。
    所有的事都妥当后，忧月闲了下来便开始想起今日鹏钺说的话。
    舟央死了？还有天君，忧月有些不敢相信。一想到她初变成魅时喝了那么多舟央的血，便难受的坐卧不安。舟央对她有救命之恩，也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怎么可以做出那样的事……
    忧月越想越难过，不堪的回忆一幕幕呈现在眼前。忧月拼命抱紧脑袋恨不能立刻砸死自己，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她不想去想，可是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