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疯再魔不负卿

原本这个时候向来是销氤调节气氛，但是听了诺离被杀的消息他也只能楞在原地不敢相信事实。玄空道长见状站出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道：“大家勿慌，妖女除了渊灵不一定是坏事，至少此次劫后神界会少一个大敌啊。”
    众人这才平复了些。
    大敌当前，最可悲的永远不是没有敌对之力，而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应战。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无尘身上，在他们看来无尘当了天君自然首当其冲要为战争出力。
    所有的压力一下子落到了无尘头上。
    无尘只得散了所有臣子，留下销氤和玄空道长共同商量。
    自舟央封煞气献身后，玄空一直对无尘心里有芥蒂。甚至怀疑过是无尘为了天君之位，施用计谋害了小儿子。
    无尘有苦不能言，这几日一直忙着继位和忧月的事，便一直没有急着解释。是以，父子之间已有了嫌隙，只是玄空顾及家族利益，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
    销氤无疑不是外人。
    “无尘，为父知道你重儿女情长，妖女虽与你之间有些过往，但她如今是三界大乱的罪魁祸首。你身为天君，自当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场。”玄空加重了语调，像斥责一般的语气说道。
    销氤还沉浸在诺离之死的悲痛中，没工夫管无尘，低着头眼神空洞不知道想些什么。
    “父亲，这件事我自有打算。”无尘带着解释的语气说道。
    “你自有打算？你的打算该不会是为了个女人葬送整个三界人的性命吧？你看看人界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的子民正饱受饥荒、瘟疫、旱涝的折磨，而这些都是拜那个妖女所赐。”玄空半点没有因为无尘的解释而动容，狠狠加重了语气说着，语毕拂袖离去。
    剩下无尘一人立在原地。
    玄空走远了他方将情绪调理了回来，看看一旁的销氤，猜出他心中所想。便拍拍他的肩头道：“销氤师叔，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若你真的放不下，可以等到一百日后下人界去寻诺离转世之身。”
    本以为销氤会因为自己的一番好心安慰而纾解些，却不想销氤反倒发起火来：“好个节哀顺变，如果今天死的是忧月你还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说节哀顺变吗？我告诉你，清醒些吧。忧月早就不是以前的忧月了。她明明拥有造福天下苍生的能力，却要为祸三界，她就是个恶魔。现在连诺离也惨遭她的毒手，我销氤从此与她势不两立。”
    销氤一顿慷慨激昂后满脸涨红地扬袖离去。
    这样的场景曾在无尘年幼时日复一日的出现，小时候，他只会埋头修行从不喜欢和同龄人玩耍。渐渐地，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远离他。留下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艰难险阻，也渐渐地养成了他这副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只默默地一力承担的性子。
    无尘想过，那天他见到忧月时忧月分明已经不是失去神识的魅族。且那天被她杀的那两个南天门侍卫后又落入人界死而复生，他能想到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忧月后来亲手救了他们。
    几年前在魔界，忧月就不顾自己的安危几次对销氤和自己出手相救。从那时他就知道她天性善良，他相信忧月走到这一步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拿了厉云从项嫣然那儿换来的透明手环后，无尘独自一人潜入魔界。
    将整个魔界绕了一圈，果然如他所想。鹏钺一直在背后打着她的名号烧杀掠夺，为祸三界的根本不是忧月。
    那个手环虽生于人界，却实实在在是举世无双的宝物，就连忧月设在魔君殿外的屏障也丝毫不能对他起作用。
    魔君殿从外头看着煞气深重，可里头实在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宫殿。各宫各殿的宫婢们皆忙的不亦乐乎，氛围甚至比天宫还要安详几分。
    在一个布置简单的偏殿，无尘见到趴在欢儿摇篮边的忧月。
    忧月知道魔君殿没有外人，头发便随意披散着，也没有变成魅族的红瞳孔，依旧是一身雪白的素纱衣，和从前的样子没有半分区别。看着竹摇篮中熟睡的欢儿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忧月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一张脸也是红润饱满。
    无尘并没有再走近，一来是为了防止忧月发现，二来他还不想去看欢儿。在这场劫难结束之前他都不会去看，不是因为其他，只是想要少分散一份注意力。
    无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收获便回了神界。
    翻阅古籍，得知牺牲法术精元冰封九重天，可以抹去所有人关于移天令的记忆。
    虽只是书中所述，无尘却完全可以理解相信。因为移天令本就是女娲娘娘的一丝形魂所成，而九重天就是传说中女娲娘娘葬身之地。
    父亲原本就是天君，这个位置原本也是他的。
    如今父亲身躯已完全修复，又有销氤师叔照拂，他可以放心地离开。
    忧月与三界中人的误会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化解，那便是忘记。
    三日后，碧海九天上所有人都慌了神，天君无尘失踪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直到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前所未有的大雪，须臾之间整个九重天便被覆盖在了铺天盖地而来的雪花中。之后，所有人迁到了八重天。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欢儿就一直哭闹着，忧月和奶妈们用什么法子都劝不下来。
    小孩子整日里不吃不喝，还一味的哭闹消耗能量哪里吃得消。忧月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施法弄晕了欢儿，再让奶妈缓缓地将米汤灌进孩子口中。
    不只是欢儿，就连忧月这几日来也一直心绪不宁。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鹏钺见忧月不管许多，背着她在人界把恶事做尽，却不敢动碧海九天分毫。回回将费尽心机四处搜罗的新鲜玩意献给忧月，想求她助自己攻下神界也都吃了闭门羹。便估摸出了忧月这个心思，想必是放不下无尘。既然如此，他便想要取神界，唯有坐等他们主动发起攻击自取灭亡，就再没去理会碧海九天上的风吹草动。
    **
    大雪纷纷，千里冰封。无尘自锁在九重天中央空地的一棵神树上，修为一点点消逝。
    看看地上的积雪已延伸了几里开远，他思量着差不多了，便施法将早已写好的血书跨过天际送往忧月身边。
    （忧月，大雪覆盖九重天之时，三界人便将彻底忘却移天令。那时，不会再有人误会你，你可以带着欢儿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其实，我一直的觉得忘记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现在抛下你和欢儿独自离去是这样，那时将你封锁在炼魂海亦是如此。
    你若见到我鲜血流尽的样子，就转头离开，一定不要为我难过。因为你是我今生今世至爱之人，做出这个选择，我无悔无怨。——无尘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