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星辰不再

    “那就按你们安排的去做吧……”
    他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绝望。
    太阳渐渐升高。
    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洒入屋内，照亮了整个房间。
    阳光落在莱隐辰的脸上，温暖了他略显白皙的脸颊，却温暖不了他逐渐冷却的心。
    夜晚。
    皎洁的月光落在海面上，翻滚着小小波浪的海面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天空黑亮如柔滑的丝绸，与深蓝色的大海连接。
    纪家的别墅内，灯火通明。
    海风拂起薄而轻盈的窗帘，夹杂着海水微咸的味道灌入屋内。
    纪筱陌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窗帘飘荡着的边角轻轻贴上她小巧的鼻尖，然后依依不舍地退去。
    楚星一贴心地走到窗边，将窗帘拢到两旁，用布条系好，让它乖巧地垂在窗户两侧。
    见他朝自己走过来，她微笑着往沙发的另一边挪了挪，待他坐在自己身边之后，便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坐姿后，她拿起玻璃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接下来看一则最近娱乐圈最热门的消息。”电视上，主持人的声音很轻快，“莱隐辰在两天前已经出院。这两天，他和林欣宥出双入对，看来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情侣关系。两人的关系公开之后，网络上粉丝们的反应也渐渐趋向平和，最近甚至还有小道消息传出，说莱隐辰和林欣宥两人好事将近。到底是不是这样呢？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电视上所播报的消息让纪筱陌的笑容微微僵住。
    她从喉咙发出僵硬的“呵呵”笑声，似在排斥心里因为听到这则消息而感到的莫名的痛苦。
    “也没什么好看的。”她淡淡地说着，按下了遥控器上的红色关机键。
    电视屏幕迅速变成了一片漆黑。
    她快速垂下头，担心楚星一会从她的表情里察觉到她此时的心情。
    楚星一早已从她的言辞中发现了她刻意掩饰的异样。
    他眼里浮现出的黯然神色很快便消失在柔和的琥珀色眼眸里。
    他温柔地抬起手轻揉她头顶上柔软的发丝。
    放在纪筱陌栗色头发上的手指干净而修长，那是一双适合放在钢琴键上的手，有一种经过精心雕琢的美感。
    他的手一直很温暖，她却仿若触碰到了冰冷的东西，身体微微一震，惶然地抬头看他。
    他与她对视的时候，能清楚地看到她眼白中微微泛着红色，如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眸弥漫着薄薄的水汽。
    那种伤心得要哭出来的表情让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屋子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静得连屋外树木摇晃时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和远处海浪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自然的声音仿若一首美妙的夜曲，但是此时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
    客厅中央的水晶灯射出刺目的白色灯光，绚烂地笼罩住整个屋子。
    “筱陌……”楚星一打破了这阵沉默，“虽然我忘记了以前和你在一起时的事情，但是自从确认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之后，每一次我念你的名字，按住自己的胸膛，总能感觉到我的心是在为你而跳动……”他说话的同时，执起纪筱陌的手，让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用自己的手掌覆住她的手。
    他的声音虽然比平时稍显低沉，但仍温和得如同溪流趟过，让听见他说话的人心里变得柔软。
    纪筱陌正要如以前一样，回以一个幸福的微笑，却听到他继续说道：“我相信你所说的，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不可割舍的感情……可是，那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只是‘曾经’呢？‘现在’，是否有另外一个人取代了我以前在你心里的位置？”
    楚星一口中说出的一字一句，在纪筱陌的双眼中掀起了轩然巨波。
    她慌乱地摇着头：“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
    楚星一的嘴角弯起。
    他的笑容很温暖，仿若透过枝叶落下的阳光，澄澈而柔和。
    但是，他的眼神却依然有些黯然，因为他感觉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变化。
    就算当初她看到他站在纪家门口时喜悦地和他相拥，即便筱陌在认定只喜欢他的时候语气是那么坚决，但他很明白，她和以前是不同的。
    也许在很早以前，她心里就已经藏着那么一个人了，只是，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直到现在，就算有所察觉，她却不肯承认自己心底的感觉……
    只是，既然他给了她机会，她却不愿意抽开手，那么他也不会放开她的手。
    虽然她现在的感情有了一些偏差，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心里那炽烈的爱，然后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是筱陌，所以他能够用一生的时间去等待……
    时间又溜走了几日。
    宁静的日式格局的小区里。
    楼房前的庭院中，爬满藤架的紫藤被风吹得摇曳生姿，仿若在舞台上孤单地跳着舞的女孩。
    红色的跑车在庭院外停下，车门被打开，莱隐辰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关上车门，而是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弯下腰去看着跑车驾驶席上的人，轻声问：“你还有其他事情没有？”见对方摇头，他继续说，“那你来我家里坐一会儿，我有事要跟你说。”
    林欣宥听他这么说，脸上立即露出惊喜的笑容，赶忙下车跟在他的身后走进屋子里。
    在沙发上坐下之前，她的心里满怀着美好的幻想——或许，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知道了她的好，愿意和她好好儿交往。
    但是这些幻想却在莱隐辰开口的那一刻，被全数击碎。
    “我希望你把当时筱陌父亲死后领到的保险赔偿分一半给筱陌。”
    林欣宥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隐辰，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我对你的爱并不少于你对纪筱陌的爱，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我？”
    “我没有心。”莱隐辰用沉稳的声音淡淡地说，“我的心被我自己拴在了纪筱陌的背后，即便她看不到，即便她冷落我，我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人。”
    他的话并没有让林欣宥觉得多难受，她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可你还是答应了公司伪装情侣的要求。”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可知道等价交换？如果你想让纪筱陌得到那部分保险赔偿，就拿你自己的时间来交换吧。”
    莱隐辰瞥了她一眼：“筱陌是纪天初的女儿，保险赔偿本来就是她应得的。如果你不把赔偿分一半给她，我会告诉她你们私吞保险赔偿的事情的。到时候上了法庭，你们想不拿出来都难！”
    他的威胁并没有给林欣宥带来任何恐慌。
    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轻松地继续和他谈判：“那如果我用纪筱陌签下的四百万的欠条来交换你的时间，你觉得值不值得？”
    “为什么她会签下四百万的欠条？”这件事情莱隐辰是第一次听说，他冰冷的俊容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林欣宥将整件事全盘托出：“那个时候我妈主张卖了纪家的别墅，但是纪筱陌不愿意，说愿意出别墅一半的价格买下属于我妈的那部分产权，并签下了欠条。”
    清楚了纪筱陌欠下四百万巨债的原因，莱隐辰看着林欣宥的眼神冷得像冬天树枝上凝结的冰条，似利剑般冷酷。
    白得晃眼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让他的目光更添了一种锐利的感觉。
    “我知道你一定在心里恶狠狠地说‘你真卑鄙’，但是没关系，反正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也早已习惯了你对我的厌恶。”林欣宥扬起得意的笑容，继续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儿考虑一下我接下来所提出的条件。那就是，如果你答应留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把保险赔偿的一半还给纪筱陌，并且那张欠条也一并作废。你觉得怎么样？”
    莱隐辰并没有多加思考便回答：“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其实，现在的他受制于公司，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除了他的心，其余的东西早就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已经被迫和林欣宥在一起了，再被她要求用他的时间来交换，让纪筱陌重新回到以前那种骄傲的富家大小姐的生活，这样的交易似乎是他占到便宜了……
    和筱陌的幸福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然而，唯一的遗憾就是，筱陌只会觉得她的幸福唯有楚星一才能给予。
    这一点，总是让他在想起她的时候，内心隐隐地抽痛。
    但他愿意这么痛下去。
    屋外的微风一阵阵吹来，携带着隆冬的寒冷。
    天色似乎变了。
    月亮被层层的乌云遮盖。
    这样的夜晚原本就是寂寞而哀伤的。
    两天后，集美大学广场。
    原本绿茵茵的草地在寒冷的北风中染上了浅浅的黄色。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太阳被乌云遮盖住了，透过云层的阳光似也蒙上了一层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