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狩神

第五卷:神邸_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善天赋 黑色树


    宋钰虚着眼睛将面前这人再次打量个遍:“小小女娃竟然如此歹毒。”
    “一个杀手说别人歹毒,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女孩直接走到厨房门口,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回身朝宋钰嘻嘻一笑:“如果我这会大叫一声,你猜会怎样?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这几天整个海口几乎被人给掀了好几遍好像就是在找杀手呢,就在先前的时候还有人来递帖子说是要登门拜访爹爹,据说还是个俊俏哥子,叫什么君来着。想必只要你一出大门,马上就会有抓杀手的人给围上。”
    “你今年几岁?”
    “文静,今年十七!”女孩笑起来特别好看,红唇间还露出一对虎牙,十足十的乖宝宝模样,可宋钰却觉着眼前这分明是一头狡黠而歹毒的狐狸。文静看着那碗被自己洒了毒药的碗,神情黯然了几分,走上前将宋钰胳膊抱在胸前:“你一定要帮我杀了那女人,不然我和你一样活不过今晚。”
    宋钰似乎没听懂对方言语中的威胁,只是淡淡笑着:“沈城主与你是什么关系,养女假子?侍妾?”文静穿着极有讲究,就连从领口露出来的内衬上也用丝线绣着暗纹,外衣与内衬之间的夹袄也是用绸缎缝制的,抓着他胳膊的掌心细腻柔软,单从手感上判断,宋钰猜测这女孩比罗雅丹那双手还要柔软,隔着衣服感受到那比三月嫩草还柔软的掌心,鼻息间带着女子淡淡幽香。
    要说这样的女孩是府上下人丫鬟,宋钰绝不会相信。
    这会倒是轮到文静惊讶,随后嘻嘻笑作一团,露出两个小酒窝:“这里是文心大宅。我爹是文眉山!”
    天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周大家,年少求学时在海口城一滞便是三年,三年里只做一件事,在文心大宅室外坐听传道。可惜讲道之人只是默许了他这行为,却不认可周天赐为过门弟子。
    仅仅是隔墙旁听就让周天赐得到‘大家’殊荣,令天关城一时纸贵,那讲道者便是文眉山,北域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儒。
    文眉山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犹如剑宗宗主墨心在修道者眼中一般高高在上。
    “先给我安排一个清净房间,弄些填肚子的东西来。”宋钰察觉在这地方已经停留太久,也增大了他暴露的危险,虽然这小女孩很坚定地说暂时没有人来,但宋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尤其是被范旭给阴了一把后。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让他更晚些时候再暴露,岂非真要将我算计进去?”宋钰之所以乐观,是源于他修为恢复的自信,虽然没有恢复到通海河逆斩乌蛮那样的巅峰状态,但宋钰隐隐有个感觉,似乎稍微一努力,也能达到乌蛮哪一步。
    “在这里你可以随意走动,没人敢对你指手画脚。”文静最后还是将宋钰带到一处侧房间,一路上也遇着几波下人,但那些人都只是弯腰朝文静作万福,只有两个脸上还长着雀斑的丫鬟似乎胆肥,刚和宋钰擦肩而过便立即掩嘴轻笑。
    文静鼻子眼睛都气歪了,手叉在腰上骂道:“两个死丫头,再笑我撕烂你们嘴。”
    这声音再次引来宋钰的吐槽:“叫王麻子的可能是俊俏后生,同样道理,叫文静的自然也可能压根就不文静。”宋钰随手将门拉上,大户人家究竟不一样,连案桌上物件摆放都异常有规矩,宋钰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无论坐什么地方都会破坏掉这屋子本来的安宁祥和,最后干脆就站在屋中央:“你再去弄一套下人的衣服来,方便一会行动,还有你说的报酬不能忘记,而且我要银契,不收现银。”
    文静很快就带着两个丫鬟去而复返,在宋钰目瞪口呆中,那两名丫鬟麻利地将方桌摆满了许多宋钰压根叫不出来名字的菜,单是色泽就让人食指大动,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馒头。
    等两名丫鬟退下后,宋钰也没客气,直接大快朵颐起来:“我要的东西呢?”
    文静才恍然大悟,喔了一声跑出去,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乱糟糟的东西:“喏…这是上等家丁的衣服,穿着它你可以在文心大宅随意走动,当然了,后院和我爹的书房是不能去的。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想得周到吧…”文静笑嘻嘻地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铁锤,像献宝一样在宋钰面前晃动着。
    “…这是作案工具,一会我告诉你那狐狸精的容貌,你直接冲进去对着她脑袋重重敲几下,还有最好是把那张脸撕烂,看我爹还会喜欢她不…”话没说完便觉手上一轻,小孩手臂粗的木制手柄竟然无声无息断裂。
    宋钰头也不回地将短刀收回腰中,继续消灭着面前的一大桌饭菜,直到他惬意地打了个嗝后才确信自己没法把面前这些东西彻底消灭:“在江湖上我信誉一向是极好的,只要你说出她的容貌就好,剩下的事我来解决。对了,银契或者银票带了吗?”
    文静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将银契从怀里掏出来放到桌面上。
    宋钰反复看了好几遍,从徽章到银契裁剪线都检查后确认无误,又才慢条斯理将这难看到根本没有任何美学可言的家丁衣服裹在身上:“不用问,你要杀的人这会在后院吧!”
    文静点头:“正对后院门洞的那个房间,圆脸蛋,盘着云鬓头,看起来只比我大一点点,这时候那女人必然在练曲谱,顺着琴声就能找到。不过你别被那狐狸精给骗了,实际上她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三十六喔!”
    “那好,你在这里等着,半柱香后你叫人去替她收尸吧!”宋钰直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槛处回头朝着小女孩回望了一眼,却见对方也笑盈盈地望着他:“去吧,只要你一出这门,我就大叫这里有杀手!”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就是骗子,你想骗我的钱。你压根没想过要帮我杀那女人,你身上压根没有杀气。”
    宋钰心中大惊,这小家伙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杀气这东西就和气运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有修道者才能察觉到。
    “你承认了吧!我见过那些有杀气的人,他们在想杀人的时候头上都会有黑雾出现,有人是零散的,被风也能刮走,有人却如狼烟一般,遇风不散!”
    宋钰重新把门合上,拖了一根凳子坐在文静对面,无比慎重地望着面前这女子:“你还能看见什么?”
    “有啊,齐师弟头上就有一根绿绸般的气雾,不过还很弱,只有在和其他几个师兄辩道输了的时候,才会出现;还有那个狐狸精头顶有一只红云,像妖狐一样卧着;不过大多数人头上是灰蒙蒙一片。”
    宋钰一边听着,一边将文静的手抓在掌心,认真听着对方说话。文静心中感到莫名的诧异,自己已经很努力地在躲避了,但这个微微有些邋遢有些狼狈的男子只是随意一抬手,自己右边手腕好像就主动送了过去,被对方握住,挣扎不脱。
    文静挣扎不掉,干脆顺势往宋钰怀里栽去:“我就说嘛,遇着我这样的大美女,谁能不动心呢?只要你能杀了那贱人,别说是春宵一回,就算让我伺候三五天,本小姐也是愿意的。”
    这一生,就没有过美女投怀送抱的好事,宋钰不认为文静会是真心的,连忙松开抓着的手,他只是要确认对方体内是否有真元,只是轻轻一握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文静像兔子一样窜到门口,放开嗓子吆喝:“来人啦,进贼啦!”喊了几声发现这个杀手根本没有惊慌失措的模样,两个人便这样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对方。
    文静的声音虽然清嫩,但还是惊动了附近的人,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如耳中,小女孩下巴上勾一脸得意模样。
    “将所有人都引过来,最好是将后院你要杀的那个女人也惊动了,到时我当着大家的面说我是你请来的杀手,盖着文眉山印篆的银票还在我怀里,这可是十足十的二百两,比偷两个馒头划算多了,还有你丢在厨房里的魔鬼花毒还在吧,就算所有人都不信我的话,只要那个女人相信就足够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文静眼眶里都已经有泪花在打转,无论什么时代,子女杀父母都违背人伦大德,像文眉山这样大儒,想来对子女的教导上更是像枷锁般一条条一层层地束缚起来。
    存天理,灭人欲,这是数千年来读书人的魔怔,也是陋习。
    为了追求所谓风骨、风德、大义,甚至可以眼看着自己亲人慷慨赴死而击掌高歌。后世人都说苦行僧对自己最狠,可那种狠只是肉 体上的一种刺激,如何狠得过这些一辈子玩文字的家伙?
    手脚快的一些伙计早已到了门口,将刚刚被关上的大门拍得哐哐直响:“小姐…贼子可在里面?”
    文静看了看坐在那里无所谓的男子,这家伙身上衣服,肚子里的是吃的都还是她施舍的,怎地会就这样坐得心安理得,稍微想了想然后一把拉开大门,站到门槛上居高立下朝着门口一干下人呵斥道:“没看见我在调教下人吗,谁叫你们了?还不散开!”
    有大胆的下人顺着文静婀娜腰段和门之间缝隙看了看,估计着又是老爷给大小姐找来的长随,只是这长随比往几天那波人还要老得多,而且更像是在街上捡来的乞丐,倒是神态间颇为自得,哪里像是被大小姐调教的模样?
    还有个小厮悄悄朝宋钰竖起大拇指:“希望这家伙能坚持三天。”
    下人来得快,也散得快!
    文静直接走到宋钰跟前,差点没将傲娇的胸脯直接抵在宋钰脸上:“既然你不愿为我做事,我也不为难你,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吧,然后我俩就两清了!”
    宋钰微微后仰,看着眼前这晃得眼睛难受的两团,这几乎快有罗雅丹的大小了。从怀里将银票掏出来放到桌面上,见小女孩依然不动,干脆站起身来将才穿暖和的衣服也一并脱了。
    “没有了!”看着文静那几欲吃人的模样,宋钰耸耸肩。
    “五份海味、一份烧肉、一碗大腩、还有疫人族特产大蚁菌,那是千金难求之物,即便是我父亲每次吃起来也要哀叹几声‘由奢入俭难’,单是那一份菜就足抵这张银票的价值,还有西林帝国的风蛇肉,平时抓捕风蛇根本就没有可能的事,只有等到入冬后,捕蛇人在十多尺的冰雪下将蛇揪出来,又用体温将蛇捂醒,然后直接剖了取肉,又重新用冰块冻住,这样才能保证肉质鲜嫩如初,连爹爹也舍不得吃。若不是那贱人体质差,父亲也不会花大钱买回来。”
    宋钰目光才桌面上扫来扫去,真要如这小姑娘所说,这顿饭他几乎是一口一锭银子,还十足十的雪花银,最关键的是在他看来,这一桌子的菜也就那份烧肉因为油多的缘故勉强凑合,其他的还真不咋地:“那…你说还要陪多少银子吧!”
    “银子!”文静声音尖得差点把窗棂震破,像一只芦花鸡般没完没了:“我堂堂文心大宅会稀罕你那点破钱?你把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就是。现在!立刻!马上!”
    “这还不叫为难!”宋钰有种想哭的冲动,堂堂夜叉竟然有被别人敲竹杠的时候,若是这些事被夺人知道了还不知会嘲笑成什么样,单是他自己想起来就有种想死的冲动,偏偏是眼前这小女孩,他还真没奈何。
    “说你的打算把!”宋钰眼睛一闭,杀一个人他不在乎,但关键是要杀的这个人是文眉山的老婆,如果和传言出入不大的话,文眉山的老婆应该是沈。
    “这才对嘛!”文静一瞬间又笑了起来,抬起手想去拍宋钰脑门,结果发现这家伙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点,又临时该注意去拍肩膀,声音轻柔得像一只怕踩碎月光的小花猫一般:“去杀了那个女人,先前的事我就当既往不咎,这些银票也还是你的。”
    “如果我有先见之明,十六年前肯定就将你捏死了!”
    文静只听见这家伙在哪里嘀嘀咕咕,随口问道:“你说什么,不会是在给我下诅咒吧?”
    “怎么可能!”宋钰摇头否认:“我意思是说你既然那么恨那个女人,不如我教你一种方法,可以让你无声无息的杀死她,这法子你若会了之后,你看谁不顺眼都可以轻松的杀死对方。你可以一边谈笑风生地和你父亲逛街,一边让在家里弹琴的那女人死于无声无息,不需要下毒,也不会见红,干净又利索。”
    “听着似乎不错。”文静偏着脑袋微微一想:“不过我这人既笨又懒,肯定练不来你那些歪门邪道。除了那蛊惑我爹爹的女人外,我和别人也不会生仇,还是你去杀吧!”
    “天赋上善之人,天生就是为炼神而生的,怎会练不好呢?”宋钰环目看了看,目光落到角落一盆盆景上,随后隔着好几丈朝那颗盆景微微吹了一口气。
    这三天的修炼虽然真元恢复得差不多,神念却不过才恢复两三成,但要给这个外行看一些花样宋钰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那盆景不过是寻常云松,青色针叶在肉眼下迅速变黄、枯萎,随后整个树干都变得黑漆漆一片。
    文静惊讶地叫了一声,几步走过去扯下几根针叶看了看:“这不是用墨涂的,你这么做到的?”
    宋钰自己也说不上来怎么做到的,他原本是用神念将云松的生机抽走,使得树迅速枯萎,结果本该枯黄的松树竟然一瞬间又变成了黑色。
    没错,黑色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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