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知己

no.9你站哪边?


五人又在大宅进行了一番密谈,午膳过后他们便按照商议好的计划各奔东西了。
    峻秀和天宇先行回到帝宫准备晚上与黄相的晚宴,黄灿成与李俊昊都回了各自府邸,而张佑荣则是迅速带着几名亲信,秘密赶回父亲所在的江南本宅。
    一路上,天宇和峻秀都在考虑着给黄相什么样的伴手礼最为适当。
    在马车上,峻秀突然忆起自己留在帝宫里的两幅字画,用来送给黄相最好不过。
    他问道:“宇,你可记得前朝辅相关林逸?”
    天宇想了一下,忽然笑了:“峻秀哥真是聪明,前朝关辅相的例子想必能够让黄相对于朝中局势更加明了。”
    峻秀也笑了:“可不是么。”
    两人结伴回了帝宫,闲聊品茗,直到黄昏时分才动身前往相府。
    黄相一早在门口相迎,正要行礼时,天宇和峻秀都拉住了他。
    峻秀忙道:“怎敢劳烦黄相在门口相迎还要行如此大礼?”
    天宇也道:“本想到黄相府上解决一餐温饱,却叨扰了黄相,真是叫我们小辈过意不去。”
    黄相笑吟吟的起身,道:“怎么是叨扰?犬子同我说帝皇子和峻帝子要来府上吃饭的时候,我可是高兴坏了呢。”他顺势便把峻秀和天宇请进了相府:“我这也没什么菜色,委屈二位了。”
    峻秀和天宇优雅行礼:“黄相邀请,不胜荣光。”
    晚宴被安排在相府的一处石亭处,一是显得亲密,二是微风徐徐,坐在此处用膳风景确实宜人。
    因天宇着意请黄灿成办的低调些,于是此次晚宴便只有天宇与峻秀,还有黄相,黄相正房夫人,四人用膳。
    酒过三巡,气氛正浓,峻秀使了个眼色给天宇。
    天宇会意,便开始将谈话引入此次的主要话题:“黄相可知骠骑大将军与瑰阳长公主归朝一事?”
    黄相笑道:“大将军与长公主荣耀归来,满城皆晓,我岂有不知之理?”
    峻秀漫不经心的说:“听闻那年父皇即将继位之时,祖皇也把鹰扬大将军召回了朝中。”
    黄相神色微微一变,依旧谈笑不改:“是啊,算算日子,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天宇拿起酒杯,深深看了一眼黄相:“虽已成旧事,但祖皇行事风格不改,依旧如初。”
    黄相哪能不明了?他也深深看了一眼天宇和峻秀:“帝皇子和峻帝子今日的话中似有深意。”
    峻秀摆摆手,笑道:“黄相抬举了,我们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孩子,哪敢在黄相面前班门弄斧?”
    天宇笑笑,明白黄相现在心中想必已经明了,于是开始了另一话题:“听闻黄相与征东将军谭斯仁,御史大夫管忠湉两人过从甚密,可有此事?”
    黄相拿着酒杯的左手一颤,酒水差点洒出。
    谭思仁与管忠湉都是七帝子晞蕴母妃,兰贵妃母家的人,一位是兰贵妃一母同胞的哥哥,另一位则是兰贵妃的小舅子。
    天宇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久没有说话的黄相夫人这是适时的解了围:“老爷若是不满意这件妾身给您做的衣服便说,何必要当着客人的面装作把酒洒了上去。”
    黄相马山反应过来:“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舍得弄坏了你给我做的衣服。”
    衣服上明明有官锦工坊的印记,手法繁复的很·········
    天宇和峻秀只是笑笑,并不点破,笑道:“夫人真是风趣。”
    黄相夫人也是守礼,淡淡一笑:“峻帝子谬赞了。”
    话题又被拉了回来,黄相微笑:“二位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天宇给自己和峻秀重新满上了酒,笑道:“只是风闻罢了,黄相不必那么紧张········消息从哪里听来的又有什么重要,不是真的便罢了·········黄相清楚的,祖皇,向来不喜欢亲贵大臣之间来往过密。”
    天宇的意思隐约道出,现在只看黄相自己的意思了。
    黄相停了几秒钟,道:“只是闲来无事与他们二位下棋品茗罢了,谈不上过从甚密。”
    黄相的意思便是默认了与两位的关系,他只看天宇和峻秀接下来如何反应。
    事已至此,不想把话说得明白也不行了,峻秀抿嘴一笑,道:“祖皇的心思黄相再清楚不过了,奉劝黄相一句,还是洁身自好的好,若是他日被什么别有心思的小人误会成结党营私就不好了·······祖皇是一向忌讳这些的,您也知道。”
    他微微抬眼瞥了黄相一眼,眉眼笑意依旧不改:“·······更何况您已位极人臣,当心,登高跌重啊。”
    话已至此,已是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黄相开始沉思,没有言语。
    天宇接着说:“黄相的担心我们自然明白,也着实体谅,只是········若是押错了宝,想必总会有从高位被逼退下的一天。”
    黄相依旧沉思,半天才道:“现在尚是未知之数,帝皇子如何知晓我就是押错了宝?”
    “一切········”天宇眼中精光一闪:“········从来都不是未知之数。”
    黄相微微眯眼,问道:“莫非帝皇子已经知晓未来走势?”
    天宇连连摆手:“黄相哪里的话,我不是精通占卜的术士,哪里能知晓未来走势?不过是有人,将未来蓝图一一明示于我罢了。听闻黄相似乎与错的人过于亲近,所以今日特来提醒一二。”
    “请二位明示。”
    峻秀和天宇对视一眼,峻秀笑道:“听闻下月廿七是个极好的日子,祖皇打算将六弟泽演的十八生辰大办特办。”
    帝子生辰如何还能“大办特办”?无非是加冠称王罢了。
    泽演已成睿王,再加便是·········
    黄相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只要不到下月廿七,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天宇轻轻摇头:“到那时,只怕为时已晚。”
    峻秀笑着接口道:“看来黄相现在依旧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也罢,本想着我们与灿成素来亲厚,您是灿成的父亲,更是朝中国相,自然是我们尊重的长辈,于是我与帝皇子特来提醒黄相。既然黄相不愿领这个情,那此事就此作罢。唯有一事········”峻秀眸中微微露出凶光:“········若他日东窗事发,还请黄相记得今日我们提醒之恩。”
    黄相心里越来越拿不准对面两个少年的真实想法了,本想唬唬他们,可他们却依旧言之凿凿········这让黄相心里不得不开始认真盘算起来。
    天宇与峻秀拿出带来的字画,道:“今日白白叨扰了黄相,我们也实在过意不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黄相收下。”
    黄相回过神来,笑道:“哪好意思让帝皇子和峻帝子破费呢?”
    天宇也笑笑,说:“没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也不是什么贵重字画,无非是前朝辅相关林逸大人留下的东西罢了。”
    峻秀留意着黄相的脸色,道:“前朝辅相关林逸自太皇幼时便开始辅佐,算算时日也有三十年了。他位极人臣,名列辅相,虽然史书工笔上甚少有他的只字片语,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关林逸大人的一生作为,堪为表率。因此,今日将他留下的字画赠予黄相,是再适合不过了。”
    黄相听着,冷汗都已经要下来了。
    若是关林逸位极人臣,名列辅相,为何又说他不得名留青史?
    因为他在最关键的一次阵营选择中,站错了队。
    太皇是当今天帝的父亲,若论起辈分来,天宇和峻秀当称呼他一生“太爷爷”。
    那已是许多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关林逸一生为太皇鞠躬尽瘁,却在立下储帝的关键时候乱了分寸,以至于当今天帝登位之后对他意见颇多,后来还发展成株连三族,青史上不得有他只字片语。只是关林逸一生付出,全数付诸东流。
    为何天帝要如此迁怒与他?
    原因在于关林逸不识好歹,支持当时的二帝子荣登储帝,对那时的五帝子,也就是当今天帝着意打压。普通权贵之间的分门别派当然可以理解,但是就在确立五帝子为储帝的消息在众人之间流传当中,关林逸仍不知分寸,更是竭尽所能的对五帝子百般阻挠,诸多刁难。
    只是当时太皇已经确立储帝之位,关林逸仍旧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一日未曾正式册立,那么他所支持的二帝子就还有机会。
    因此,关林逸最终落得个株连满门,且不得留名青史的下场。
    现在的黄相,也许就是当年的关林逸。
    天宇叹道:“想想也是,可惜关辅相一生清名,为太皇立功无数,不能名留史书,还祸及家人,真是········”
    峻秀有意无意的看了黄相一眼:“有些人,有些事,不过是自作孽·······功绩无数,为天帝鞠躬尽瘁又如何?还不如未来天帝的一声首肯重要。”他凑到黄相耳边轻语:“冥顽不灵,终究落得如此下场········黄相,您说是不是?”
    看黄相脸色青白,天宇也附和道:“峻帝子说的是,已是既定的事实了,有人若还是不听劝告,只能是强弩之末罢了。关辅相也真是的,储帝之位没定下也就罢了,既已成事实,那就顺应天命,识时务者为俊杰方为上上之策。照他那个闹法,纵然一生英明又如何?还不是毁于一旦了。”
    峻秀和天宇看着黄相脸色,就知道已经成功大半,他们打开了卷轴。
    天宇手上的是一幅字,那是关林逸临死之前挥泪写下的最后墨宝:
    【人生长恨,枉一生英明,终毁于一旦!!】
    峻秀手上的画,是关林逸风头最盛是所作的画。
    画的是他站在帝宫城楼处,俯瞰天下时,他所看到的景象。
    天宇笑道:“到底黄相的选择是什么,结局是那副字,还是那副画,自然是您自己做决定,做小辈的点到即止。”
    峻秀轻轻靠在黄相耳边,道:“依峻秀看,黄相您现在就是站在帝宫城楼处,正在俯瞰天下。但您的结局是否也是如此········峻秀就拭目以待了,希望黄相名留青史,永垂不朽。”
    天宇与峻秀对视一眼,笑道:“夜已深,我们就不打扰黄相您了,早些歇息吧。今日冒昧叨扰,实在抱歉。”
    峻秀优雅的整整自己的衣袖,道:“得黄相盛情款待,与有荣焉,望下次见面时·········我们依旧如此。”
    峻秀话中深意,黄相听了个明明白白。
    依旧如此········便是不想下次见面,是反目成仇的局面。
    不同的政治立场,也许大家相见时,比敌人还要严重。
    黄相已经谈笑如初,他与夫人一同起身,道:“帝皇子与峻帝子哪里的话,与二位一同用一个这样‘有意义’的晚膳,是我的幸运与荣幸。”
    峻秀与天宇微笑点头,正要离去时,黄相忽然开口道:
    “我想,我与征东将军谭斯仁,御史大夫管忠湉·······确实没有关系。”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至于我的选择是那幅画,还是字·········我想两位已经心知肚明。”
    天宇和峻秀相视一笑。
    看来········此行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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