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记事

第70章


徐大哥,我跟着你什么都不怕!”单羽拦在徐世修面前,崩溃哭诉道,“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我只有徐大哥可以相信,结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又能上哪里去!”
  
“真是个傻姑娘呀!单羽,你难道不知我也是个无家可归之人?”徐世修语重心长劝道。
  
单羽擦了擦眼泪,摇头:“没关系的。有徐大哥在我什么都不怕的!我真的什么都不怕的!”
  
也许是知道了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留住徐世修的机会,单羽竟然将心意一股脑全倒出来,“单羽喜欢徐大哥,很早很早就喜欢了。单羽想和徐大哥一辈子都不分开!”
  
徐世修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直白,一下子愣了。随即他将骨灰盒缓缓放在石桌上,无奈地道:“单羽,我会好好照顾你直至你出嫁,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至于其他你就不要再想了。”
  
单羽仍执着地道:“我为什么不能想!你未婚我未嫁我怎么就不能想!我没有管你喜欢阿晏,你也不能管我喜欢你!”
  
这话令徐世修有些头疼,可他偏偏不能真的甩手不理她。他缓了缓语气,“单羽你还小,你现在的喜欢和将来的喜欢未必是一样的。既然你这样执着,那便跟在我身边吧,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许就会明白了。”
  
单羽却不顾这许多,一听可以留在徐世修身边立即喜笑颜开,又因为顾及着一旁安静躺着的骨灰盒而有所收敛。
  
最终徐世修带着单羽悄悄离开莱远,他们先是去了徐世修的老家千宜安葬徐世儒的骨灰,又在大江南北四处转悠了一年,最后决定回到季州一角定居下来。
  
又过了五年,单羽已然出落成大姑娘,身形样貌都有了些许变化,唯一不变的是成为徐夫人的一颗真心。她还是有点调皮,拿着竹竿在打树上的桂花,说是要做蒸糕。
  
朝夕相处了六年,徐世修铁打的心也软了下来。可他仍还记挂着阿晏,他近来听说阿晏和裴玠成了亲,还生了娃娃,想来过得很幸福。
命运是朝前推动的,时间也是先前流转,所有人都拥有了新生活,唯有他还抓着过去的尾巴不肯松手。
  
他站在门口,看向远方婀娜的身影,慢慢弯起唇角。他要不要也开始一段新生活呢?
第70章 番外三
近日,朕过得有些惶恐。
  
朕自继位以来一直矜矜业业唯恐有违,五年来不敢说有什么大的功德,但也没有污了祖宗圣明,可以说朕对得起江山、对得起万民。
  
那这惶恐是从何而来?
  
朕反复思量,还是没有找到答案。直到某日朕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看见枣叶姑姑手里的鸡毛掸子,朕心里终于有了计较。
  
六年前,朕的二哥裴瑾娶了丞相千金为妻,婚后二人如神仙眷侣,琴瑟和谐。
  
半年前,堂哥裴玠娶了朕的表妹阿晏,年前阿晏又诊出了喜脉,一时羡煞多少旁人。
  
多少旁人里就包括朕的母后。
  
朕年及弱冠未曾立后,也不曾纳妃,而裴氏血脉一向不兴,母后看在眼里便有些心焦,每次朕请安的时候总要唠叨一番才会罢休。朕当时听得极其认真,觉得母后言之甚是,但往往转过身就把母后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论说女色,朕还是五殿下的时候是有几分好奇的,但登基之后朕一直致力于做个好皇帝,于这风花月月就看淡了,故而母后心里急归急,也没敢太逼朕。
  
但是——
  
过年的时候阿晏入宫拜谒母后,顺道给她弟弟求了门婚事,从那以后真的母后就坐不住了,隔三差五宣命妇觐见,朕被这架势吓得天天做噩梦,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朕偷偷瞄了一眼母后面无表情的脸,吞了吞口水,规规矩矩地请了安。
  
母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指着枣叶跟前的座位,示意朕坐下。
  
朕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枣叶,又看了看枣叶手里的鸡毛掸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位置上坐下。
  
“昨儿申国公夫人领着四小姐进宫给哀家请安,哀家瞧着这四小姐倒是个伶俐人,品行样貌都是上乘,着实不错。”
  
又来了!又来了!!
  
朕绞尽脑汁憋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回绝的理由,“母后,郑禹已经是驸马了,要是再有郑氏女入后宫,郑家的恩宠就太盛了。这不妥当。”
  
朕说话的时候母后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而后阴测测地说道:“哀家说的是阿缨的婚事。”
  
“啊?哦。”朕觉得脸疼。
  
说起阿缨,朕是真的很心疼他。
  
阿缨是朕最好的朋友,可是月牙山的大火几乎毁了他,也毁了整个薛家。沣州大捷后阿缨死里逃生,与阿晏一起带上薛侯遗体随大军返京,然而就在姐弟俩将灵柩运回薛府当日,朕的姨母一头碰死在棺材上。
  
容貌俱毁,双亲俱亡,再加上他喜欢的程三小姐不久后嫁给了别人,朕的小表弟过了一段极其漫长的消沉颓废的日子。不过好在有阿晏及时拿鸡毛掸子打醒了他,他养好伤袭爵后就走出悲痛投身去训练新的薛家军。只是因着他全非的容貌,纵使过了五年大孝也没有姑娘肯嫁给他,更有甚者避他如蛇蝎。
  
真是一帮肤浅的家伙!她们难道忘了当年是谁拼死守住了我大夏边关!
  
“哀家听阿晏说这郑四小姐先前是见过阿缨的,她当时不仅不惧怕阿缨,反而安慰激励了他一番,单这一点便足以证明这姑娘的品德。哀家觉得这桩婚事不错,你回去赶紧赐婚,也省得阿晏焦心。”
  
朕犹豫一下,“不用问问阿缨的意思?这可是给他娶媳妇儿!”
  
母后混不在意地摆摆手,“他爹娘故去,长姐为母,阿晏同意就好了。哀家可警告你,下旨之前不许走漏任何风声,你也知道阿缨因为自己的容貌一直不愿意娶妻,要是因为你这婚事出了差池,看哀家不打死你!”说罢,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枣叶拿着的鸡毛掸子。
  
身为人子,朕很怂地缩了缩脑袋,乖乖点头。本以为这样母后就能放过朕了,熟料她老人家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又慢条斯理地接过鸡毛掸子,更慢条斯理地一步步朝朕走过来。
  
“母…母后还……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母后一下一下拿鸡毛掸子徐徐敲打着手心,凉声道,“你看看,和你同龄的孩子现在都成亲了,阿晏更是要生孩子了,你呢?你是皇帝,登基五年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哀家都替你丢人!”
  
朕赔笑,“母后,这终身大事您得让儿子好好考虑考虑,这也是国家大——嗷!啊啊啊啊!嗷!嗷嗷嗷啊——”
……
等朕养好了伤,阿缨已经和郑四小姐成婚月余,阿玠哥哥和阿晏的儿子也出生了。这孩子是齐王府的小公子,也是裴氏小辈中第一个孩子。朕作为皇叔,给孩子取名为焕,焕然一新的焕。
  
小裴焕是个有福的孩子,在他出生之后,靖边侯府与魏王府也相继传出喜讯。血脉传承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朕的母后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因为时至今日朕还是没能娶上媳妇。
  
朕觉得婚姻应当是男女两心相悦携手白头,朕到今天还没能遇上命定的姑娘,所以朕现在不想娶妻。
  
朕摸着还隐隐作痛地龙臀,面对母后越来越冷的脸色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为了躲避母后的鸡毛掸子,朕每天会抽时间去宫外转转,顺便了解一下民事。
  
近几日市井坊间出了一则很有意思的传闻,说当朝书画大家吕同与人斗画,最后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直到有一天朕无意间撞上了那个突然间名声大噪的小子。
  
他好像惹了些麻烦。有个贵公子花钱买他的画,他却抵死不卖,那贵公子恼了便令左右打他。如此良才打坏了可惜,于是朕难得仗义一把将那贵公子打跑了。
  
虽然朕也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位白白嫩嫩的小画家看起来十分惶恐,一直要拉着朕去医馆,朕拧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朕脸上的伤瞒不住别人的眼,回宫之后呼啦一群人就围上来对着朕嘘寒问暖,这让朕有点受宠若惊。
  
从那以后朕出宫时经常会遇见那个小画家,也不识的上前打个招呼,久而久之朕与他也算个熟识,他管朕叫五哥,朕唤他岚弟。
  
朕的岚弟姓沈,单名岚,别号草昧居士。
  
岚弟是个极有意思的小少年,才气可谓冠绝京城,每每与他交谈都会感觉心情舒畅。
  
后来朕每天下朝都会去茶楼坐坐,顺便巧遇一下朕的岚弟。时间长了不仅是旁人,就连朕自己也发现了不寻常。
  
朕感觉自己像是个瘾君子,一日不见岚弟就浑身难受。朕悄悄问阿缨有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结果阿缨很诧异地看了朕一眼,问:“陛下可是有心上人了?臣一日不见夫人时也是这种感觉。”
  
这怎么可能!岚弟可是个男人!朕可不是短袖!可是这感觉是实实在在骗不了人的,朕躺在床上想了一宿,觉得自己要勇敢的面对现实。不就是娶个男人嘛!老子豁出去了。
  
朕决定明日下朝去向岚弟表白,结果朕在茶馆等了一天岚弟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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