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国共生死谍战:渗透

第4章


不采访不报导典型,这还有天理吗?能向广大指战员交代过去吗?得!下次头版头条就是他了。
    于是,一张有关许振东同志学习的偷拍照片,被刊登在军区《战报》的醒目位置。本想掩饰自己,没想到却弄成了这个结果。在事实面前,许忠义真有点哭笑不得了。
    “怎么还出名了呢?”他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我不是想隐藏自己吗?”
    对于许振东同志的表现,团领导也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也难怪,谁不喜欢勤奋好学的人?更有甚者,就连小丫头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许振东同志以前是个什么情况?小丫头自认为没谁比她更清楚。那是上课打瞌睡,一问三不知的落后典型。可人家现在呢?那股勤奋好学的劲儿,小丫头想了想,认为自己当年上学时,也都没他这么用功过。
    “我可不是瞎说,”面对一本正经的记者,小白老师信誓旦旦地说道,“你就说他这字吧,那是一日千里。原先什么样?鸡飞狗跳!现在呢?六畜兴旺了。”
    六畜兴旺,六畜兴旺……听到小丫头对自己的评语,许忠义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能不怪吗?他真实的字体,那可是左右双手的顶级瘦金体,难道瘦金体就是“六畜兴旺”?
    为了掩盖自己那漂亮字体,每每交作业的时候,许忠义也没少下苦功。他模仿苍蝇爬、蚊子抓,想把字写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可练出一笔好字不容易,把好字改成烂字则更是难上加难。
    别人是由于写不好字儿而愁得吃不下饭,他呢?倒过来了,因为改不成烂字而夜不能寐。迫于无奈,他只好在左右没人时,偷偷用脚来写作业了。可用脚写作业也不成,他毕竟是受过专门书法训练的人,脚趾头拓出的字体,时间一长了,也比那些文盲写的强。
    “要命了……”瞧瞧自己的四肢,许忠义愁得都不想活了,“我就不能表现得比别人差劲么?”人家是为不能进步而发愁,他可倒好,呵呵,倒过来了。
    许忠义算是一炮走红了,红得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被正式提升为炊事班副班长后,他还感觉自己是在做梦呢。自己在军统兢兢业业干几年,也比不上在八路勤勤恳恳学几天,这要传出去,那还有脸见人吗?
    “跟着八路,只要老老实实干差就能升官?”许忠义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在军统时,为谋个一官半职,他没少给上司送礼。可结果呢?上司吃他的、喝他的,就不是不肯提拔他。眼见许多后进军统的晚辈都升了官,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仔细一打听,这才明白,原来只讨好上司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有靠山。
    民国29年进八处(总务)的小李,论资格比自己整整晚了两年,可人家为什么成了科长?他姐是总务处长第八房小姘,你有这资本么?你敢这么糟尽你姐姐么?
    民国30年进六处(人事)的张拐子,一眨眼就成了副科长。为啥能上去?因为他总跟处长老婆打麻将,最后还管那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女人叫干娘。你有这脸皮么?
    你只会迎来送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只会勤勤恳恳干好份内差事,你只会苏、黄、米、蔡写一手好字,然后再被人夸上几句“深谙古韵”。妈妈的,老子的字写得再好,可它能当饭吃么?它能当官做么?
    本想追追“军统一枝花”给自己找座靠山。谁承想,人家是不吃这一套,把自己那颗滚烫滚烫的心,给撅得“卡巴卡巴”的。
    “唉!国共两党,它差距咋就这么大?”既然想不明白个所以然,那许忠义就只好以满清热情,来报答共产党的知遇之恩了。
    他这个人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共产党的。你在这里卧底,本身就对不起人家,再不好好干,那还叫有良心吗?做人得实在,是不是?就算有一天被共产党识破了身份,那咱也对得起这些老大哥、老大姐了,哪怕被五马分尸,这心里也亮堂不是?
    提起老大哥、老大姐,许忠义这心里就热乎乎。人家那是团长和团长太太,官都做这么大,可一点架子也没有。见谁都是和蔼可亲客客气气,就连许忠义这种小兵蛋子,也能跟他开上几句玩笑。在国民党那儿,你这么干行吗?俩大耳刮子就扇得你找不着东西南北了。
    另外,这八路还讲究个官兵平的,不管吃的用的,军官和士兵基本都差不多。尤其是这吃的,八路从上到下一律大锅饭。当兵的吃啥,当官的也跟着吃啥,从不讲究个特殊。
    后勤也有小灶,但那都是给伤病员预备的。有一次,许忠义听说老大哥胃不好,根据在军统混出来的习惯,他认为这正是跟老大哥拉关系的好时候。于是就在私底下给他偷偷下了碗面条。按理说,这碗面条也算不得什么,可老大哥接过一看,便立刻勃然大怒,不但把他从里到外撸个茄子色,而且在大会、小会,会会不落地点他名字。弄得许忠义,差一点没满世界找地缝钻。
    “一碗面条至于吗?”许忠义又开始想不明白了,“大不了就算我掏钱买的,何必总揪我小辫子不放呢?”小辫子?呵呵,跟共党混熟了,他就连牢骚都离不开“八路风格”。
    同样是一碗面条,可换了赠送对象后,老大哥这态度又不一样了。没多久,被雨淋透的许忠义感冒卧床了。那高烧发的,都快把体温计顶爆了。结果晚饭时候,他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葱花味,睁眼一瞧,老大姐捧着粗瓷大碗,笑吟吟坐在他的身旁。
    “面条?”
    “趁热吃吧!”几缕洁白细腻的面条送到他嘴边,感动得许忠义那眼泪,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他在军统也病过,当时是断了腿。可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就连喝口水都得去求爷爷告奶奶。临了,那给他送水的小特务,还说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一口水一个人情,那是军统的逻辑。但在八路这里,官太太亲自给自己喂饭。如果这要算人情,那人情该欠多大?
    “老大姐,我……”
    “你好好歇着。”捡起许忠义换下的脏衣服,老大姐来到院子的井边,就着一大盆凉水,“吭哧、吭哧”一通搓。“官太太给我洗衣服?”许忠义这心又开始火烧火燎了,“唉!这人情要再欠下去,那我还不得做牛做马?”
    一碗面条,一件衣裳,并不起眼的两件事,却让许忠义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化。“仁义啊!八路仁义啊!”
    
第4章 献计立功
    许忠义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三天。所有的同事都过来看望他,大家有说有笑,亲热得像一家人。
    小丫头也来了,她送给许忠义一个暂新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那是由她亲笔写下的小楷:祝许振东同志早日康复。
    字体虽然隽秀,但也说不上怎么个漂亮。关键是这一番心意,一颗来自同志间那最真挚的关爱。
    “你们干嘛要对我这么好?”许忠义的心开始颤抖了。他觉得自己很卑微,很渺小,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苍蝇,见不得那耀眼的阳光。
    “呵呵!你的话好奇怪哦?”小丫头忽闪着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咱们都是革命同志,同志间互相关心,这有什么不好吗?”
    同志,词性属于名词,国共两党都在使用它。中山先生临终前曾经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那这个“同志”,指的就是志同道合的革命者。在国民党阵营中,许忠义并没有感觉到“同志”二字有什么特殊涵义,那不过就是一种称谓,一种你说、我说、大家说,最后人人都可以说的代名词。
    但在共产党眼里,这个两个字的意义可就重于泰山了。能向你称呼“同志”,那就表示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
    许忠义想哭,眼睛红红的,鼻子涩涩的,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你怎么啦?”小丫头细声细气地追问,纤细的小指,在他脸上勾了勾,“这么大人了还哭?羞羞羞……”
    能不哭嘛?这都是你们共产党给闹的。
    “记住了,病好了可要学习哦!”小丫头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人不学习是要落后的!”
    这是同志间最真挚的鼓励,不带任何虚情假意。和国民党那种“抓住一个共产党,赏多少多少块大洋”完全不同。怪不得共党打仗就跟疯了似的往上冲,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己在战斗。
    “唉!”许忠义又开始犯愁了,“早知这样,当初何必投奔国民党呢?虽说共党这里吃得不好,也没军饷,可你看看共产党是怎样对我?再看看国民党……唉……”
    “你又怎么啦?想家啦?”小丫头眯眯一笑,很可爱,“想家这很正常啊?我也想家。等打败了小鬼子,咱们就可以回家啦!”捏捏小拳头,“同志!加把劲儿!打败小鬼子!”可话音未落,她好像意识到什么,尤其是“咱们”两个字,让她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气氛很尴尬,两个人,一个嘬着手指头,一个碾动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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