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徐驰积极投身于“冯陈楮卫大道”的修筑。民夫从四百人增加到两千人,并且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道路施工尽管精益求精,以致近于苛刻的程度,但架不住人多,八九米宽,三里长的一条道,从东门延伸到了好溪河滩。
竣工当日,陈县令践行了他的诺言,一块近两米高的石碑矗立在东门门口,上书六个金光闪闪的鎏金大字:“冯陈楮卫大道”。一时鞭炮齐鸣,鼓乐喧天。
附近居民争相来看稀奇热闹,缙云城里的百姓更是倾巢出动。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啧啧,这么宽的一条道,怕是走得五辆牛车呢。”
“是呀——宽倒是其次,你看,哪见得着一条缝儿?比县衙门的地砖都砌的齐整。”
“老朽这辈子值了,临到死时还能看得见这么偎贴的道儿,恐怕在大周都是头一份呢,以后得多来溜达溜达。”
“你们说这县太爷是不是有点不正常,拿许多的钱丢到这条道儿上,不见得有多大的用处,钱多了烧得慌么?”
每个人都有同样的心理,一边惊叹于道路的宽阔华丽,一边对县太爷的人格进行着最恶毒的揣测。
命运是不公平的,陈县令花自己的钱,为百姓修筑道路,使上万的百姓得以生存,却给人留下了头脑不正常的映象。相反的是,后世****有些贫困县,动辄数十亿,拿纳税人的钱,修建豪华政府办公大楼,却得到了“人民公仆”的美誉。
与徐驰毁誉参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石碑上留名的另三人却得到了一边倒的称颂。为了这条路,三人无偿捐出几十亩地不说,还出钱出人出力,可谓是劳苦功高,德被乡里。
冯济源、楮知白、卫创基,三个地主老财,站在路碑前,望着那几个鎏金大字,百看不厌,越看越觉得好看。
缙云百姓中,有点儿地位吃得开的,或者与三人相熟的,都争先恐后的向三人打招呼致意。三人笑容满面,向周围的人群不停地拱手作揖,说着“不敢当、过誉了”之类的谦词。他们的小心肝儿,有如蜜饯,一时风光无两。
三人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当县太爷笑容可掬地,满含深情地向他们走来时,三人不由得菊花一紧。他们清楚的知道,县太爷太热情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三人赶紧朝徐驰躬身施礼,心里惴惴不安地道:“太爷您有何吩咐?”
果然,县太爷对三人大肆褒扬,大吹特吹了半天之后,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不能躺在我们的功劳簿上,我们不能裹足不前,我们应该再接再厉,为缙云更加美好的明天而不懈奋斗。”
冯楮卫三人冷汗直冒,县太爷表扬得越深刻,排比句用得越长,他们的危机感就越强烈。
不等楮知白文绉绉的开口说话,卫创基急不可耐地问道:“大人是不是还想草民们让地出来?草民可……可没有多少地可糟蹋了……”
徐驰笑道:“看你说的多难听,这哪叫糟蹋?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我们都俱有荣什么的——你看你,你的名字上了路碑了呢,千秋万代永不磨灭啊是不?”
“草民没……没念过多少书,说得不当之处,还请大人宽宥。只是……只是,草民们还要……”
徐驰道:“对,非常正确,卫老先生很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我们还要修路,继续修路,让我们的田野里到处充满了康庄大道。”
“还要修?”三人一窒,异口同声地问道。这哪是修路?于县太爷而言,是钱多了没地儿花,于自己而言,则是纯粹浪费良田呀!修一条路都足以让人不可思议,他竟然还要修!
徐驰不搞基础建设行得通吗?来参加劳役的民工越来越多,你必须养活他们,必须要有事给他们作。正如鄂尔多斯的鬼城,只见房子不见人,那是地方官员假基建之机行敛财之实。徐驰修路,哪怕修筑的道路没有一个人走,但解决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使百姓无饥馁之苦,活人无数,从而维护了社会的稳定,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维稳。
徐驰毫不迟疑,豪气干云地道:“对,还要修!本县令打算在此基础上,再修筑四条东西向的横干道,五条南北向的竖干道。本老爷名字都想好了,位于‘冯陈楮卫大道’南边的就叫南一路南二路,北边的叫北一路北二路,五条竖的分别为东一路东二路,以此类推,一直到东五路——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五纵五横的大格局。你们想一想,种田是多么的方便呀!以后的日子,你们哥几个,就享福了哟!”
即将享福了的哥几个,简直要内牛满面了。楮知白苦逼着脸道:“大人,有这条路就已经够了,再多则毫无益处。如果大人喜好修筑道路,造福一方百姓,是否可换到别的地方?比如通往括州或者永康的驿道,都是可以加宽的。”
另外两人连连点头,有人喜好打架,有人喜好骂街,县太爷喜好修路,哪里不能修路呢,加宽驿道无疑更有实际意义。但他们低估了县太爷的智商。徐驰修路,虽有迫不得已的无奈,但多多少少还是有自己的盘算在里头的,只是暂时不能开诚布公而已。
徐驰笑道:“驿道已经够宽了,不必再修。再说了,驿道也不是我们缙云一个县的责任,大家都有份的事,凭什么让我们缙云单独出力出钱?你们说是吧?”
冯济源道:“大人说的虽是正理,但也不能只让我们四个人出钱出力吧——要不大人到别人家的地里去修两条道儿如何?草民几个就靠这些儿薄地吃饭呀。”
徐驰想,你以为我喜欢在你们的地里面修路吗?只不过你们的地,是地理位置最好的,老子规划当中的缙云东城开发区必须着落在你们身上,我能放过你们吗?
徐驰笑道:“这回修的九条路,路名老爷我已经定好了,我不会让你们承担任何损失。按所占耕地的面积,再按市场地价,老爷我一五一十全额补足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吃不到亏的。”
三人叫苦不迭,看来县太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在这片地里折腾了。这阵子修筑这一条路,又是沙子又是石头,人踩马踏的,这片地就已经够呛了。再加九条,这“地”还能叫“地”吗?
冯济源苦苦哀求道:“大老爷您行行好,这路一旦修起来,这两千亩地就全完了,谁还能指望在上面种庄稼啊……”
“是呀是呀,还请大老爷体察百姓疾苦,理解草民等的难处。”另外二人附和道。
徐驰心里乐得直笑,老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装着为难的样子道:“你们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那你们说怎么办呢?反正路是要修的。”
三人思索良久,楮知白犹犹豫豫道:“既然大人铁心要修筑道路,草民等自然不能反对,虽说事关缙云繁华兴旺,草民等亦有责任,但我等三人皆是依赖这片地儿生存,若全部修了路,草民等只怕无活路可走了——草民的意思是,看县衙能不能将这些地儿全部折价买了去,一则不耽误太爷您修路,二则草民等拿县衙给的银子再去别的地方买地,不致让草民流离失所——大人您看……”
徐驰等的就是这句话,如果不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要想从三人手里买下这片地,三人必定不乐意。虽然徐驰可以用强制手段买地,就像后世天-朝的征地拆迁,但那样的行为,是徐驰所不齿的。
徐驰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小混混,或者是一个老混混,他完全没有什么野心,既不想升官,也不想发财,更没指望什么天下霸业。人都是有欲望的,徐驰的欲望很简单,能弄到几个女人,能生活下去就行了。
至于徐驰利用修路帮助百姓,那不是为了他的政绩。徐驰在他的前世,处于社会的最底层,草根得不能再草根了,对普通百姓的艰难困苦,确实是感同身受。既然来到了大周,自己在享受生活的同时,在享受第二次生命的同时,为什么不做些对底层老百姓有意义的事呢?为什么不能让更多的和自己一样的普通百姓更好地生活生存下去呢?
高尚的徐驰等来了他需要的这句话,也装作犹犹豫豫的,说:“那得多少银子呀?你们哥几个可不能把价钱定得太高了,要比市场价略微低一些,毕竟你们也是上了碑的,以后是要流芳千古的呀。”
三人没想到县太爷真的打算买地,原本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今年旱灾,虽然地价低一些,但这片地比较好,土壤肥沃,地势低平,最少也得七八贯一亩。两千亩地,则是一万六千贯。在他们看来,缙云刚刚析置为县治,徐驰上任伊始,就取消了市金,灾年又不能收取租庸调等税赋,县太爷应该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
三人想是如此想,但也不好当面质疑,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楮知白道:“既然太爷也作如是想,那容草民等……”
徐驰笑道:“那是自然的,你们回去合计合计,晚上到县衙来沟通交流一下,顺便把地契也带了,谈得拢,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县太爷还真是大手笔,这么快就拍板了,只得点头依允。
对于冯楮卫三人而言,一两万贯是大手笔,但对于徐驰而言,那真的算不了什么。想想他当时不名一文,还是个平头百姓时,就敢把单绫赊下来,至今没勾账。此时此地,他已贵为县令,又多金,你想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回到县衙,被派往临海执行任务的王胡子已经先一步抵达。让徐驰没想到的是,跟着王胡子一起返回缙云的,除了赵裕民之外,还有陈楚、张翰以及萍儿三人。
萍儿看见徐驰,并不显得十分的高兴,低声叫了声“叔叔”之后,就杵在那里不声不响的。
徐驰一把将萍儿抱了起来,笑着说:“怎么了?不高兴?是不是不喜欢叔叔了?”
“萍儿没有不高兴,是萍儿自己不高兴,不关叔叔的事。”萍儿说着,便急着从徐驰怀里溜出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赵裕民、张翰、王胡子这才正式朝徐驰躬身行礼,齐声道:“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徐驰放开萍儿,望着赵裕民与张翰二人,诧异地说:“怎么了?搞得这么正儿八经的,还让不让人活了?以后我们之间,还是兄弟相称,别来大人小人那套好不?”
赵裕民一本正经地道:“大人已经是县太爷了,我们再称兄道弟的话,岂不是乱了上下尊卑?无论如何,我们是不敢的。”
张翰也说道:“正是正是,赵兄尚有官差在身,张翰则是一介草民,岂敢没大没小的。”
三人矫了半天情,两人要称呼“大人”,一人要称呼“兄弟”,最后达成妥协,有外人时,称“大人”;无外人时,称“兄弟”,才算罢休。
陈楚笑道:“为兄就不称‘大人’了,不管三郎做了多大的官,我们终究是兄弟。”
徐驰这才问陈楚道:“大郎和张翰兄,还有萍儿,我没想到你们也会来,怎么想起来缙云?”
陈楚道:“一则是三姨娘放不得心,嘱咐为兄过来看看三郎,再说为兄也牵挂你呢。”当然,还有一层意思,那是最主要的,十万贯的银票,他不亲自交给徐驰,他能轻而易举的相信王胡子吗?陈楚虽然不会明说。
张翰也答道:“王兄弟到贵府上时,正好我与萍儿也去寻你。萍儿总念叨你,我本不想麻烦打扰兄弟的。今年地里绝收,正寻思找份活计养家糊口,听王兄弟说,兄弟这边缺人手,我就……就来了,不知兄弟是否真的需要请人,如果……”
张翰扭扭捏捏的,开口求人不是他的性格,徐驰最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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