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二十八章
    第二天，上午的第一节课课间时，方浩被系教导主任叫走了。
    蒋文博的父亲派秘书小刘找来学校，说自己儿子在学校被人打成重伤，要求学校务必要严惩行凶者，同时要求方浩赔付儿子在医院发生的各种检查费住院费及营养费等相关费用共计一万六千七百三十元。
    对昨天下午在新生宿舍楼里发生的打人事件，系教导主任也有点儿耳闻，但因为事情没有闹大，他自然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出面过问，没想到今天蒋文博的家长竟然派秘书找上门来，这就不能不管了。
    刘秘书看到跟随在教导主任身后走进教导处的方浩时，一度以为是教导主任叫错人了，这么一个俊美绝伦、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优雅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是将那个不学无术成天打架闹事儿的二世祖打成‘重伤’的人呢？
    在他疑问的眼神中，系主任开口为他做了介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方浩，刚才在路上我已经简单问过了，他确实打了蒋文博，但他并不认可自己将人打成重伤甚至到需要住院的程度。”
    听系主任介绍这确实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肇事者’，刘秘书不由惊奇地再次打量方浩，只见眼前的这位少年一脸淡漠，紧抿的双唇及高扬的下巴看上去给人以十分高傲的感觉，进门后神色间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被对方家长找上门来的惶恐之色。
    听到教导主任咳了一声，刘秘书这才有些尴尬地将投在方浩脸上的视线移开，低头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子医院出具的各种检查单据放在教导主任面前。“这是昨天在医院做的检查和医生的诊断结果，大夫说蒋文博同学有可能被这位同学伤到了脑部，并且因惊吓过度，现在神经十分脆弱，所以需要住院观察并做进一步检查，这些只是昨天在医院做的初步检查费用及住院所需的押金收据，以目前蒋文博同学的伤势来看，到他完全康复还需要多少费用现在还不好说。蒋文博的父母希望学校不要姑息打人凶手，如果有必要，我们有可能会把这起恶劣事件上报派出所，并对这位同学追究刑事责任。”
    教导主任正低头在看桌上刘秘书给他的这厚厚一沓子的各种医院单据，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猛地抬起头看向刘秘书，然而还没等他先开口说话，便听站在一边的方浩说道：“那你们就去上报派出所好了，不是要追究我刑事责任吗，现在你拿来的这笔医院诊疗费我不给，我要看警方法医的验伤证明，到时候警察说我要赔多少钱，我就赔多少钱，就算要负刑事责任，我也认了。”
    方浩的话音一落，刘秘书和教导主任全惊住了，不由一起怔怔地望着他。
    刘秘书不过是想吓唬一下方浩，外加给学校施加一下压力。话说那混小子现在在医院的VIP单间有吃有喝的好着呢，除了一双熊猫眼及身上有些轻微的瘀伤外，啥毛病也没有，法医能验出伤来就怪了！
    他处理那位小少爷作为受害人一方来跟对方交涉，这还真是第一次，以往都是他得带着对方去看病外加赔钱赔笑脸，这回好不容易反过来了，即便知道被打的那个混小子肯定也占不了什么理甚至活该被打，但现在毕竟是受害方，所以他怎么也得摆足了受害者的架子并完成BOSS二奶交给自己的任务不是。
    当然，讹钱是小，那位二世祖说了，他一定要想听到方浩的亲口道歉，看到他在自己面前乖乖服软才能出了这口气，否则就没完！
    可现在……都说要追究他刑事责任了，非但没吓唬住人，这小子竟然还要看什么法医的验伤证明？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收是不能收回来的，现在只有死扛到底了，于是刘秘书清了清嗓子，以一副为了对方着想的善意语气说道：“这位同学，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我知道这笔医疗费对于一名学生来说确实是多了些，但要是你态度好，去给蒋文博同学亲口道个歉，我想事情也不是没有商量，我们蒋总还是很好说话的。而且到时候要是真闹到派出所，万一追究起你的刑事责任来，对你的前途会很有影响的。”
    方浩听了，依然一脸淡定。“我不怕，刚才不是说了，你们尽管追究好了。”
    “呃……”刘秘书被噎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话说现在这孩子都怎么长大的啊，连闹到警察那儿都不怕了？于是刘秘书终于开始相信眼前这个漂亮的男生，确实不像他面儿看上去那般牲畜无害了。
    教导主任这时接话道：“方浩啊，你看你才刚进到大学里，不管当时打人是出于什么动机和原因，毕竟给蒋文博同学造成了人身伤害，我看这事儿你还是跟家里商量一下，尽量跟蒋文博同学私下和解，这么做对你是有利的。”
    主任没有亲眼看到蒋文博的伤情，现在只看到医院大夫给出的诊断证明，还真吓了一跳。见方浩抿唇不语，教导主任尽量和蔼道：“是不是不敢跟家里说，还是你家里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你家就是B市的吧？不管怎么说，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你首先要端正自己的态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回头跟蒋文博的父母好好商量一下，看能不能……”
    “不需要，如果你们需要我家里的意见，那你们给我爸打电话好了，这事儿让他来决定吧。”方浩从主任面前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支笔，没在桌上找到便签纸，干脆顺手拿过一张医院的□□单，在背面刷刷刷写上一串数字，推到主任面前，“这是我爸的手机号码，您直接给他打就成，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先回去上课了。”
    “啊？”主任低头看了看这一串号码，再抬头看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刘秘书，叫住方浩，“等一下，我打完电话你再走。”主任对方浩这种任性的态度有点儿不爽了，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呢！
    主任绷着脸拿起桌上方浩写给他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很快接通。“喂，这里是Z大教导处，请问您是方浩的父亲吗……啊，是这样的……#……&￥%#%￥￥……&%&……什么？您现在就过来？那太好了，那我们等您来了再说。”
    挂上电话，主任对方浩父亲的配合态度感到很欣慰，于是看向方浩的眼神也多了丝温和。“你父亲说三十分钟后就会赶到学校，我看你上午的课就不要去上了，等你父亲来了把问题解决好再说。”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说道：“在那儿坐着等一会儿吧。”
    方浩看了眼坐在茶几另一边的刘秘书，绷着俊脸过去坐下。主任则起身给刘秘书倒了杯茶，跟他扯起了闲篇儿。
    方杰明接到学校系主任打来的电话时，正在给公司的各部门经理开会，听到学校系主任说自己儿子把同学打成重伤，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开会，于是放下手里的工作便匆匆往Z大赶来。
    话说儿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从学校打来的告状电话，担心的同时，竟然又有一种隐秘的、难以言述的复杂微妙心理。
    给惹祸的儿子擦屁股善后，这是每一个做父亲的都曾经做过的事儿吧，现在自己终于也能够体验一把做爸爸的乐……哦不，是终于能为自己儿子尽一份做父亲的责任了。
    坐在车后座的方杰明不觉直了直身，并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手指先是在膝盖上无意义地敲了几下，很快又拿起手机给儿子拨过去。
    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算了，干脆到学校再说。
    时间过得很快，方杰明来的也很快。当气宇轩昂的方杰明出现在系教导处办公室时，时间刚好过了二十九分钟。
    看到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方杰明，刘秘书的脸顿时变色，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结巴道：“方、方总……”
    不知方杰明是何许人也的系主任这时也站起身道：“您就是方浩的父亲？来，您先请坐，我再跟您把情况说一说。”
    方杰明先跟系主任点头打了招呼，又很快的扫了眼一脸惊诧的刘秘书和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的方浩，对系主任摆了摆手，道：“刚才您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过了，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先听听我儿子怎么说。”他当然要听听自己儿子怎么说，怎么能只听系主任的一面之词呢。
    方杰明虽然不算了解自己这个内向的儿子，但他至少知道儿子不是个随便惹祸的孩子，就算儿子真把人打成了重伤，但他至少也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正原委，在他看来，打人的动机和由此引发的结果同样重要，而且他相信自己儿子在这件事上绝不会跟自己撒谎。
    “啊？”系主任眨了眨眼，很快意识到，敢情这位也是个护犊子的。“可以，您看……”
    话说身材高大的方杰明往这儿一站，浑身散发出的慑人气度顿时令系主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方杰明微微一笑。“不会用很长时间，我跟他到外面走廊里说几句话就成。”说着转向方浩道：“小浩，跟我出来。”
    方浩听话的起身，跟在自己老爸身后出了系教导处。
    看到方杰明带着自己儿子出了门，房间里的刘秘书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擦了擦额头上刚冒出的汗，赶紧拿出手机给自己BOSS打电话。
    话说自己公司正千方百计地想竞争到【杰明】地产的招标项目呢，平时约都约不出来的人，竟然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现在打死他也想不到【杰明】地产的大BOSS竟然会是那个小子的爸爸啊。
    刘秘书边打电话边迎风飙泪。
    妈的，摊上那位混账二世祖的事儿，就没有一件让他省心的，这下好了，两位二世祖撞一块儿了，他就说刚才那小子怎么敢那么嚣张呢，敢情人家的家底儿比自己BOSS还大。真尼玛倒霉啊，一会儿还得去陪笑脸！
    要说刘秘书是不了解方浩，就他那小脾气，就算是没有一个厉害的老爸在后面撑着，他照样跟刘秘书死磕到底。何况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来不会跟任何人炫耀他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并随时随处摆出一副欠揍的二世祖嘴脸来，他低调的行事作风看着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一点儿区别也没有。
    于是，事态很快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
    系主任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得到自家BOSS指示的刘秘书几步上去亲热地握住再次进到办公室的方浩父亲的手，听他一连声地说道：“哟，方总，您看，这误会闹的，怎么把您都惊动来了。都是男孩子嘛，平时有个小打小闹的正常，没事儿没事儿，蒋总的儿子就是身上青了几块儿，您不用担心。”
    方杰明刚才听儿子简单说了一下打人经过，此时心里已经有了底儿，笑道：“不管怎么说，也是我儿子把人打了，蒋总的儿子住哪家医院了？一会儿我过去瞧瞧，不行我再找几个专家一起给蒋二少会会诊，千万可不能把蒋总儿子的伤势耽误了。”
    刘秘书的脸一僵，随即干笑了两声。“方总，瞧您说的。”干笑马上变成苦笑。“方总您就别难为我了，跟您说句实在话，那小子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要不是他妈见着自己儿子受伤不依不饶地在我们蒋总那儿闹，我们蒋总也不会让我来跑这一趟。”
    刘秘书很明智，对付方杰明这种BOSS里的人精战斗机，说真话要比自己挖空心思的找托词效果好，何况眼前这位又是极有人脉的，随便找个医院里的熟人就能把事儿问清楚了，他还何苦给自己挖坑呢，回头挖不好再把自己给埋了。
    果然，方杰明一听刘秘书把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便也不再步步紧逼。“这样吧，回头你问一下你们蒋总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要是方便，今晚我做东，请蒋总吃个饭，也算是替我儿子赔罪了。”
    刘秘书忙道：“哟！您可别这么说，我们蒋总平时想请您都请不到呢，哪儿能让您做东啊。”
    “一顿饭而已，不用争来抢去的，下午我会让助理跟你联系。”说完，方杰明看向依然目瞪口呆的系主任，“主任，您看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解决好了，我公司里还有事儿要忙，如果您没别的事情，我跟我儿子就先告辞了，今天给您添麻烦了。”
    “啊？！哦，解决了就好，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们学校应该做的。”系主任就不明白了，这还什么都没说呢，问题怎么就解决了。
    场面话说完，方杰明便带着方浩扬长而去。因为已经接近中午的饭点儿，他干脆和儿子在学校附近找了个环境雅致的餐厅，并叫上倪子扬出来一起吃了顿午餐。
    话说就在他们吃午饭的功夫，Z大的校园论坛网上，腐女们的狼血又开始沸腾起来了，有两个帖子又被一干腐女们刷爆，而方浩和倪子扬是在当天晚上才知道网上这两个热帖的。
    热帖一：【月光下的甜蜜幽会！有图有真相！】
    ——醒目的大标题下，是几组视频截图。
    截图一：月色下，箫乐正跑向方浩
    截图二：箫乐半靠在方浩的怀里
    截图三：箫乐和方浩并肩抬头看向夜空
    截图四：箫乐与方浩‘深情’对视
    也许是夜晚拍摄的原因，这几张截图并不是很清晰，但只要是Z大的学生，特别是女生，随便瞟一眼，马上就辨别出截图里的两个男生正是Z大这届新生在榜的十大花美男里的其中两人，而且更是昨天那个热帖里的两位主角。
    不得不承认，上传这些截图的人，是花了一番功夫的，每张截图的视角都截得相当巧妙，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某部爱情电视剧里的一组狗血镜头，于是下面又是跟帖无数。
    [5楼]风华绝代：【啊啊啊~~晃瞎了老娘的钛合金狗眼啊~！所以说这才是真相么！！！】
    [10楼]：白菜帮子：【所以说！傲娇君果然是攻君吗！是吗是吗！】
    ……
    [18楼]小葱拌豆腐：【嗷~~这俩人肿么可以这么萌呢！老娘要飙鼻血了！】
    ……
    [32楼]春梦了无痕：【嘤嘤嘤嘤~~~怎么可以这样啊，大大颠覆了姐心中的CP啊！】
    ……
    [45楼]魇伤：【受受相遇……必有一攻，多美好的一对啊！】
    [46楼]苏展：【哇咔咔！干柴对干柴，快快去燧木取火吧！】
    ……
    [53楼]澄十五：【吼吼~~让JQ来的更猛烈些吧！】
    ……
    [79楼]爆你菊花不商量：【掀桌！娘的，11号，你死哪儿去了，快给老娘滚出来啊啊啊啊！】
    ……
    [88楼]韶华：【姐姐我……表示淡定不能了！】
    ……
    [93楼]内牛满面：【呼唤11号！你丫滚哪儿缩着去了！】
    [94楼]冷夜月：【嘻嘻……压力山大大、花娇娇，你们输了老娘两车黄瓜啊！今天我再押一车！】
    [95楼]小兔乖乖：【啊啊啊啊啊~~~~老娘现在已经满脸血了啊有木有！】
    ……
    …………
    校论坛网，注定是个不消停的地方，而由这个帖子，很快又引出了另一个被刷到爆的热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