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的心事

第三十四章
    倪子扬出了宿舍后，房间里一时没有人开口讲话，低低的气压仿佛盘旋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N秒，乔向东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气氛。“那家伙怎么回事儿？生这么大气干嘛，不就点儿八卦小新闻吗？”
    “废话，这事儿搁你身上你不生气啊！”王瀚趴在自己的床上瞪了眼乔向东。
    乔向东没心没肺地一笑。“我巴不得呢！不过今天来找方浩那女的够正点的啊！”说着，抬手在自己胸前一比划，“那胸！那屁股……啊！我草！”
    被头顶上飞下来的枕头砸中，乔向东瞪向上铺的王瀚。“你丫皮又痒了吧，今天晚上我看你是不想睡了！”说着，起身便要扑过去教训欠揍的某人一顿。
    王瀚冲乔向东使了个眼色，正要起身扑过去的乔向东狐疑地顺着王瀚的眼神看去，发现坐在床上的方浩俊脸煞白，面色冷的更像是结了一层冰霜，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血了还不自知，依然紧紧地咬着不松开。
    我草！为这么点儿破事儿这是都要干嘛啊！那个跑了，留下这个看着要死要活的。
    不知为什么，乔向东突然有种这哥儿俩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兄弟间耍脾气，倒有点儿像是小情人闹别扭的感觉。
    这是错觉，是吧是吧是吧！
    一直没说话的箫乐拿着张纸巾走到方浩床前，递过去轻声说道：“方浩，你嘴唇都咬出血了，别再咬了。”见方浩并不伸手接纸巾，箫乐只得在他床上坐下，轻轻推了他的胳膊一下，开口劝道：“倪子扬其实是替你打抱不平，这次那些帖子写得太过分了，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生气。”
    乔向东也赶紧开口道：“就是，这要是让我知道那些八卦贴子是哪个孙子乱写的，我非把他手剁了不可！诶？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女的究竟是不是来学校追你的啊？比你得大好几岁呢吧？”
    王瀚狠狠瞪了眼打听八卦不分时候的乔向东，从自己的床上爬下来，皱眉说道：“要说也怪，你们说怎么就方浩这么多八卦新闻啊，咱学校的帅哥又不只他一个，倪子扬怎么就没事呢？”说着，又看向方浩问道：“方浩，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听王瀚这么一说，大家也觉得挺蹊跷的，纷纷将视线转向方浩。
    一直僵坐着不动的方浩终于开口：“我困了，先睡了。”说完，竟转身面向墙壁慢慢躺下，留下三个开口劝人的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得，那就都睡了吧。
    于是各回各床，分别倒头睡下，乔向东和王瀚连游戏都不玩儿了。
    方浩睁着眼睛瞪着面前有些斑驳的墙壁，半天才眨一下眼。
    许久后，灯熄了，整个宿舍里黑了下来。那家伙，没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中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那家伙，还没回来。
    又过了很久，方浩听到身后有人下床的声音。很快，一个黑影缓缓靠近自己。
    “方浩？方浩！”
    是箫乐。
    方浩转过身，无声地看着走近床边的箫乐。眼睛睁得太久，有点儿干，有点儿涩。
    “倪子扬怎么还没回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箫乐有点儿担忧地看向方浩。
    “不用管他。”
    “可都这么晚了……”怕吵醒室友，箫乐的声音压得很低。“方浩，其实我觉得……倪子扬他可能……”说到这里，箫乐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可能什么？”方浩眨了眨眼，他的眼睛，真的很干很涩。
    箫乐扭头扫了眼宿舍里另外两张床上的室友，还是不敢确定他们是否真的都睡熟了，于是回过头对方浩摇了摇头。“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吧，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倪子扬吗？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啊？”
    “他又不是小孩子，你睡吧，不用管他，也许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然而，这个一会儿，一直到了天亮。
    倪子扬一夜没回来，方浩便睁了一夜的眼。几次拿起手机要打出去，却始终没有按下那个键。
    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他马上就会推门进来。
    倪子扬越是不回来，方浩便越赌气地不给他打电话。
    他不知道那家伙干嘛要生这么大的气，是他说错了什么吗？可以前他对他说过更过分的话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居然……居然一夜不回来！
    清早不到七点，倪子扬拎着一大袋子豆浆和小笼包一阵风似的回了宿舍。
    “起床了起床了！你们这群懒猪！”倪子扬进了宿舍，连手里的东西都没放下，就围着每张床叮叮当当地踹了一遍，边踹边喊：“赶紧的，早起的猪有饭吃，回头起晚了吃不着可别找我哭。”
    于是，扰人清梦的倪子扬成功激起了这群懒猪们的怨愤。
    王瀚：“我草！这才几点啊！”
    箫乐：“啊？怎么了？地震了？！呃~倪子扬？你、你回来了？”
    乔向东：“你他妈可早起一回了，喊什么喊！哦~不对啊，你丫不会是今儿早上才回来的吧，一晚上跑哪儿去了？”乔向东揉着眼睛，欠起身眯着眼看向浑身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的倪子扬。
    倪子扬笑道：“是刚回来的，昨儿晚上跟我们高中同学看夜场电影去了，这不回来顺便把早点都给你们买回来了吗，还不赶紧起来！”
    箫乐看着精神头儿倍儿好只是声音略显沙哑的倪子扬，愣愣地眨了眨眼。
    也许……是自己想错了，幸亏昨晚没说出来。可……
    箫乐总觉得倪子扬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儿，一时却又理不出个头绪，于是将视线转向从床上正慢慢坐起身的方浩。
    “浩子，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倪子扬一屁股坐在方浩床上，笑着将手里的粥盒在方浩眼前晃了晃。
    方浩垂着眼帘并不看倪子扬，弯腰找到自己的运动鞋穿上，然后径直进了洗手间。
    倪子扬将买来的早点都放在桌子上，把给方浩的那份单独拿出来放在他床边的书桌上，自己打开一杯豆浆，喝了一口，又捏了个包子扔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
    闻到肉包子香味儿的乔向东再也躺不住了，趿拉着拖鞋过来也捏了个包子扔进嘴里，嚼着包子问道：“还有粥吗？我也爱喝皮蛋粥。”
    倪子扬白了他一眼。“想喝自己买去，有豆浆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乔向东又抓了个包子扔嘴里，“草！你丫这叫差别对待知道吗？那你怎么不让方浩也喝豆浆啊！”给了倪子扬一个鄙视的眼神，乔向东又道：“对了，昨儿电影看的什么名啊？有劲吗？”
    “啊？哦……”倪子扬突然被包子噎了一下，不答反问道：“草！你刷牙了吗就吃！滚！刷完牙再过来吃，恶心劲儿的！”
    乔向东又伸手去抓桌上的豆浆。“吃完再刷不一样吗？咦？你身上怎么那么大烟味儿啊。”说着，凑近倪子扬闻了闻，“你丫昨天晚上抽烟来着吧？”
    倪子扬愣了一下，很快回神说道：“哦，我们同学抽来着，可能是被熏的吧。”
    乔向东狐疑地看了眼倪子扬，刚想说‘不对吧，电影院里让抽烟吗？’，见方浩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便住了嘴没问出口。
    倪子扬也看到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方浩，赶紧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浩子，粥还热着呢，赶紧趁热喝。”
    方浩对他的话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腕部计步器戴上。
    “去跑步？先喝点儿粥再去吧？”倪子扬捧着粥盒紧跟在方浩身后，脸上依然挂着笑。
    方浩垂着眼帘，默默将MP3和耳机挂脖子上。
    倪子扬将粥盒的盖子打开，拿勺子盛了一勺伸到方浩唇边。“那要不你先尝一口，看这家粥做得怎么样，要是好吃，以后我还去买。”
    皮蛋粥的香味儿钻入鼻孔，光是闻着就感觉味道应该差不了，而方浩仿佛没有看到已经举到唇边的勺子，面无表情的转过身，伸手摘下挂在墙上的棒球帽戴在头顶，再慢慢扶正帽檐。一切动作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甚至可以说很优雅。
    自始至终，方浩没有看向倪子扬一眼，完全当这个人不存在一般。
    站在方浩身后的倪子扬，习惯性地伸出手指要去戳他的腰，然而在即将碰到方浩的那一刻，顿住两秒，又慢慢收回了手，眼看着方浩出了宿舍。
    在那个背影即将消失前，倪子扬突然喊道：“浩子，我把粥给你放保温杯里，等你回来再喝。”
    看夜场电影？！
    那个家伙居然跑出去看了一夜的电影！
    白白担心了他一夜！好歹倒是发个短信告诉我一声啊！
    混蛋！
    平时跑一圈的时间，今天却跑了将近两圈，意识不到自己此时正在以何种速度在晨跑的方浩突然觉得有点儿恶心头晕，于是放缓步子，再慢慢停下脚步，弯腰扶膝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好难受，方浩扶膝盯着脚下暗红色的橡胶跑道用力眨了眨眼，试图将眼中氤氲起的一层雾气努力地眨掉。
    这个初秋的清晨，整个天空竟阴沉沉一片，预示着第一场秋雨即将到来。
    方浩直起身，慢慢走到跑道外的看台上坐下，摘下帽子，抬手用毛巾护腕抹了把额头出的汗。
    嘴里有点儿干，想喝水。方浩舔了下干裂的唇，下唇传来的一丝痛感令他眉头微蹙咧了咧嘴。
    重新戴好帽子，方浩坐在冰凉的看台上没动，此时他并不想回去，他怕回去忍不住会跟那家伙打起来，他才不想让那家伙知道自己因为担心他而一夜没睡！
    球场上晨练的学生不多，大多数的学生现在恐怕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看到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四周也愈加嘈杂起来。
    “方浩！”
    寻着声音望去，待看清来人，方浩顿时感觉自己的头像要炸开一样疼了起来。
    今天的沈晴，穿着一身时尚运动装，一头长发束在脑后随意扎了个马尾，整个人看着不但更显年轻，而且清丽而又有朝气。
    “叫了你好几声，你坐这儿发什么呆呢。”沈晴拎着一个保温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近方浩。
    方浩不悦地皱眉。“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来学校找我了吗？”
    沈晴一笑。“我也跟你说了，我一定要让你接受我！”说着，挨着方浩坐下，将保温桶递到方浩面前。“给，今天早上我特意起了一大早做的，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你爸最喜欢喝我做的这种龙虾粥了。”
    方浩向旁边挪了挪，并不伸手去接沈晴递来的保温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沈晴不以为意地收回保温桶，一边低头拧盖子一边说道：“没想到你在学校里这么有名，随便找个人一问，就告诉我你宿舍在哪儿了，后来是你室友告诉我你每天都会在这儿晨跑的。”
    方浩的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你去我宿舍了？”
    “是啊，我去的时候，你宿舍里还有没起床的呢。”似乎是回想起了刚才敲开方浩宿舍门后那开门之人看到自己后一脸惊愕的样子，沈晴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浩噌的一下站起来，看着沈晴一字一句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跟我爸的事儿，你去找他别找我，以后我不想再在学校里看见你！”说完，果断地转身走人。
    “方浩！明天我还来，明天你要是还不喝我做的粥，我就后天再来，直到你愿意喝我亲手为你煮的粥为止！”沈晴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后妈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就不信自己连个小鬼也搞不定。当然，她也不指望一两次就能搞定这个冷漠固执的小子，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早晚能知道自己对他老爸的一片心，知道她能做一个合格的好后妈，进而慢慢接受自己，并在方杰明那里为自己说上两句好话。
    已经走出好几步的方浩在听到沈晴这句话后猛地一转身，面色阴郁地冲着她缓缓说道：“我，只有一个妈妈，她不会做龙虾粥，甚至连白粥也不会做，不过她是生下我的唯一的亲妈，这世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还有……我不喜欢喝龙虾粥，你就算是天天来，我也不会喝！”说着，突然勾起一个冷笑，“你不是说我爸喜欢吗？你可以去试试，看他现在还愿不愿意再喝你做的粥。”
    沈晴的脸色骤然变了变，但还是咬唇忍住，“我真的很喜欢你爸爸，我、我会让他知道我的心的。”
    方浩有点儿抓狂了。“所以你去找他啊，你找我来干嘛啊！”
    “我……我现在找不到他。”沈晴突然低下头，声音又带了丝哽咽。
    话说她现在是真找不到方杰明了，打他电话，总也不在服务区。
    方浩无语了。如果他没猜错，他爸爸现在应该还在法国，所以切断了一切公开的对外联系方式，以免干扰到他重新追回自己老婆的计划。
    刚才看着还面目可憎的女人，此时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了，方浩甚至有些可怜起她来，同时，也深深的可怜起自己来。
    这个女人，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试图去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已，于她来讲何错之有？
    反过来看看自己，却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
    可……不一样，自己跟这个女人不一样！因为……我不是女人！而那个家伙，又是个男人！
    对沈晴起了怜悯之心的方浩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发现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于是向沈晴伸手。“你的手机，拿来。”
    沈晴愣了愣，虽然不知道方浩要做什么，但还是很快拿出自己的手机起身走过去交给了方浩。
    方浩很快在键盘上按了一串号码，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
    这是方杰明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私人电话。
    手机响了许久，电话的另一端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哪位！”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
    “爸！你还在法国？现在跟我妈在一起？”
    “哦……是小浩？是，你妈妈就在旁边，你找她还是找我？这么晚打来有什么事儿？是不是你奶奶的身体……”
    方浩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方杰明，所以半夜接到电话的方杰明一时有点儿懵，但很快就清醒了。
    “晚么？我这里可不晚了！奶奶没什么事儿，你们俩我谁也不找，找你的另有其人，您等一下！”说完，将手机交还给处于呆愣中的沈晴。“这下找着人了，你自己跟他说！”
    说完，方浩转身抬起手臂头也不回地挥了挥说道：“机会给你了，祝你好运！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方浩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老爸很不厚道，听刚才那意思，有可能他已经和老妈和好如初了，而这个电话一打过去，很有可能给他到目前为止的顺利复婚之路带来很多麻烦。
    哼，不把麻烦解决干净了就急着跑去找老婆，想得美！
    同一时间，新生宿舍楼403室。
    乔向东似乎还有点儿没回过神儿，喃喃道：“刚才……刚才那女的……是不是昨天来找方浩……跟他……”
    “你没看错，就是那女的。”王瀚抱着保温桶点了点头。“她不会跟方浩来真的吧，这么一大早就来了，还送了粥来。”说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闻了闻，“这粥闻着真不错啊，里面真的有龙虾啊，你们要不要尝尝？”
    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倪子扬，此时的脸色却十分难看，扔下手里的包子，扯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手和嘴巴，沉着脸说道：“昨儿一夜没睡，现在困了，我先上去睡会儿，你们要想吃粥就都给我出去吃！闻着这味儿我恶心！”说完，蹭蹭两下窜上自己的床铺，一头倒在床上面向墙壁睡下了。
    “我草！你丫这是又抽什么疯呢！还恶心，几个月了？来，让我摸摸！”
    倪子扬躺着头也不回道：“别过来惹我啊，老子烦着呢！”
    乔向东撇了撇嘴，转身道：“王瀚箫乐，他不吃咱吃，这么美味的粥，不吃白不吃。”过去一把从王瀚手里抢过保温桶，乔向东故意深深嗅了嗅，“真不错，比某人的什么皮蛋粥强多了！”
    乔向东的话音刚落，刚躺下的倪子扬卜愣一下子又突然坐起来，恶狠狠地看了眼揶揄他的乔向东，咬了咬牙没说话，两下子从床上窜下来，穿上鞋一摔门出去了。
    乔向东有点儿傻眼，看看王瀚，又看看箫乐，一头雾水地问道：“我、我刚才得罪他了？”
    王瀚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沉道：“这小子，不对劲儿。”
    箫乐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没说话。
    方浩回到宿舍时，乔向东和王瀚正抱着保温桶喝粥。见方浩进来，两人吃粥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乔向东很快便没心没肺地冲方浩笑道：“哟！回来了！你女朋友粥做得不错，回头替我们跟她说声谢谢。”
    方浩听了乔向东的话后愣了一下，看到他怀里的保温桶，明白过来那可能也是沈晴带过来的，心里暗怪那女人多事儿的同时，也懒得解释什么。
    飞快地扫了眼房间，没看见倪子扬。扭头又看向自己的上铺，人也不在床上。
    也许……是上课去了吧。
    方浩整理了一下自己上课用的书包，在看到自己书桌上的保温杯时，犹豫着伸出手去摸了摸杯子，但还是没有拿起来，便拎着书包又出了宿舍。
    方浩前脚出门，王瀚后脚看向乔向东。“他……方浩他……居然没否认！”
    “什么没否认？”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箫乐忽闪着眼问道。“方浩刚才回来了？”
    乔向东一脸严肃。“箫乐同志，有关你经常长时间占用洗手间这一问题，咱得好好谈谈了！”
    王瀚扔下手里的勺子，起身就往洗手间里冲。“那你们先慢慢谈着，我先进去办大事儿了。”
    乔向东大吼：“王瀚！你丫个孙子，刚才说好了我先去的，给我滚出来！”
    宿舍楼的天台顶上，倪子扬疲惫地背靠着墙壁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曲着一条腿，胳膊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额前的黑发随着微凉的晨风舞动，过长的刘海时而会挡住那双很少眨动的眼睛，但倪子扬却懒得理，任由它遮在眼前，继而再被风吹得轻轻扬起。
    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个东倒西歪已经喝空了的啤酒易拉罐、数不清的烟头、以及一个被捏得变了形的空烟盒……
    又是一阵风吹来，倪子扬突然觉得有点儿冷，于是将另一条伸直的长腿也曲起来，抱着双膝瑟缩着打了个冷战。
    昨天夜里明明都没有感觉到冷的，果然，冬天快要来了吧。
    也许，他已经不需要等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