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

天色未亮，街上却全是奔向天朝宫禁的大小官员的马车轿子。拂尚霖真是没想到当官还得当得这麽辛苦，一边打著哈欠，一边脑袋就往水知秋的身上靠，水知秋一边把他的头往旁边推，一边看著车外，两人还不忘交谈。
    “知秋啊，一会退朝，你得陪我去找个房子。”
    “在水王府行宫住得好好的，搬走干吗？”
    水知秋拉著轿帘，外面朝霞微红。上官舍予骑马经过，水知秋不解，他怎麽不和上官丞相一起入朝，是怕人说闲话吗？
    “哈欠，过两天苑心妹子就到龙北了，知华也得来，我这不是不方便吗？”
    “怎麽，你小子怕自己控制不住，色心大起？”
    听了这话，拂尚霖的脸瞬间烧得滚烫。
    “你别瞎说，我可是正人君子。”
    “我妹子可不会随便嫁你的！”
    “要是本大少不喜欢她了，去喜欢别的美人了，你就让那小丫头哭去吧。”
    水知秋愣了下，随后平静地看着拂尚霖，没有发难，只是淡淡地说，“这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谁又能强迫得了谁？”
    听了这话的拂尚霖却一改往日的嬉笑，也愣愣地看着水知秋，说不出话来，自从来到天北，水知秋就变得十分奇怪，说奇怪的话，问奇怪的问题，常常一个人出神，可是拂尚霖却总是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说话间，已经到了天午门外。此时的天午门是最热闹的了，天朝的官员都在天午门外等待上朝，大夥都一堆一堆地聊著朝政，他们六个人也聚在一堆。
    “知秋哥，父王和我哥今天黄昏就到龙北，苑心和知华什麽时候到啊？”
    “也就这两天！”
    六个人又凑到了一块，月施香笑得象花儿一样拉着水知秋官服的袖子。
    “太好了，上元节就到我们月王府过吧，大家一起，伯原你也来，见见父王和我哥，付大哥，王大哥也一起来。”
    月施香红著脸说著，拂尚霖向水知秋吐了吐舌头，酸溜溜地对着月施香发牢骚。
    “喂，你怎麽不叫我也一起去，就知道叫伯原啊？”
    拂尚霖特意学着月施香的甜腻语调说伯原。
    “哼，不是就知道叫伯原，是就知道不叫你，哼！”
    “不叫就不叫。”
    “切。”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得热火朝天,大家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躲到了一旁，
    “你知道为什么天午门被堵住了吗？是你爹和尘大人吵嘴呢，尚霖，你学你爹什么不好，偏学爱吵嘴。”
    水知秋无奈地看着两人。原来拂尚霖的父亲拂青云年轻时与护国公尘钧同时喜欢江湖四大美女之一的蓝蝶儿，最后蓝蝶儿选择了尘钧，两人育有一子就是尘固。二十几年过去了，拂青云虽然已经娶妻生子，却一直对蓝蝶儿念念不忘，对家中温柔贤惠的妻子柳氏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独居在天北的拂府，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南水的家中，拂尚霖一年与父亲见不了几面，且每次见面，二人都会不欢而散。
    “上朝～～～～～”
    主管太监嘶嗓一叫，各位官员，无论大小，都恭立两旁，等待天极皇帝上朝。司职太监挥鞭作响，十六人抬的黄色龙舆缓缓进入水知秋他们的视线，天极皇帝步下黄色龙舆，走进天龙殿，大臣们也都紧随皇帝由偏阶进入天龙殿。天极皇帝早朝的速度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就解决了譬如水患啊，突厥扰民啊等事宜，水知秋他们这些个新选的官员根本没有说话的份，水知秋的耳朵、眼睛、心并用，都没能跟上天极皇帝解决问题的速度，不禁心中暗暗赞叹。
    辰时一到，主管太监就宣布退朝了，水知秋他们还处於迷茫状态，跟著人群退出了天龙殿。
    “知秋，你刚刚可听明白什麽了？“
    拂尚霖歪著头问水知秋，手一直捶因为在马车上睡觉弄痛的脖子。
    “那帮大人们讲的术语，我都听不懂，好在都默记在心中了，回去翻找典籍查看一下。”
    “你可真有心，我站在那个甄桂举大人旁边，听他讲和亲的准备事项我差点没睡著了，哈欠～～”
    “你还有心睡觉？我发现光是会吟诗作对根本就插不上话！是不是，知秋哥？”
    月施香也加入了讨论，早朝前还笑得象花儿一样的小脸现在却皱成了一团。
    “是啊，我们会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啊，亏我当时还夸下海口，什麽统一大业只有靠我们了。”
    听了这话，拂尚霖也忘了脖子的疼，瞪眼看着水知秋。
    “你当真这麽说过？”
    “当时殿试时，我作的数字诗里这麽说的。”
    听了这话，拂尚霖稍稍从睡梦中醒过来了，将水知秋拉到了一旁。
    “当著那麽多的朝中老臣？”
    此时，拂尚霖已经彻底清醒，不敢置信地看著水知秋。
    “是啊，怎麽？”
    “我服你了。离开南水时，水王特意告诉我们俩不可锋芒太露，你都忘了？”
    拂尚霖的脸上现出少有的严肃表情，就连平日总喜欢和拂尚霖作对的月施香似乎也看出了事态的严重性。
    “尚霖哥，知秋哥不会有事吧？”
    拂尚霖闭了闭眼睛。
    “愿天朝没有嫉才妒能之人！”
    “这种人四处都是！”
    曲伯原走过来，朝月施香温柔一笑。
    “此话怎讲？”
    “盛世之下，必不太平。现在正是天极盛世，那些个王公大臣都忙著聚敛钱财，培植势力，他们定会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
    “有理。”
    付明朗点了点头，不知何时六个人又都凑到了一起。
    “王兄，你可有什麽高见？”
    “啊？”
    王子禾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付明朗就不再问他。
    走出天朝宫禁，各自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月施香嘱咐众人上元节到月王府的别院一聚，大家便各自散了。
    拂尚霖与水知秋两个往自家的马车走去，边走边聊。
    “知秋，以後万不可锋芒突显，箭打出头之鸟，我不希望你是第一个。”“恩，我知道，你放心好了。”
    水知秋随意敷衍了一下，拂尚霖只能叹气，在商南，知秋是王府的养子，南水的才子，月王痛爱他，百姓喜爱他。可是，这是天朝都成所在的龙北郡，他们身处整个郡中最黑暗、复杂的天北城，又身处这城中最黑暗、复杂的天朝宫禁之中。
    “拂公子。”
    拂尚霖听见有人喊自己，两人都停下来，回过身。只见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官员站在百步之外的地方。
    “我过去看看。”
    拂尚霖说完，就快步走了过去。待走近此人，拂尚霖心头一紧。细长的凤眼犹如狐狸般弯着，嘴角也弯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温和。
    “拂公子，在下尘固，是令尊手下的侍郎，今日拂大人特意交代在下，拂公子因为身为异姓，不好在水王府叨扰，要搬出水王府，所以拂大人特意命在下请拂公子明日起到在下府上小住，待找到合适的房子，再行搬走。”
    “我爹说的？”
    尘固笑笑，眼睛还是弯着漂亮的弧度，十分亲切。
    “正是。”
    “那好，我明日下了早朝就搬去你那儿，到时候还劳烦尘大人到水王府老为我带路。”
    “在下定会去接拂大人。”
    “什么事？”
    “啊，我爹让我搬他手下那儿去。”
    “真是，住在王都不好吗？”
    “哎呀，不方便，真的不方便。”
    拂尚霖一脸淫笑，水知秋不再理他，拉著轿帘，看街上的热闹。
    拂尚霖看著水知秋，思及此，知秋入世为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二公子，拂公子请下轿。”
    水知秋和拂尚霖由仆人搀扶下了轿，只见水王府门外站著两个妙龄少女，璧人一般。
    两人同时惊呼。
    “苑心！！！”
    “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