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命难违

水知秋将曲伯原和月施香之事向水王细细汇报，水王也决定尽快离开龙北郡，赶回商南郡的南水城，可是想起一个月后就是太后寿辰，又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父王，你身体一直不好，皇上是知道的，不如对外称病，太后的寿辰就有哥哥代为觐见朝贺。”
    “恩，这样也好，皇上削藩之心已经昭然若揭，本王长久呆在龙北郡必会引起皇上的怀疑，还是快回封地的好，可是本王还是放心不下苑心。”
    水王半抬眼看着水知秋，水知秋知道水王的话中有话。
    “父王，带苑心一起回南水可好？我终日忙于政事，无心照顾苑心。”
    未等水知秋说完，水王就打断他。
    “还是让她留在你身边吧！”
    想拒绝，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是，知秋明白了。”
    水王阅人无数，对这个义子的性格更是了如指掌。他怎么会不知道水知秋只把苑心当成妹妹，怪只怪苑心对他用情太深，水王最疼爱的就是水苑心，水苑心出生就失去了母妃，水王的心里一直觉得亏欠这个小女儿，所以，只要是水苑心想要的，上天入地也在所不惜。既然水苑心喜欢水知秋，那么他水知秋就必须娶水苑心，怪不得水王自私了。
    “父王，知秋去帮您准备行装，车马。”
    “你去吧，明天辰时出发。”
    水知秋倒退着走出水王的房间，轻轻地把房门关好。行装、车马一应备好，俱不细说。
    第二日早朝，水知秋向天昊无极上奏水王病情加重，欲回南水修养。天昊无极也没为难什么，准了水知秋的奏本，眼中甚至还露出了愉悦之色，想是早就看不惯各藩王聚在天北。
    早朝过后，水知秋、拂尚霖、水苑心、水知华送水王至龙北南郊，水王对四人都嘱咐了几句，方离开。
    苑心直至车马绝尘而去，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王府别院。
    不知不觉间，已到夏初，芳草碧绿，百花待放。
    这一日，水王府之中少有的清静。
    水苑心和水知华在院子里一边描花样，一边吃着新炒的春葵子。
    水知秋在书房整理着好不容易集结的未安资料。
    拂尚霖也跑来水王府凑热闹，在一旁看闲书。
    “二公子，有位黄公子找您。”
    管家的喊声打破了平静，水知秋与拂尚霖两人面面相觑，朝中并没有什么姓黄的大人啊，两人也没有姓黄的朋友。
    “知道了，先把客人让到前厅，我随后就来。”
    水知秋放下手中的笔，稍稍整理了一下，拍了拍衣襟，去了前厅。
    前厅之中一人闭目品茗，一群小丫鬟在他旁边红着脸偷看，水苑心和水知华竟也在其中。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昊无极。
    水知秋连忙加快脚步。
    “皇......”
    水知秋见天昊无极未带任何侍卫，‘上’字未出口，硬是吞了回去，改口道，“皇大哥，您要是找小弟，叫下人们通知一下，小弟可以到您府上啊！”
    天昊无极睁开眼睛，笑咪咪地看着水知秋紧张的样子，殿试都没见他这么紧张，心中玩味不已，甚是欢喜。
    “知华，快叫丫鬟们换茶，拿软香垫子来。”
    “知秋老弟，不要忙了，不如我们今日到街上逛逛！”
    “这......”
    水知秋心想：一个皇帝，不好好呆在宫里，擅自出宫不说，还没带任何侍卫，我这半吊子武功保护自己都难，要是皇上有个闪失，我如何担待得起啊？正忧郁间，知秋想起了拂尚霖。
    “苑心妹妹，快把尚霖叫来，皇大哥，我们同去可好？”
    “也好，人多热闹。苑心小姐、知华小姐要不要同去？”
    天昊无极优雅一笑，两个姑娘骨头都酥了，一个劲点头。
    一个天昊无极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现在又加上了两名女子，看来此次的出游，前景不容乐观了。
    街上人喧马嚣，车轿穿梭。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各色店铺都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街边小摊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街市行人，摩肩接踵。
    天极盛世，一片太平。
    “上好的胭脂水粉喽！”
    “名家作画的团扇。”
    叫卖声此起彼伏，水苑心和水知华半个时辰只走了几步，每个小摊都要看一看。拂尚霖一边负责付银子，一边负责拿东西。不多时，两个姑娘买的东西已有数十件，各色锦盒、布匹高过了拂尚霖俊朗的书生脸。
    “皇大哥、知秋，等等我们啊！”
    听见拂尚霖的求救声，天昊无极坏心地朝拂尚霖笑了笑，拉起水知秋加快脚步，不一会就落下他们很远。水苑心放下正在试戴的攒花珠钗，水汪汪的眼睛寻着水知秋的身影，只见那个黄大哥拉着她的知秋哥哥的手，两个人时而说笑，时而打闹，水苑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微酸感觉，说不请，道不明。
    “苑心，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恩，很衬你今日穿的这件红裙。”
    水苑心收回心思，又和水知华一起挑起了珠花首饰。
    不多时，几个人在早就约好的北荟春酒楼坐定，拂尚霖翻起茶盏连灌几盏，抱怨道，“知秋，你只知道陪皇大哥，让我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
    顺着拂尚霖的手，几个人都看向堆放在桌边的几十个锦盒和数十匹绸缎。
    “这个是什么？”
    水知秋拿起一个雕刻粗糙的木刻。
    “还有知秋不知道的东西？”
    天昊无极合上折扇，有节奏地点着桌角，眉间带笑，眸中传情，水知秋的脸刷得一下红了起来。
    “哥，那是未安的特产，下个月初五未安的和亲使团就要到龙北了，现在未安的新鲜玩意可多了。那小贩说这个木刻是代表未安贵族的图腾呢！”
    水知秋来回反转着木刻，是一个像花朵般盛放的头骨。水知秋的心有一紧。
    “女孩子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放下木刻，水知秋还为自己刚刚不知道那木刻为何物赌气。
    “知秋，尝尝北荟春的茶，很有名的，刚刚都被尚霖牛饮，真是浪费啊！”
    拂尚霖一下子就呛到，强把口中剩下的茶水咽下，盯着茶杯，不敢再喝，水知秋在桌子下踢了他一下，示意无妨，拂尚霖才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起来。
    水苑心和水知华见状，对这位黄大哥的身份更加好奇。从未听尚霖和知秋提起过黄大哥这个人，尚霖这种随性的人又对他如此顺从，真是奇怪。
    “黄大哥，你可是天北人士？”
    水知秋本想挡过话头，天昊无极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水知秋的脸更加红润有光泽了，欲挣开天昊无极的手，却被拉到那人腰间，水知秋一怔，摸到天昊无极腰间的一块圆形玉佩，心头一紧，低头去看，正是与天昊无极送给自己那块圆玉一模一样的。
    “在下是土生土长的天北人。”
    “难怪黄大哥对天北这么了解呢！”
    水知华也加入了询问，“那黄大哥你是和哥同朝为官的了？”
    “呵呵，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并无品阶。”
    “一看黄大哥就是一表人才，一定是殿试没发挥好，没讨得皇上的欢心。”
    拂尚霖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心想这个皇上扯谎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水知秋一边低头吃饭，一边心想如何把手从天昊无极手中挣脱，好在这个角度水苑心和水知华看不见。
    两个女孩子吃了几口便翻看起刚买的东西来，一会比一比绸缎的色泽，一会将珠钗插在发髻上。拂尚霖和水知秋对这种场面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天昊无极却看地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提供一些宫中女子的新潮打扮。
    “黄大哥，你知道的真多啊！哥和尚霖从来不讲这些的。“
    “是啊，这个珠钗侧插果然比正插要漂亮呢！”
    “黄大哥，不如晚上到我们王府吃顿便饭吧！”
    “是啊，是啊，不如今晚就在王府住吧！”
    “呵呵，甚好！！！”
    “啊，太好了。”
    两个女孩子高兴地大叫起来。
    天昊无极放肆地将手抚上水知秋的大腿，隔着衣料，来回摸索，水知秋勉强维持呼吸的平稳。
    “我就和知秋老弟睡一间房就好！”
    水苑心听着这话有哪里不对，但并没在意，也就继续看首饰了。
    “快点把他们给本大爷赶走了。”
    几个人都闻声望去，几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也看向他们的方向。其中一个看着身份较高的人将店小二的衣襟抓起，满面凶狠。
    “快把他们赶走！快！”
    “这位爷，进门都是客，小的不能啊！”
    “少废话，也就看中那个位置了。”
    这伙人虽然身上穿着佩带着天朝的服饰，但看长相、身材却像外族，最重要的是，为首的大汉腰间佩带着和刚刚的木刻一模一样的玉佩。水知秋一下子就想到了‘未安’，看向拂尚霖和天昊无极，果然他们两个的表情也都凝重了起来。
    未安的和亲使团应该十五日后才到，却提前出现在了天北，还未进天朝宫禁觐见汇报，着实可疑。
    那个人放开店小二，径直向他们走来，店小儿在地上瘫坐着，吓得直哆嗦。
    “你们几个，吃完了就滚！”
    拂尚霖气不过，正要发作，天昊无极一把拉住了他，向那大汉拱手说道，“这位兄弟，我们马上就走。”
    天昊无极向水知秋使了个眼色，水知秋和拂尚霖会意地抱起东西，护着苑心和知华随天昊无极起身离开。
    几个大汉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静立一旁。此时一个穿着华贵的青年公子走了进来，虽然身材也很高大，却一点也不像外族，几个大汉走到门口去迎接这个公子，水知秋谨慎地多看了几眼，那个公子玉面如春，凤表龙姿，眼中却闪着精光。水知秋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此人腰间的花朵头骨坠摆，竟是金制的，早听说未安极少产黄金，看来此人身份不一般。
    那人经过天昊无极身边，抬眼看了他一眼，天昊无极却好似没有感觉般匆匆走了过去。
    “知秋哥哥，快点！”
    已经下到一楼的水苑心着急地向楼上喊水知秋。
    “来了！”
    那个公子回头看了看水知秋，两人目光交汇。那个公子礼貌地向水知秋点了点头，水知秋只地勉强笑了一下，快步下楼追上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