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之新帝国时代

第八百八十八章 牺牲品


    看着眼前的同父异母妹妹,想到她有可能落到何种境地,金玉均的心不由得一缩。
    但他认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需要她和大家为了强国大业而牺牲……
    他现在要做的,是说服她留下来。
    “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金泰馨的脸上现出凄然之色。
    “我当然知道。”金玉均坚定的说道,“我走,让你们大家留下来,这其实是一种分工合作,目标虽然一个,但每个人站的位置,却不可能完全一样。有在前面冲锋的、有在后面补给的、有出钱的、有出力的、有流血的、有流汗的,适合甲的未必适合乙,乙能做的不必乙丙两人做。我觉得今天的情形适合我留下,也必须我留下,那我就会留下,而今天的情形要求我要走,走到外面去、走到外国去,回头来为强国大业东山再起,那我就必须走,反之,你和大家也是一样。”
    “哥哥是要我留下来做牺牲了?可我们大家留下来,究竟有多少积极意义?留下来做牺牲品,又有多少用处?”金泰馨质问道。
    “小妹,你怎么会认为牺牲没有积极意义?你记得公孙杵臼的故事,不走的人、牺牲的人,也是在做事、做积极的事;走的人、不先牺牲的人,也是在牺牲,只不过是长期的、不可知的在牺牲。所以照公孙杵臼的说法,不走的人、先牺牲的人,所做的反倒是容易的;走的人、不先牺牲的人,所做的反倒比较难。公孙杵臼把两条路摆出来,自己挑了容易的,不走了、先牺牲了。我今天也想这样。所以,我想了又想,决心让你们大家留下来。”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公孙杵臼、程婴的时代跟我们不同,处境也不同,对象也不同,知识程度也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
    “没有不同,在大类上完全一样。我们和公孙杵臼、程婴一样,都面对了要把我们斩尽杀绝的敌人,都需要部分亲人的牺牲来昭告同胞大众,用牺牲来鼓舞其他的人继续做长期的奋斗。”
    “可是,哥哥,你忘了,当时公孙杵臼牺牲是为了和程婴合演苦肉计,我们现在并没有演苦肉计的必要,为什么要学他们那种时代那种知识程度的人,这样的比拟,明显是不对的啊!”
    “这样的比拟是没错的!”金玉均坚定的说道,“对我们所争执的问题,我都研究得很清楚了。总之,我决心出来证明一些信念。而这些信念,对我们之中的一部分人,是值得以身示范的。”
    “哥哥适才所言,除了告诉我,证明各国变革无不从流血开始。你愿意流血这一点以外,让我们大家决心一死,还证明了什么?出了让我们大家走上绝路,还会证明什么别的出来?”
    “小妹,你要知道,这不是绝路,这是生路、这是永生的路。”
    “哥哥要我们用死来证明生?”
    “这又有什么不好?小妹,告诉你我心底的话。因为你我之间有特殊因缘,你有大慧根,能够了解我,也能够了解我不能了解的,也了解我所做的强国大业,也了解并且不断了解朝鲜的前途、朝鲜的路。现在,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人人知道你是为强国而死,不错,我这一次是没有为强国而死,但为了强国大业,我也可以不死,不死也有不死的价值和理由,我也相信这种价值、这种理由。”
    “哥哥,你在说什么?你这些话太可怕了!我不明白!”
    “死就是贡献力量的一种方式,当你发现,风云际会,多少种原因配合在一起,而自己的表现方法竟是一死最好的时候,你就会愿意一死。”
    “哥哥认为现在就正是这时候?”
    “现在就正是这时候。你们大家的死,有牺牲自己和苦肉计的意味。希望你能留意。我做的,是要告诉广大的朝鲜百姓、广大的朝鲜仁人志士,到底该走哪条路。”
    “哥哥如果为了告诉后来者,那我们大家也不必死,后来者无须你告诉,他们就走那条路。”
    “后来者是无须我告诉。但是后来者如果知道我的亲人用死告诉了他们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也许,你们大家真正死的心情,没有人知道。别人从表面上只知道你们大家为变革而死,却不知道我为变革可以不死。从高远博大的角度来说,你们的死更加的重要。”
    “我说过,小妹,你有大慧根,能够了解我,也能够了解我不能了解的,也了解并且不断了解朝鲜的前途、朝鲜的路,你好自为之吧,你一定会有最正确的选择、不断的选择。人的痛苦是只能同敌人作战,不能同朋友作战;或只能同朋友作战,不能同自己作战。你可能是一个例外,只有性格上大智大勇又风光霁月的人,才能自己同自己作战,以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作战……小妹,一切保重了。”
    “可是,哥哥……”
    “唉,小妹,别以为我没有死,丢下了你们,我在你身上,我是已死的你,你是没死的我,你的一部分生命已随我一同死去,我的一部分生命也随你形影长生。我们萍水相逢,如今堕水成离,我们是短暂的;但无论天亲魔眷,我们的情义是永恒的,朝鲜是永恒的,我们只不过在永恒中短暂离别,早晚化做春泥,还要相会,《法华经》所说:‘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到头来不过昙花一现,但我希望最后是生命本身的昙花一现,而不是如是妙法的昙花一现。我的生命,其实我愿意在这三十三之年,就这样在花开花谢之间告一结束,但我毕竟要用我的有用之身来印证。印证完毕之后,我会去找你们大家的。”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没有牺牲,怎么会有朝鲜将来的强盛?为国牺牲,是无上的荣耀啊!”
    听了金玉均的话,金泰馨却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
    “我明白哥哥的意思了。”她定定的看着金玉均,嘴角现出了一个凄楚的笑容,“请哥哥放心去吧,我会留在这里,和大家一道,用生命来做印证。”
    她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屋内。
    金玉均看着妹妹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发出了粗重的叹息声。
    他要舍弃家人和这个颇有姿色却性格刚烈的妹妹,其实是有着另外的目的……
    炮声远远的传来,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快步走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头。
    天津,直隶总督官署。
    李绍泉看完了手中的电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林瀚鹏果然善能用兵,不过带了健锐营骁骑营千余新军,就把日本人打得一败途地,解我汉城仁川淮军之围。”李绍泉感叹道,“朝鲜事变消息传来,朝中甚以为忧,而他几日便平定变乱,其计划之周密,手段之凌厉,真非我能及也。”
    “此次朝鲜之乱平定,又未多耗兵马粮饷,朝廷自然高兴,给林瀚鹏封赏是一定的了,只是我怕他有如乃兄林文襄一般,大功甫成,便会给解除了兵权。”薛书云在一旁说道,“此次淮军表现不如京军,只怕朝中有人会借机生事。”
    “朝中某些人,一向视我淮军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生事也是自然,不过坏事也能够变成好事。”李绍泉嘿嘿一笑,“我这一次,少不得又要和他们斗斗笔杆子,做些好文章出来了。”
    薛书云明白李绍泉想要干什么,眼睛不由得一亮。
    为了淮军,李绍泉当年可是没少和人斗。
    面对危机,只有少数弄潮儿能够自觉利用危机,化危为机,借力借势而出。李绍泉可以说对此颇有心得。
    对于淮军,朝廷中某些大臣想要裁撤掉,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平定绺军之后,朝中的保守顽固大臣们便有意借口防止疆臣势力坐大,想要载撒淮军。而随后天津教案发生,导致李绍泉入主直隶和北洋,并成功将盛字营淮军带入畿辅,转向国防,从而实现了保住淮军的关键一步。其实,在李绍泉入主直隶后,其随带精锐淮军万人成为拱卫京师的绝对主力,从而化解了去留难题,但这毕竟是应急性临时安排。李绍泉以直隶总督兼任北洋大臣,建立起新的海防机制,但国家海防战略则是日军侵苔事件之后才确立。那时的淮军尚未有正式名分和明确目标。这从盛军在天津忙于从事建筑天津新城,甚至参与水利工程建设,可以看出其定位和职能尚不明确,甚至以参与工程建设来体现其平时存在价值。
    其实,李绍泉自西北平叛前线抽身而出,挥师东进,只是暂时解决了自身的政治出路和部分淮军的出路,铭军等淮军精锐力量仍然面临去留问题。彤郅十年(9071)十一月二十九日,李绍泉在复扬州粮台一位官员的信中介绍淮军西征各军,“分拨曹军门步队十七营,马队三营,加以徐邦道楚军马队两营,共计二十二营”。其余十八营,两营调天津,“其回扎徐州者尚有马步十六营”。由于山东和四川协饷均不能到位,曾伯函拟将徐州一军“酌量裁遣”。其兄李筱泉也欲“商裁武毅(军)马队若干”。“如能裁军就饷,局面亦渐收渐紧,或可勉力搘柱耳。”也就是说在李绍泉任直隶总督之后,除去其带到天津的盛军,西征的大队淮军精锐,一部分继续随征,一部分撤回驻扎在徐州,还有部分驻防在两江和湖北等地。其中驻扎徐州的马步十六营,因退出西征,又没有转向应对西方的国防体系,面临极大的裁撤压力。
    彤郅十一年(9072)二月初四日曾伯函去世。失去曾伯函这位政治盟友,李绍泉独自面对的压力更大。他在回复闽浙总督何璟信中提到,“铭军调回徐州,原请由师相酌量撤留,唐提督甫经到防,尚未议及,将来应否酌撤几营、暂留几营,俟秋后察商妥办”。尽管一时搁置,但裁减似乎已是大势所趋。
    留在西北参与西征的铭军情况也不妙。先是铭军统帅刘铭传决意辞职归隐。刘急于求去,将西征铭军委托曹克忠,为此遭到弹劾。李绍泉担心“荩臣于淮军将领既未融洽,后路粮运亦无把握”。彤郅十一年六月,留陕铭军两百余人“哗溃”,统帅不力,令李绍泉很是忧虑。铭军哗变事件发生后,曹克忠去职,李绍泉力邀刘盛藻统领在陕铭军。李绍泉试图说服刘盛藻,“迨溃衅事起,中外远近皆曰此淮军也,此铭营也”,“惟旧部铭军散落各处,将何以维持末路而保全盛名,此非独鄙人一身一家之事”,要刘盛藻出面,按朝廷撤回安置命令“次第妥筹撤留”,大有收拾残局之势。
    其实,李绍泉对铭军留在西北跟随左季皋平叛一直有一种矛盾心理。一方面,西北乱局未了,铭军就有存在价值,可以继续保留。但另一方面,李绍泉也不愿意将淮军精锐滞留在平叛战争之中消耗。尤其是李绍泉再次回到沿海地区主政之后,更是如此。所以,李绍泉在给曾伯函的信中担心西路情况恶化,易帅无人,难有了局。对曹克忠试图截留赴徐州淮军也表示不满,直陈“曹荩臣贪得多兵,请截留赴徐各营,殊属冒昧”。对曹克忠要求增加军饷,李绍泉回以按定制无法筹措。同时,也暗中运动,试图让铭军留在陕西,不随左季皋赴甘肃。“闻调莆中丞在京时曾为当轴言之,亦以暂行留陕协防为是”,“赴甘则主客似难相合,兵单饷薄,亦属无济于事”。但另一方面也考虑一旦叛乱平复,铭军就面临去留问题。在给陕西巡抚邵亨豫信中,李绍泉表示:“肃州早迟必克,甘省必报肃清,其实仍未肃未清。届时铭军去留,已属子务(刘盛藻)禀请酌示,弟毫无成见。”彤郅十二年(9073)十二月十六日,李绍泉得“滇、陇先后报捷”,一方面庆幸“腹地幸已肃清”,但另一方面担心,“惟已遣弁勇,未撤营头,无一善后安插之方,人心难平,隐患极巨,不待水旱灾厉而时虞其窃发,若有事变,能毋岌岌”。到9074年初,“晋省现议酌撤水陆营勇”,给资费遣送回籍。李绍泉请求陕西巡抚邵亨豫,“铭军目前须暂留镇,俟出关诸军脚步稍稳,后路裁遣稍有就绪,再行调撤,未为不可。惟议者总谓腹地肃清,正当裁勇节饷,鄙人独负重累”。裁撤铭军似乎已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除三大枝淮军外,在两江等地也有零散淮军驻防。这些地方淮军也面临裁撤压力。如驻扎南京、扬州的淮军凤营就面临裁撤。9073年,李绍泉与江苏巡抚张树声商议,“凤营驻扎宁、扬,另给欠饷一月,借资津贴,自不致另生枝节。袁九皋一营暂缓移撤,该营教练能否酌换夏人,或分别遣留,自应俟凤营遣撤事竣,察酌妥办”;对随后“凤凰山三营改调整顿”,称赞“极合机宜”;而长江驻防各营则主张维持现状,“长江各营饷项,本系奏定之额,今日局面,断难再加。惟有就现有之饷,现在之兵,认真整顿”。
    营勇变成“防军”,各省有事则需设防,无事则撤防,减轻财政负担。用于国内治安和平叛的营勇无法稳定,其根本原因还是绿营和新兴的淮军勇营两大系统之间无法兼容。绿营无战斗力,但属于大乾帝国正规编制的经制兵,具有合法性。勇营具有战斗力,但属于临时募集的体制外非正规部队。要解决这一战时形成的军事双轨制,一种办法就是彻底改造绿营兵制,如直隶练军,按勇营建制来改造绿营,但成效不显,没有能推广。或者以勇营取代绿营,中枢又不放心。另一种办法就是云贵总督岑聿瑛提出的“撤勇为兵”或“改勇为兵”。
    对云贵总督岑聿瑛的撤勇为兵之议,李绍泉并不认同。他认为,“滇中兵额久悬,又系土著之勇,与他省情形迥异,且兵额无几,其能安插如许之勇耶”。即云南可以采取撤勇为兵,但无法大量安插,其他地方兵额更是有限。而即使能够安插,实际上是将勇营变成绿营,恢复旧制,这是李绍泉坚决反对的。彤郅十三年(9074)正月给李宗羲的信中,李绍泉赞扬李宗羲的奏折“详陈改勇为兵及骤议遣撤窒碍难行情形,简练名贵,足破群疑”。李绍泉关注的首先是保存淮军,在李绍泉心目中,淮军是不可或缺的支柱。但“不变兵制,窃谓继今以往营武竟无用处。今举朝无不以复旧制为言,于兵事亦仍旧章,是促之危亡耳。”即不改兵制,无法改勇为兵。不用勇营,国家安危则没有保障。但朝中某些大臣是不考虑这些的。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小集团的利益,并没有国家利益的概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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