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之新帝国时代

第九百二十章 勾魂骑士


    在这个特殊日子里,蕾吉娜似乎由于兴高采烈而坐立不定,她没法儿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或专心于一件事情上,直到父亲萨伏依亲王来提醒她,该为晚上招待乾国皇帝特使的宴会做准备了,她才静下心来,精心的梳妆打扮起来。
    在昨天晚上由意大利国王翁贝托一世举行的宴会上,林逸青正式宣布将在安萨尔多造船厂订购两艘意大利“的黎波里”级鱼雷炮舰,引得所有参宴的意大利人兴奋不已——虽然不是大型铁甲舰的定单,但乾国使臣的第一份购舰定单由意大利船厂接手,这当中的广告效应和带来的商机不言自明,也表明了意大利和乾国之间的关系得到了实质性的提高。
    乾国使臣的举动赢得了意大利人的普遍好感,因而第二天萨伏依亲王便继国王之后抢着宴请林逸青,并广邀意大利贵族和各界名流前来。
    在父亲举行的这样的重要宴会中,蕾吉娜公主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角色。
    不过这样的宴会参加得多了,也让蕾吉娜产生了厌倦感。
    宴会开始了。
    她并没有去跳舞,而是坐在那儿沏茶。
    她的面前是一套雅致的乳白色瓷器和闪闪发亮的银器,让她看上去十分俊俏又天真无邪。一个贵族姑娘在沏茶时看上去确实最为俊俏了。一切消遣中最女性化和最家务化的这一项目,给予她的一举一动以富于魅力的和谐,给予她的每个流盼以迷人的魔力。只有她懂得茶叶的秘密,她把这种开胃怡神的嫩叶沏在沸水里,茶汤里冉冉升起雾气,把她裹在一团芳香的气氛里,而她仿佛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仙女,正透过雾气,用珠茶和乾国武夷茶沏出浓浓的令人入迷的味道。她统治着茶桌,权力无限,高不可攀。男子们对这种神秘的饮料懂个啥?读读可怜的赫兹里特是怎样沏他的茶的,对可怕的原始风尚便会不寒而栗。狼狈的人们怎样笨拙地竭力帮助茶盘的巫术大师;他们怎样绝望地拎着水壶,不断地险些儿把女术士的又薄又脆的茶杯茶托或蜡烛盘的柄儿打碎。取消茶桌便是剥夺女人的合法帝国。派两个粗手笨脚的汉子到宾客中间去分发一种在女管家房间里做好的混合物,就是把礼仪中最富于社交和友好意义的项目降低到一种刻板的定量分配。在女人手里雅致地摆弄着茶杯茶托的美妙影响,远胜于从那并非自愿的、严峻的男性笔尖下硬挤出来的不恰当的文字渲染。请想象西方国家的全体妇女都达到了男性理智的高水平,超越了支撑女裙的衬架的水平,超越了珍珠粉和拉契尔。莱维逊夫人的水平;超越了煞费苦心打扮自己的水平;超越了使她们自己讨人喜欢的水平;超越了茶桌的水平,超越了连强壮的男子汉也喜欢的、残酷地诽谤人讽刺人的闲言杂语的水平;如果女性达到了这种高水平,严峻的男子汉们必将过着一种多么沉闷乏味,多么功利主义和多么丑陋邪恶的生活啊。
    公主殿下绝不是有大丈夫气概的。她白皙手指上的繁星闪烁般的钻戒,在茶具之中忽左忽右的晃荡,她秀美的头俯视着了不起的印度紫檀木茶叶罐子和银茶具,其神情之认真,仿佛人生没有比沏茶更高的目的了。
    但这一切突然间被一个人打断了。
    “可以给我一杯茶吗?”一个清郎悦耳的年轻男声响起,说的是纯正的意大利语。
    蕾吉娜抬起头,看到了一个一头黑发的青年人站在面前,他正用墨蓝色的眼睛看着她,他一身英国皇家海军的军礼服,腰间挎着佩剑,显得说不出的英武。
    蕾吉娜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到全身有如电击,她呆呆的看着他,对他的问话竟然充耳不闻,直到他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要求,她才回过神来。
    “当然可以,请吧。”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轻轻的将一杯茶向前推了推。
    “谢谢。”他礼貌的微微一躬,端起了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赞叹了一声,接着将茶汤一饮而尽。
    “我可以再喝一杯吗?”他又问道。
    “请随便用。”蕾吉娜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他又喝了一杯茶,然后礼貌的向她道谢,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人丛当中,她这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问他的名字。
    “知道刚刚的年轻人是谁吗?艾丽尔?”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身边的一位侍女问道,“他象是一个乾国人,可为什么穿着皇家海军的军服?”
    “我看他好象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乾国人,公主殿下,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去给您打听一下。”侍女显然也被那个年轻军官吸引了,微笑着说道。
    “快去吧,艾丽尔,现在就去,我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身份。”蕾吉娜有些急迫的说道。机灵的侍女会意,立刻从她身边离开了。
    在等待的这几分钟里,蕾吉娜感觉有如几个世纪那样的漫长。
    终于,艾丽尔回来了。
    “我从总管那里打听到了,您知道吗?公主殿下,他竟然是一位有着一半乾国人血统的罗特希尔德!他叫詹姆斯?陈?梅耶?罗特希尔德!是英国皇家海军军上尉……”
    侍女说的其它的情况,蕾吉娜已经不在意了,她只是在嘴里轻轻的念着他的名字,在人丛中搜索着他的身影。
    “那位公主殿下一直在盯着你呢,詹姆斯。”林逸青笑着对陈伟说道,“很可爱的姑娘。”
    “呵呵,我看到了。”陈伟扬了扬眉毛,不经意的向蕾吉娜的方向望了一眼。
    “听说耶赛妮娅的事,安妮知道了?”林逸青问道。
    “唉,您别提了。”陈伟的脸微微一红,“我有时候在想,我要是象您一样,在乾国该有多好!这些都不是麻烦。”
    “如果有麻烦的话,我帮你解决。”
    “谢谢您。不过,耶赛妮娅的事,妈妈已经知道了,并且原谅了我,只是耶赛妮娅不能和我有名份,生下的孩子也不能有家族的身份。”
    “能在一起就好,其实名份什么的,并不重要。我会想办法照顾她和她的孩子的,你一点也不用担心。”
    “太谢谢您了。”
    “去请那位公主殿下跳个舞吧,詹姆斯,我知道你也喜欢她,我刚才说了,名份什么的,并不重要,爱情才是重要的。”
    “您的意思是……”
    “就算帮我的忙,也是成全你自己,詹姆斯,去吧。”
    “好的。呵呵。”
    当蕾吉娜看到陈伟从那位乾国使臣身边离开,向自己走来时,竟然莫名的感到一阵晕眩。
    她知道,自己只怕再也离不开他了。
    蔡廷罕放声大笑。他全身赤倮地站在高崖边上,临渊俯视脚下极深处静卧着的湖。花岗岩冷冰冰的崩裂声越过沉寂的湖面直入云霄。水面仿佛静止不动,岩石却在飞逝而过。在彼此撞击的瞬间,岩石静止了,这一刹那,水流也仿佛定格,比流动时更为摄人心魄。阳光下,沐浴在水中的岩石湿漉漉地发着耀眼的白光。
    悬崖下的湖面仿佛只是一副纤细的钢圈,把岩石切割成两半。山岩在湖水深处绵延不断,在湖面上却有峻拔之势,两峰峭立,直冲云霄。于是,世界宛如虚空中悬浮的小岛,无所傍依,仅仅把锚固定在这位临崖兀立的男人脚上。
    他倚天而立,身材修长,全身肌肉强健有力,面部棱角分明。他纹丝不动地站着,双手垂在两侧,掌心向外,神情肃穆。他能感觉到自己肩胛的紧绷、颈项的曲线以及臂部血液的流动,还有从身后穿过脊沟的风。风撩起他的头发,在天空的映衬下,那头发的颜色既非金黄也非褐红,恰似熟透了的黑枣色。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有些困难要去面对,还得有个行动计划。他明白自己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可他知道他不愿意去想,因为个中缘由他都清楚,因为这个结局老早以前就已经设定好了,因为——他只是想笑。
    他努力地去思考,但他忘了,此刻他正注视着前面那块花岗岩。
    当意识到周围的泥土时,他收住视线,不笑了。他的面孔就像大自然的法则,不容置疑,无法改变,也不屑于任何哀求。这张脸上颧骨高凸,两眼深陷,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满不在乎的坚定。紧闭的嘴唇露出傲慢不恭的神气,这张嘴要么是一张刽子手的嘴,要么就是一张圣徒的嘴。注目着花岗岩,他便想:可以将它切割开,然后砌成墙。打量着一棵树,他便想:可以将它分解,然后当椽子用。看到岩石上的锈斑,他便想:可以挖掘到丰富的铁矿,然后熔炼成钢梁,横陈于天地间。这些岩石是因我而存在的,他想,它们等待我去开凿,等待着甘油炸药和我的命令;等待着被人劈开,经受打磨;等待着被赋予新的生命力;等待着我的手赋予他们的形体。随即他又摇摇头,因为他想起了早晨,还有那些等待他去做的事。他抬腿踱到崖边,扬起双臂,纵身往崖下一跳。
    他以最短的路线游向湖对岸放置衣服的岩石,然后满怀惋惜地四顾周围。到热纳亚的这三年,他经常光顾这里,以期获得仅有的放松——来这儿或游泳,或休息,或思考,只为独处和保持活力,哪怕只有一个小时——可他难得有空。在刚刚获得“自由”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这里,因为他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光顾。当天早晨,他已经被热纳亚理工学院的矿业学院开除。
    他匆匆穿好衣服:一条旧斜纹棉布长裤,一双凉鞋,一件纽扣差不多掉光了的短袖衬衫。他转身踏上狭窄的鹅卵石小径,穿过一片青草坡,上了公路。他匆匆的步伐中透出特有的懒散。头顶骄阳,他走了很长一段路,前面不远处的已经依稀可见那座远远高踞于山丘上的这座宏伟的学院而存在。
    草丛里一堆尚未燃尽的颓败的蔷薇,还淡淡地冒着薄烟。洋铁罐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大路穿越几处屋舍伸向一座教堂。这古老的灰色教堂是一座大卵石砌成的哥特式建筑。结实的木撑墙,彩绘玻璃镶嵌在人造石砌成的厚重窗格上。教堂的大门朝着狭长的街道,与之紧挨着的是修剪整齐后派头十足的草坪。草坪后面几座扭曲变形的木制建筑,还有忸怩作态的山墙,塔楼以及屋顶窗。凸出的回廊挤压在巨大的倾斜的屋顶下,窗口飞舞着白色的窗帘。一个垃圾桶立在门的一侧,满桶的垃圾蓬勃欲出。一只哈巴狗蹲坐在门阶的踏脚垫上,嘴角挂着口涎。廊柱之间的菱形窗格随风有节奏地发出啪嗒的声响。在蔡廷罕经过时,路人们都打量着他,甚至他走过之后还有人一直瞪着他,眼神中透着警惕。他们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他一出现便能在大多数人身上激起一种本能。蔡廷罕眼中却看不到任何人。对他来说,街道是空的,他甚至完全可以毫不在意地赤倮而过。
    他从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穿过。草地边上镶嵌着玻璃的橱窗上,正展示着新的招贴画,学院的学生下午正在举行学位授予典礼。蔡廷罕转身走到背街,一长排房屋的尽头有一道绿草茵茵的峡谷,特丽莎太太的家就在峡谷边的圆丘上。他寄宿在此已有三年。
    此刻特丽莎太太站在游廊上,游廊的护围上挂着一个鸟笼,里面有两只金丝雀,她正给它们喂食。看到蔡廷罕进来,她那只胖乎乎的手悬在半空中,许久没有放下。她好奇地打量着他,嘴角牵动了一下,竭力想说些得体的话表示同情,但却欲盖弥彰地将这种企图暴露出来。他穿过游廊时并未注意到她,于是,她叫住了他。
    “蔡廷罕先生!”
    “什么事?”
    “蔡廷罕先生,关于……今天早晨发生的事……我深感遗憾……”她极力装出犹豫不决的样子。
    “什么事?”他问。
    “你被学院开除的事。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难过,只想让你明白我很同情你。”他站在那儿,眼睛对着她,可她心里清楚,他并没有“看”到她。是的,她想,完全没有看她。他总是直勾勾地注视别人,那双该死的眼睛从来不曾漏掉任何细节,但却总让人在他的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无意做答。
    “我是说,”她继续说道,“如果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吃了苦头,那肯定是他有过错。当然了,你得放弃采矿专业,是吗?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年轻人总能靠自己得到体面的生活,做做职员呀,跑跑销售,或干点别的什么。”
    他掉头要走开。
    “噢,蔡廷罕先生!”她叫道。
    “什么事?”
    “顺便告诉你一声,维克多今天就要毕业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是今天吗?噢,是今天。”
    “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是我当牛做马、辛辛苦苦供儿子上完大学的日子。不是我在这儿诉苦,我可不是那种爱叫委屈的人。我家维克多确实是个出色的孩子。”她挺着胸脯站在那儿,浆洗过的硬挺的棉布衣裙紧紧地裹着她矮小而壮实的身躯,仿佛要将她身上的脂肪挤到两臂和小腿上去。
    “当然了,”她接着自己最喜爱的话题说,“我可不是爱吹牛的人。当妈妈的,有的人是幸运的,有的就不行。各是各的命。打今儿起,你就瞧我家维克多的吧。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打工累死。为了我儿子取得的任何小小的成功,我都得感谢上帝。话又说回来,如果这孩子不是这个国家最棒的工程师,那他的妈妈倒要问问是为什么了!”
    他抬脚想走开。
    “看我,跟你唠叨这些干什么!”她愉快地说,“你得赶紧换衣服,系主任在等着你。”
    她目送他穿过屏风,他瘦削的身影消失在整洁的客厅。在这座房子里,他总让她感到不舒服,那是一种含糊的、说不清楚的感觉,仿佛随时会看到他挥拳捣烂她的咖啡桌,打破她的乾国陶瓷花瓶,甚至砸碎她那镶框的照片似的。他从未表现出如此的倾向,但她却一直期待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蔡廷罕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四壁的白色使房间显得格外开阔、明亮而耀眼。特丽莎太太从不曾感到蔡廷罕在此生活过。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除了仅有的几样必需品之外,他未添置过一样东西,总之丝毫没有一点令人振奋的修饰过的痕迹。除了衣物和一些草图以外,他没有带来任何东西。衣服太少,图纸又太多,他把图纸高高地堆在角落,她时常会有种错觉,以为生活在那里的是他的画儿,而不是他本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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