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听见林珺喊他昂公子,又是一乐,笑眯眯的问:“林姑娘唤在下什么?适才没听清呢。”
林珺的双拳握的咯吱响,不停的对自己说,他是郭嘉,是郭嘉,他也是任务的一部分,不能打他,才平静下来道:“不知郭先生一路跟着林珺是有什么事吗?”
“无事,无事。”郭嘉坦然道,“只是今日第一次见林姑娘,想认识一下。”
林珺昂起头,示威的看着郭嘉。郭嘉比曹昂略矮一点,但也比她高出不少。她却不知为何跟郭嘉说话时更加平等一些。
郭嘉也毫不客气的在她脸上打量许久,直接的问:“平日里脸上都是糊粉的吗?”
“是又如何?”林珺破罐子破摔的说,反正他刚才躲在一旁估计都看到了。
“这手艺不练个几年,怕是没有的吧。”郭嘉沉吟道,“还有你的嗓音,你是哪里人?”
“酸枣的。”林珺说,“洛阳旁边的一个村子。郭先生,我现在已经身无任何官职了,可以容草民回家吗?”
“可以啊,走,一起回。”郭嘉点头道,“你千方百计混到我军营里来,有何意图?”
林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答道:“我家人要把我卖了,我才跑出来的。”她这个问题回答了好多人了。
“呵呵。”郭嘉笑道,“林珺,昂公子对你有情,你又对文若有恩,他们自然不会跟主公揭发你。”
“怎的,你会揭发我?”林珺一愣神,“你也不会的,否则荀先生也会受牵连的。”
“你觉得主公会处分文若?”郭嘉眼神闪亮,“就因为他没发现你是女子?主公他自己也未发现。林珺,会受罚的,只有你一人。”
“你又威胁我?”林珺虽感觉郭嘉不会真的揭发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什么叫又?我从前威胁过么?”郭嘉厚着脸皮说,“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说实话,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他不等林珺回答,直接问道:“你本名叫什么?”
“林珺。”
“年龄?”
“十七。”
“家中几口人?”
“五人,我父母亲、姨娘、弟弟和我,父母早亡了。”
郭嘉止住话头,紧紧的看着林珺的脸,似乎在判断她回答的真假。
秋风吹过,吹起郭嘉宽大的衣袖,衬出他清瘦的身子骨。
林珺平淡道:“郭大人,起风了,要注意身体啊,别在外面吹了。”
“好。”郭嘉颔首道,“你说的有理。你也早些回去,可别被风吹走了。”
林珺实在搞不清楚这个鬼才到底在想什么,但既然放人了总是好的,她二话不说即刻抛下郭嘉,跑回了家。
郭嘉的想法根本缕不清楚,但看他那个样子,这次应该是吓唬她的,或许是太闲了吧,或者真的担心自己是哪个势力派来的奸细。
林珺将郭嘉丢在一边,整个人歪在塌上,心绪又飘远了。她很希望手头有一枚硬币,正面是嫁给荀彧完成任务,反面是不嫁还失去工作,一切又从头开始。
她不会让硬币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她知道,硬币抛出的一瞬间,她就能知道自己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
次日,林珺一天都没有出门。因为荀彧说了今日来找她的,她怕自己一出门便错过了,搞不好又要耽误两天。
但荀彧还是晚间散值——也就是下班后,才来的。他很讲礼数,没有进林珺这个独身女子的家门,只敲了门后再不远处的树下等她。
他今日穿着一身灰色的裾衣,林珺注意到他灰色的衣服很多,若不细看,可能会被误以为是同一件。衣衫上散着清淡幽深的熏香,会给人一种莫名的沉稳感。
林珺像个犯错的学生一般,垂头婉拒了他,理由跟与曹昂说的一样,想做正妻。
荀彧表情波澜不惊,似乎早已料到林珺会拒绝他,或者说,在前一日看到湖边曹昂吻她额头的时候,就料到了吧,甚至希望她拒绝吧。
但他还是亲和的对林珺道:“身为女子,到了适婚的年纪,还是要先做这方面考虑。林珺,你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优秀人才,虽说世俗礼让不容女子出仕,但你可以将你的才学传授给下一代,这也是你展现才能的好途径。”
“是,荀大人。”林珺应道。
“你今后……若是还遇见些什么困难,大可来找我。”荀彧想了想又说,“你多次舍身相救,我必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人。”林珺本想今日再求求情,想官复原职的,可荀彧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意悠,这个他为自己取的字,怕是再也不会说出口了吧。
送走荀彧后,林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突然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荀彧于她,更像是一位友爱的、谆谆教诲的长辈,而不会是爱人。
而荀彧对她,也只有感谢和欣赏,并无情感,这一点,她非常确信。
林珺庆幸自己的拒绝,嫁给长辈?她肯定会别扭死的。而且,也不会再伤曹昂的心了吧……
她想起昨日湖边曹昂深情又悔恨的样子,心中极为不忍,他幼年便丧了生母,从小到大都是在高压高强度的培养下过来的,本就不长又辛苦的一生,她何必又再去他的心头上划上几刀呢。
只是,自己现在失了官职,又该何去何从呢?她该如何再去接近《三国志》中的人呢?莫非她现在要乘船去江东,重新换东吴线路?
不行啊,换号重练太累了,曹魏这边她花了这么多功夫才打入敌人内部的,哦不,军营内部,不能放弃。
林珺以这种懵逼的状态过了好几日,甚至在街上四处游荡,跟个无业游民找工作似得发愁,却也没有想出完全的办法。
她在傍晚才唉声叹气的回自己家中,曹昂应该不会小气到把这宅子收回去吧,她得回去数数自己的余粮,看还够她混吃等死多长时间……
林珺推门时却突然发现——家门没锁。
她心下一凉,她记得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上过锁的啊,难道,他——又来了?
林珺轻轻的推开门,院子里曹昂挺拔的背影印入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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