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为饵

    “消失？！”
    吴尘在心中惊呼。
    这如何可能？
    那是当时大靖国的一国之君，即便仓皇逃走，身边也有神武之人护卫，何况还有练上莫这等府尊地位的人物在。
    谁能让他凭空消失？
    片刻后，吴尘平静了心情，打量过练上莫的神情，确认他是认真的，并非有意搪塞自己，吴尘才彻底平静下来。
    练上莫也沉默了片刻，仿佛当年的事如今回忆起来，还是给他极大的冲击。
    “你听说过祭奠恶灵的传说吗？”府尊练上莫终于开口，他问吴尘。
    吴尘摇头。
    练上莫准备好要给他讲一个很长的故事，关于祭奠恶灵，那是大靖国创立前的夏朝才有的传统。
    “夏朝统治者齐氏，素来暴虐，广对臣民施行严苛暴政，甚至素有食人之癖。
    不仅如此，齐氏皇廷之人还信奉恶灵祭祀，每年都要用一批幼童候选，待恶灵御天而来带走幼童，以幼童之性命换得来年齐氏王朝的风调雨顺。那些被带走的孩子，有些是不通人事的孩童，有些甚至是尚在襁褓里的婴孩。”
    “祭奠恶灵？这是哪个族群的信奉？可真有恶灵出现？”吴尘不禁问。
    练上莫摇头：“从没人见过真正的恶灵。”
    “齐氏祖先是妖族和人族的后代，所以他们有超乎寻常人的蛮野之力。这怪癖信奉恐怕是为他们的食人癖好找的借口，冠冕堂皇。”练上莫继续道。
    “所谓恶灵出现，向来是天空风云变色，雨势大作电闪雷鸣。暴风雨中没有恶灵，却能带走幼童。
    如此祭奠让百姓人心惶惶苦不堪言，直到太宗皇帝推翻夏朝皇廷，建立了大靖国，这祭奠恶灵之说便彻底废弃，太宗皇帝更在大靖国祭天仪式上郑重提出封禁，日后无人敢提。再等大靖国统治稳定后多年，民间百姓也走出了祭祀恶灵的恐惧，君臣皆默契不提。
    恶灵再没出现，但大靖国的繁荣昌盛百姓们却看在眼里。”
    吴尘听着远古的故事，有些不解。
    为何讲这些给我？这些和恒文帝的下落有什么关系？
    府尊练上莫看懂了吴尘的疑惑，不疾不徐地继续说：“当年，我等护送文帝到海域边界，突然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耀眼的雷电在海面上劈出火光，比烈日还耀眼的火光几乎把天地割裂开两半。”练上莫回忆着当时的细节，每一句话他都说得缓慢而沉重。
    “周围的空气都在燃烧，一股强大的力量阻止了我们所有人上前，我几乎能听到，海水在灼烧中沸腾的声音。
    天地轰动，等强力消退我们能上前查看时，前方的一切都成了灰烬。面前水中的鱼虾也从河底翻上来，周围死一般地沉寂。”他接着说。
    练上莫顿了顿，舒缓情绪又道：“但我们细细查找却发现河水中留下了一些东西，我们在那些几乎烧成灰烬的碎片里发现，竟是封禁已久的，祭祀恶灵所需之物。”
    吴尘眼中震动，他明白了练上莫想说的。
    不远处，孙天野和阿朱阿紫已经准备好了吃食，皇甫嫡七不谦不让地大口吃着，他们也不多话，默默吃完便各自寻觅一处休息。
    看着站在这一带尽处的吴尘和府尊练上莫，他们清楚，练上莫正在给吴尘讲述一个当世大秘密，很可能有关他的身世。
    这对吴尘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们都不去打搅。
    “难道说，文帝消失与恶灵有关？”吴尘惊讶问道：“你不是说，没人见过恶灵，那恶灵很可能是夏朝齐氏虚构的吗？”
    “我无从解释。”练上莫连连点头。
    “七彩龙鳞是祭奠恶灵的必要之物，自然还有其他祭奠物品，但都在雷电引起的火势中被燃尽了，只有这七彩龙鳞留存下来。
    龙鳞七彩不可多得，自从齐氏被灭门，七彩龙鳞便绝了迹，那齐氏正是用七彩龙鳞来做恶灵前来的引诱之物。”
    “你不相信恶灵现世是吧？”吴尘看着练上莫，直白地问。
    练上莫顿了顿，缓缓点头。
    “自那以后我一直在找，最初当初同行的几人都相信是有人故布迷阵带走文帝，但一年内我们找遍所有推理的可能，竟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寻到，后来只有我还偏执地相信没有恶灵，只有恶人。
    不过我的坚持也没过多久，我便去了骊宫，同行那几人更伤的伤去的去，再没了音讯。”
    “圣上吕胤知道恶灵现世带走文帝的消息吗？”吴尘问。
    “吕胤对我们遍施酷刑，有人受不了自然是招了，但这话在吕胤看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他以为是我们刻意编造，不仅掩盖文帝消失的真相，更能在大靖国掀起谣言的蛊惑，以恶灵的恐怖来搅乱盛世。吕胤严令，这消息便封锁了，皇城之中也没几人知晓。”
    “所以，你问我的身世，你问我养父的相貌，你也怀疑我与恒文帝有关……”吴尘自言自语道。
    “不错，因为我也不确定。”练上莫声音沉凝地道。
    “这世上真的没人知道真相吗？”吴尘绝望了，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解答了，他要带着这个受人质疑的脸继续走下去了。
    “你养父可还健在？如果可以，我想去见他一面。”练上莫恳切地说。
    如今既然有缘让他重获自由，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找到恒文帝的下落。这个疑问，那个无法忘怀的离奇场景，都如巨石般久久压在府尊练上莫心中，不找出真相，他难觅释怀。
    吴尘攥了攥双手，摇头。
    他……已经死了？
    看着练上莫激动的双眼，吴尘不忍欺瞒，只能道：“我幼时生活的故岛上曾经突发变故，在那场变故中，我养父下落不明，但我相信他应该还活着。”
    “怎么回事？”练上莫莫名感觉，吴尘口中讳忌莫深的那场变故，仿佛与恒文帝的下落有关。
    吴尘再次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说，这其中牵扯太多，我一路从南幽来到地宫，最初为的正是得到当时的真相，寻找我养父下落。
    但走到今日却一无所获，反而发现我自己有更多需要解释的问题。”
    他平复了心情，抬头对练上莫说：“如果我找到他，我会让你见他的。”
    练上莫想说什么，但见吴尘已经转身要走，便只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