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酒吧

第20章


大卫说,“涉嫌使死者堕楼的凶案不同,死者堕楼的时间几乎就是凶案发生的时间,凶徒作案后逃走的时间就很重要。”
“据护卫员有叔所说,他听到有人堕楼后,便立即跑到大厦门口,在那里可以看到死者堕下的地方,而且从大厦出去的人也要经过他的面前,假若郭帆离开大厦,他一定看得到。”许子钧说,“发生堕楼事件后九分钟,警方就接报告到达现场。警方到达现场后即封锁了大厦出口,从那时起,大厦里任何一个进出的人均需通过警方的登记调查,郭帆若是在警方到达后逃走,是走不脱的。”
“这样说来,除非郭帆会飞,否则的话就没有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离开?”
文娟说话的时候看着他们两人,就像要从他们的脸上找出答案来。
“问题就在这里。”许子钧说,“郭帆确实离开了公司,因为第二天,郭帆是依照平日上班的时间回公司的,假如他那晚留在那间大厦没有走,如何能从外边回去?”
许子钧提出的疑问把他们难倒。
对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时间,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时间。”大卫苦思着,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的思考,比起一道最困难的微积分数学题困难一百倍!
文娟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即使那个晚上郭帆离开了他工作的大厦,我们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郭帆仍然有嫌疑,因那笔钱落在他手里是事实,只要从他身上查问,一定会找到破案的缺口。”文娟说,“现在有一个困难,就是怎样去接近郭帆,向他套回事实。”
“即使接近郭帆,他也不会告诉我们。”
大卫指出这个事实。
他们不能像刑警般盘问疑犯,也无法像警员般对可疑的人跟踪截查,所用的方法都是最温和的依靠锲而不舍的追查。
怎样接近疑凶,取得他的信任,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在这个问题上,许子钧却胸有成竹。
“这件事交给我办。”他说,“要查问郭帆又不惊动他,我有办法。我认识郭帆的女儿家慧,可以叫她出来问问。”
许子钧和家慧坐在快餐店内。
桌上的饮品只剩下很少,他们坐在那里很久了。
“你叫我出来,真是叫得太合时了,你不知道我正在家里发问,爸爸与妈妈常常争吵,简直家无宁日。”
家慧见到他,急不及待地诉苦。
“为了什么事争吵?又是你姐姐新买的名牌表吗?”
许子钧有意提起那件名牌表的事。
“才不是,那件事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姐姐现在的最新版本是要求去日本学习美容,希望将来做一个美容师。”
“你姐姐不是读商科学校的吗?”
“姐姐不喜欢刻板的工作,她爱漂亮,做一个美容师是她最大的梦想。”
“那没有什么不对嘛,每个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呀。”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
家慧欲言又止,与往日的开朗活泼截然不同。
显见的心事重重。
“家里不光是姐姐吵着去日本,哥哥也要与女友去旅游,爸爸不高兴,妈妈却说既然意外得了一笔钱,又何必亏待子女,两个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迟疑了一会儿,家慧终于说出了心事。
许子钧沉默了。
看着家慧天真未泯的可爱脸庞,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鼓动这个女孩追问自己的父亲,会使她间接知道真相。
真相是丑恶的,认清真相对这个可爱的女孩来说,是至为残酷的事。
郭帆得了一笔来历不明的钱,已经是肯定的了。从家慧的哥哥姐姐生活上的改变和郭帆的刻意遮瞒这两点,就可以看得出,这笔钱见不得光。
但是怎样去说穿这件事呢?
幸而是家慧最先提出来。
“爸爸不喜欢我和你来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件事许子钧也知道,郭帆在公司里曾经警告过许子钧,不许接近他的女儿。
这样也好二就循着这个方向去说吧。
“你要知道,你爸爸为何阻止我们来往?”他说,“那是因为公司里盛传一件关于他的事,他怕我告诉你。”
“爸爸的传闻?那方面的?”
“是关于一笔金钱——”
“又是为了这个!”
“怎么,你知道?”
“曾经有一对男女来家里找过我爸爸,据闻那女的是公司出纳主任的遗孀,他们来追问一笔钱的下落。”家慧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她说,“我也怀疑这些钱的来历,那些人走后,我曾追问过爸爸,当时爸爸断然否认。”
她抬起头,苦恼的说:“你告诉我,这件事——那个女人所说的,关于这笔钱的事,是不是真的?”
“家慧,你听我说,冷静一点不要冲动,我告诉你——”他捏紧拳头,很难开口——可是管他的,难道这不是事实吗?他说,“关于那笔钱的事是真的,而且还不止于此,根据大厦看更当时目睹,出纳主任堕楼那晚,你爸爸曾回去过,看更当时并未看见他离开。”
“你爸爸在现场,出纳主任堕楼的现场。”许子钧强咽一口唾沫,终于说出,“易明堕楼,被认为是凶杀案,你父亲在现场,我们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爸爸于此事有嫌疑却是事实,除非他能说出为什么回去,什么时候离开,并且找出时间证人。”
家慧脸色骤变。
许子钧不敢看她。他知道,这件事已经由不得他来控制了。实际上,也由不得郭帆去控制——自郭帆那晚重回公司,踏上公司的厚地毡那一刹起。
这件事注定了要爆出来的。
十七、杀机再现
“爸——你不要走,给我说清楚。”
“我不跟你说,你这个疯丫头,真后悔当初宠成你这个样,看你怎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我知道爸爸爱我宠我,可是这并不能说可以不许我知道真相,是非黑白总要得个知字,如果你没做,怕什么叫人知道?!”
“气死我了,你走开不走?”
“不说出真话,我不走!”
父女两人顶杠上了,站在街道上。
家慧从家里追问父亲,一直追到街上。
从昨天晚上回家,到她父亲这天早上上班,换而不舍。
她一定要得到答案。
是,还是不是。
做了还是没做。
这个女儿性格好强,做父亲的早已知道,可是他没想到女儿就这样与他拗上了,寸步不让。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件事上。
在街上。
他叹了一口气,这个女儿,他服了。
“好,要问什么,你说吧,说清楚了,可让我上班了?”
父女之间,倒转是父亲用哀求的口吻。
世界变了,信焉?
“我问你,我们家里对D笔钱就是易明的,是不是?易明死于他杀,你既没有杀他,为什么不去报案?”
女儿一点单没有妥协,她坚持,她要知道的一定要知道。
因为他是父亲。
她更要知道。
“家慧,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报案?但是谁会相信我?我根本就没有不在场的证据,正如你所说的,六时三十分,看更见着我下班离开。六时四十分,看更看见我回来,我走的时候;却是谁也没有看见。如果我不是离开了,现在我会站在这里,站在这大街上跟你说话吗?”#
郭帆说的也是事实,他们确实站在大街上,他们住的大厦门口。
大街之上,车来人往,似乎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不会出现在太阳下。
“那么那笔钱呢,你还没说那笔钱怎会到你手上?”
家慧没有被她父亲的话迷糊,那笔钱在他们家里,这是事实。
“钱是别人放在我储物间的抽屉里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她的父亲说,“家辉与他的女友计划结婚,家敏不喜欢读会计,想进修美容,你中学快毕业。升学也需要钱。这笔钱我终其一生也存不到,既然到了我手里,无论怎样,它仍然是一笔意外得来的钱。你年纪还小,不知道钱的重要,我是不会把钱推出门口的!”
“可是你为了钱杀人!”家慧咽着泪说,“钱对你真是那么重要?”
“易明是你杀的!你杀了他!”她愤慨地大叫。
“我没有杀他。我辛苦了这么多年养大你们,你这样都不相信父亲?如果要我杀人去取得这笔钱,我怎也不会这样做!”
“我不相信,子钧说易明死前收到一百二十万元,这钱在我们家里,你为钱杀了他!”
“我没有——”
“那么是谁?”家慧走前一步,“杀人的是谁?你既回去过,一定知道。”
“我没有杀他,杀他的是一个女人!”……
“杀他的是一个女人——”
许子钧站在街道的电话亭前,这话是刚才家慧在电话里告诉他的。
他呆住,意想不到。
这是他们一直没有想过的,杀易明的不是公司的人,而是一个女人。
看来他们追查的方向错了。一个女人杀了易明,会与什么有关?是私生活的恩怨情仇,还是有着更深的内情?
他们却把追查的注意力放在公司的人事上……
易明堕楼那天,郭帆回去过,他必定见过这个女人,因此他知道。
许子钧决定回公司等郭帆,问个清楚。既然郭帆不是杀害易明的凶手,他或许会与他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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