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酒吧

第23章


虽然当时认不出来,但是难保过后会回忆起来。放钱到他那里,是一个最好的办法,一是‘钱在你处’,有栽赃的含义。一个是‘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你’,有恐吓的意味。第三点是,凶手认清了人性的弱点,以郭帆这样家中儿女众多,穷透了半辈子的写字楼会计员,突然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又不必负上任何责任,一般都采取息事宁人的哑忍态度——”
“那是行凶者当时的考虑。其实还有一个对行凶者有利的因素:郭帆离开大厦时,刚好是看更有叔内急走开了的空档,郭帆没有时间证人,证明事发时他是不在场的。”他继续说出对这件事的看法。
“难怪家慧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报警,原来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内情。”许子钧说,“那么为何凶手杀害了他?你不是想告诉我,我这个指控是多余的吧?”
大卫同情地看着他这个朋友。
即使在极暗的光线下,他仍然看得出,许子钧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已相当激动了。
自郭帆死后,许子钧一直深责自己,认为郭帆的死是他累及的。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郭帆的死多少与我们追查案件有关。”大卫从容地说,“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他采取了一个不正确的做法——姑息行凶的杀人犯。他不幸撞破了对方的秘密,却又被那个人看到的话,生命就会朝不保夕了,因对方随时会杀人灭口,越是不把罪行揭露,本身的危险就越大。”
“你记得家慧是在什么地方与父亲吵起来的?在他们家门口的马路上。”他对许子钧说,“我们对这件事的狂追不舍,早就惊扰了易明命案的凶手,唯一见过行凶者的郭帆,其对凶手的存在价值是负面的,郭帆实际上已经落在对方的监视中。当他向女儿说出秘密时,同时也迫使了对方采取行动。”
“既然对方知道秘密已被揭露,应该把听到父亲说出秘密的家慧也斩草除根呀,为何她又能够安然无恙?”
从文娟的问题,可见她也逐渐被带人了案情的推理,开始用心思考了。
“你记得家慧说过,他父亲说出行凶者是什么人吗?”
“一个女人。”文娟说,“她的父亲说杀人的是一个女人。”
“那就是了。既然郭帆说‘一个女人’,却没有说出那个女人是谁,家慧就可以保住性命了。”
“这些我都不要知道,我只要你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你不是说我们这晚到来,一切都会弄清楚的吗?”
许子钧把话题拉了回来。
“看你很有把握的样子,必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
“凶手是谁暂时还不能说,有些问题仍然有待证实。”
大卫说:“现在我们一起去做。”
大卫与他们说话时,已经完成了宏达公司的平面草图。
虽然潦草,但是仍然看得清楚。
“这是公司室内平面图,我们先来看易明堕楼的位置,垂直跌下的位置是横街街口补鞋档的前面,说明易明是从他工作的出纳科室跌下去的。”
图表摊开放在文娟和许子钧面前。
他指着图表:“走廊的电梯对正公司玻璃门人口,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以向电梯的方向来说,左边最前的是总裁室,依次排列是会议室兼秘书室,会计部,出纳科——出纳科的位置很特殊,它在一个角位,与会计室共用一个出口,亦即从外面进来必须经过会计室然后再进入出纳室,以街图来说,它所在的位置是一面向横街,另一面向电车路的大厦出口。”
“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他科室的位置。”大卫向认真地看着图表的文娟和许子钧说,“看看这条路线,从出纳科经过职员储物部,到公司玻璃大门而至电梯口,是一条顺路——”
“这说的又是,假若要经过茶水部转到玻璃大门,就必须由接待处背后的通道走到最尽头再折返回来,这样就很不方便。”许子钧说。
“我们来一个假设,若行凶者在六时四十五分与郭帆在玻璃门人口相遇——因郭帆六时四十五分重返公司,适逢有叔自六时四十五分至六时五十分那段去洗手间的空档走出大厦,可知他与凶徒相遇的时间。当时郭帆走出公司,而那个人走进来,二人错身而过。”
“这么说,凶手走进公司的时间,我们就假设是六时四十五分。”
大卫看着他的两个朋友说:“我们已知案发后有一个印度籍女人离开,而且郭帆也说到杀人的是一个女人,那么那个女人由踏进公司到案发后离开,总共逗留了二十分钟。”
“我们把凶徒逗留的时间分为二部分。第一部分是案发前,有充裕的二十分钟,我们先说这一部分。”大卫明亮的眼睛露出思考过后的神采,“假设那个人进来,卸下乔装——我们总不能说那个女人是真正的印度籍女人吧?易明没有交印度籍女友的前科,而且凶手也不会以真面目离开大厦。”
“因此,印度籍女人的印花绸长裙,轻纱围巾和黑眼镜,诸如此类,都必须在见易明前除去,最佳的卸妆藏物之处便是职员储物间,可以说一进门,凶手很快地就可闪身到储物间内。在那里,凶手除了放下乔妆物外,还要做的是把郭帆的抽屉拉开,这是为能迅速离开的需要而预早做的。”
“以真面目见阿明,可见这个女人与阿明是认识的,阿明下班后不走,约定在这里见她,是吗?”
文娟禁不住伤心地叫喊出来。
大卫同情地看着她,在这件事上,文娟一直表现出坚强忍耐,现在却禁不住爆发出来,可见她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当她知道了真相后,又会如何?
大卫很不想重提这件事,让文娟这样伤心失望。
正是因为要文娟忘却伤心的一切,他们今天才到这里来。
重返现场,把凶徒逃出公众视线的路线还原。
“我们现在要怎样?你说过有事要我做的。”
许子钧已经在催促了。
“正因为凶手是易明认识的,易明才会在这里等候,见到了对方也不以为意,就在毫不提防之下被对方早已准备好的硬物击晕,然后对方开窗把他推了下去。”
“从易明被推下窗外那一刻起,凶手便开始要分秒必争了。”大卫说话的速度也跟着快起来,“凶手抓起易明遗下的那包现款冲出出纳科,到储物间,把钱扔下拉开的抽屉,推回,再套上乔装的长袍,戴眼镜假发都是边跑边做,然后冲进电梯,按下地下的电制——”
“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以最快速度按照我刚才所说的程序去做,看看你在多少时间内到达楼下。”
大卫把带来的“道具”拿出来。
依照他所说的程序,许子钧开始——
从开启的窗前直至到达电梯,花了三分半钟。
冲进大卫预早帮他接停的电梯。
到了楼下。
七分钟——整个的过程。
当然,他们没有步出电梯,而是原电梯而回。
回到十二楼时,许子钧才醒悟地叫起来。
“这不算,刚才你帮我按停了电梯,假若是凶手,必须在短短数分钟内把所有东西接得很好,她知道电梯一定凑着上来等她吗?谁帮她按停电梯?”
“有,有人帮凶手按停电梯。”
大卫肯定地回答。
“是谁?当时还有别的人吗?”文娟也觉得奇怪了。
“当然有,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是谁?”
“阿光。”大卫回答。
“阿光!怎么会?”文娟不服了,“阿光不是七点钟就走了吗?除非有两个阿光,要不,就是有叔看错了。”
她不相信地叫道。
“在这件事上就只有一个阿光,而且有叔也没有看错。”大卫说。
“那没有可能!”许子钧也插进来说,“阿光走在凶案发生之前,你说阿光为那女人按停电梯,开玩笑吗?”
“我并没有开玩笑,确实是真有其事,凶徒能够顺利逃脱,没有人帮助是走不成的。还有一点,阿光在那个时候,即案发前的五分钟才离开大厦,所为何事?不是在看风景那么简单吧?”
“你的说法使人觉得不合理。”许子钧说,“人不在大厦内,怎么帮人按停电梯?遥控吗?”
他所指的是电子游戏机的遥控。
大卫却比他更幽默。
“不是遥控,最定镜。”大卫说,“就是这样——”
他做动作:“喏,就这样,人不用靠近,电梯就定着!”
“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你那是录影机式的定镜!”许子钧说得很直接,“我不明白,录影机的定镜怎会与这件事有关连,我们的科技还没有那么先进!”
“科技没有那么先进,但那时的情况却可以是人为的,人比电脑还聪明。”
大卫没有就这件事再开玩笑下去,他说:“这种聪明的发明,普通的劳动者因应着需要,往往最常使用。”
“你做给我看,帮我按着电梯,但是做的时候你要走开。”
“不用我来做,你自己也做得到。”大卫折叠了几张报纸,交给许子钧说,“你见过搬运货物的跟车工人吗?好大堆的货物往电梯里搬,他们就用这种方法,把我刚才交给你的厚报纸,夹在开了门的电梯边——”
“我知道了!我也见过的,我们大厦的搬屋工人和扫电梯工人都是这样做的。”
文娟领悟地叫起来。
“阿光就是用这个方法弄停电梯的!”许子钧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这么笨,这样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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