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矿之谜

第14章


“一个露营者,”肯沃德大夫说,“不管事情有多急,他总要卷好睡袋再背在身上,除非他要把睡袋放在马上,他才会只把它对折一下。可如果是一个新手急于把睡袋拿走以免被当作证据的话,他会跑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睡袋就往外跑。”
“所以你认为这个睡袋是经常露营的人捆的了?”
他点点头。
“是班宁·克拉克吗?”
“不是克拉克,就是盐丁儿·鲍尔斯。”
“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一种可能是盐丁儿·鲍尔斯和班宁·克拉克在捉迷藏。我怕在路上,在任何紧急医疗手段都不具备的情况下,克拉克会出现砒霜中毒的症状,即使毒药不会致命,恶心呕吐也会够他心脏受的。”
他慢慢地走回小楼,沉浸于夜的静谧中。威尔玛关上了手电,月光很明亮,足可以照见路,他们绕过古怪的仙人掌,走过石墙,可以看见远处的大海——海浪涌动的声音给夜色平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肯沃德大夫突然停了脚步,他的背靠着墙。“休息10分钟吧。”他说,“我们该休息一会儿了,病人状况不错,晚10分钟报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累了,是吗?”
“我一直在工作,”他说,“这里多么静啊,没有一点儿声响,还能够躲开那些电话铃声、神经病患者和过分担心自己健康的人。认识了盐丁儿·鲍尔斯以后,有时候我就会想起沙漠里的生活,广阔的空间里只有你和驴子,铺开一个睡袋,你可以全身放松地睡去,湮没在静谧的星空和大地间。那一定会是一种绝妙的体验。”
“看,布鲁斯,”她突然说,几乎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她在叫他的名字,“你不能这样日复一日地紧张工作。为什么不像给你的病人开处方一样也给自己开个药方治一治?休息一个月,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
“我不能。”
“你可以对病人说如果你精神崩溃了或是倒下死了,地球照转。”
月光使他原本有点僵硬的笑容变得柔和些了:“的确是这样。”他说,“但我无法控制,如果我现在离开,那就意味着我的工作要落在其他人头上,而别人已经有不少烦心事儿了,我只能继续埋头苦干。当然,只有我们几个在坚持,但是起码我们偶尔休息10分钟还是合情理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走回到班宁·克拉克和盐丁儿·鲍尔斯露营的地方,他坐了下来,又把她也拉到自己身边坐在沙子上。
他说:“现在我们是一对儿坐在沙漠上的探矿人。天亮前我们无事可做,我们正在体会着那些靠近自然、生活在露天的人才能接触到的平和宁静的气息。”
威尔玛·斯塔勒手指着朦朦胧胧映着蓝色月光的远山,哽噎着。“明天,”她学着盐丁儿·鲍尔斯的腔调慢吞吞地说,“我们要走过那个山口,在露出地表的岩层那儿探矿。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睡觉吧。”
“这样想才对,”布鲁斯·肯沃德说。他躺在沙子上不禁击掌叫好,他面对着天空说,“真奇怪,月亮还算圆满,可天上的星星还这么多,我想在城市里我们从未真正地见过天空。盐丁儿·鲍尔斯想要告诉我一件事,就是直到你离开城市来到沙漠的干爽空气中躺着看天空的时候,你才会想到挂在天幕上的繁星的存在。”
“今晚的星星特别亮。”她说,“即使有月亮在,也有星星可以看得见。”
他默默地说:“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沙漠的天空中该有霉少星星!如果某个夜晚我可以放自己的假,开车到沙漠亲眼看一看那该多好,我只是想知道现在有多少个星星可以看得见。你瞧,5个……10个……15个……20个……25个……30个……31个……32个……33个……我在想如果算上那个……”
她一句话也没说,肯沃德大夫慢慢地安静下来,没多一会儿,他均匀地喘息着,这个精疲力竭缺少睡眠的人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走在沙子上尽量不发出声音。走了五六步,又回身看看他,温柔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依恋,月光轻柔地洒在肯沃德大夫那张布满愁云的熟睡的脸上。
她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身,向着小楼走去,她摸进一间客房,卷起两个厚毛毯夹在腋下返回仙人掌园,踮着脚走到熟睡的医生身边,像所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护士一样熟练地为他盖上毛毯,他丝毫没有觉察。
然后她匆匆跑回了小楼,看了一下佩里·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接着,她又来到图书室,接通了接线员的电话说:“警察总局,我要报告一件杀人未遂案。”     
9
城市警察总队的中尉特拉格坐在了佩里·梅森的床边,身体压得弹簧床咯咯直响。梅森被吵得睁开了眼睛。
“你好!”梅森说,“到这儿来干什么?”
特拉格对他笑了笑说:“信不信由你,我在休假。”
“要我选择一下吗?”梅森问道,声音显得有点虚弱。
“选择什么?”
“我相信你呢还是不信?”
特拉格哈哈大笑着说:“梅森,这还的确是真事儿。我姐夫是这儿的行政司法长官。我钓鱼去了,回来半路上到我姐姐家给她送几条鲑鱼——正好来电话讲了中毒的事儿。我姐夫萨姆·格列高里想让我来参与处理。我一口回绝了他,我手上的案子已经不少了,不想再找麻烦。但他说受害者是我的老乡佩里·梅森和秘书德拉,你肯定能想像得出我的反应。这么重要的案子,我可不想错过。”
梅森的眼睑微微颤动着,他想笑一笑,可笑不出来。他说:“我有点儿头晕眼花,他们给我进行皮下注射了,跟我说实话,特拉格,你是活生生的,还是因为我药物反应做恶梦我才见到你?”
“我想你是在做恶梦。”
“我也这么想。这就对了。”
“这次你怎么成了受害者?”
“不堪回首啊。”
“哦,你一直处在危险当中,从来都是你为罪犯辩护,现在可以体验一下受害人的感觉。”
梅森提了提神:“不能说为罪犯辩护,”他有点儿恼火地说,“我从不为罪犯辩护,我只是要求正义能得到伸张。”
“当然是利用所有技术性手段了。”特拉格说。
梅森说话的声音有点儿不清楚就好像说梦话一样,可他一点儿都不颠三倒四,他说:“为什么不呢?法律都是技术性的,严格按字面来解释的,任何人制定的规则都是技术性的。你确定一个界限,区分开什么行为是合乎规定的,什么行为是被禁止的,那么你总会遇到一些模棱两可的案子。中尉,还有……我请你记住只有陪审团认定我的客户有罪,他才是罪犯,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客户被定罪……以为我打了针就……药劲儿就快过去了。”
特拉格好奇地说:“下面你该说给你往糖里下毒药的那个人也应当受法律保护了?”
“为什么不呢?”
“你一点儿都不恨他?”
“我不会因为恨一个人连正当的法律程序都不顾。正当的法律程序是我对付不公平审判的惟一手段。对我来说,它就意味着政府,意味着法律和秩序。该死,特拉格,我说的你懂吗?”
“当然懂。”
“我的头脑很清楚,”梅森说,“可我的头有点儿僵硬,你帮我理清了思路,可经这张嘴说出来就有点儿乱七八糟的。不过,我感觉越来越好了。德拉怎么样了?”
“她不错。”
“几点了?——”
“大概是午夜。”
“班宁·克拉克在哪儿?他怎么样?”
“没人知道。他不在这儿。现在咱们把这个有关道德的问题说完。能不能捐弃个人恩怨,为我姐夫抓住的那个下毒的人辩护?”
“为什么不呢?”
“即使在你认为那个人有罪的情况下吗?”
梅森有点儿疲倦地说:“法律保证每个人都有得到陪审团审判的权力,特拉格。如果因为我认为某个人有罪就拒绝为他辩护,那就是佩里·梅森对他的审判,而不是陪审团对他的审判。当然,被告也不会让我为他做代理。为什么你说毒药下在糖里?这只是猜一猜而已吗?”
“不,我们在糖罐里发现了白色的砒霜。”
“糖里都掺着毒药吗?”
“不。很明显有人把毒药撒在了糖上面。看起来他似乎来不及搅拌,只是把毒药放在上面就算了。”
梅森在床上勉强地坐了起来。他清醒多了,话说得也清楚了:“你看,特拉格,这不对。”
“什么不对?”
“糖。”
“糖怎么了?”
“德拉·斯特里特和我恰好都在茶里加了糖。班宁·克拉克也加了糖。克拉克已吃完了饭,他要和我们一起喝杯茶,管家先给他上的茶,之后,内尔·西姆斯自己也倒了一杯,我清楚地记得她往茶里加了两满匙糖。然后,大家都喝了几杯,至少德拉、班宁和我添了几次茶,如果砒霜只是放在糖罐里面的糖上面,没和糖混在一起,我真怀疑你们能从用剩下的糖里发现多少毒药。”
“哦,的确,我们……”特拉格突然停住了话。他一抬头,笑道,“快进来,萨姆。快见见这个经常惹我生气的人。萨姆,这位是佩里·梅森,著名律师,好几次打乱我行动计划的那个人。”
萨姆·格列高里体格粗壮,精力充沛,笑起来很和善,目光却透着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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