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司

第12章


 
  乃意只得回去陪岱宇。 
  岱宇按熄香烟,看着乃意,“奸计无效?”笑。 
  那笑容如许妩媚,长发又遮住一边眼角,显得有三分俏皮,再加丝丝倦慵,便成十分动人。 
  乃意不禁看得呆了,凌岱宇凌岱宇,你若不是外形标致,性格如许琐碎讨厌,早已被人打死。 
  当下她抱怨:“甄保育先生动也不动。” 
  岱宇沉默,靠在椅垫上假寝。 
  “我们这些龙套心急慌忙地跑来跑去有个鬼用,你说是不是?” 
  “别说了。” 
  “我到后边去看看小区,座位空出来,只盼他把握机会。” 
  乃意一径往经济客位走去。 
  老远就看见区维真乐孜孜地帮一位年轻母亲抱起婴儿更换衣服。 
  小区有许多许多隐蔽的美德,有待慢慢发掘,每一次乃意发现又一个好处的时候,意外惊喜之情,也就似在黑丝绒天幕多发现一颗明亮的星星。 
  她默默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空位上。 
  小区转过头来,“咦,探班呀?” 
  乃意看着他的脸,这小子长的疱疱仿佛不那么碍眼,一定是擦了好药的缘故,否则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她抱怨道:“你那朋友甄保育真懦弱,有你一半志气就好了。” 
  半晌,区维真才知道这是称赞他呢,就此呆住,作不得声,直到幼婴踢动胖胖小腿哭泣,他才自七重天、兜率宫里跌落下来,定定神,咦,身在何处,怎么手里会有宝宝?吓一大跳。 
  身边的乃意一点也不晓得小区在青云堆里兜了一个大圈子,犹自说:“我不了解甄保育,也不要去了解这种人,最令人生气的是,凌岱宇与林倚梅两个出色女孩,竟会同时对他有兴趣,可见生女无前途。” 
  小区把孩子还给少妇。 
  他闲闲说:“是姻缘棒打不回。” 
  乃意“嗤”一声笑,“谁教你说这样子的古话?” 
  小区搔搔头皮,不知自何处听来,一用就用上了。 
  “我去瞧瞧他们。” 
  再看时,只见甄保育已经坐在岱宇旁边,乃意称心颔首,多管闲事也自有乐趣。 
  那边,倚梅同她表姐正喁喁细语,而甄佐森已在呼嗜呼嗜。 
  乃意回到小区身边,亦累极入睡。 
  梦中没有见到痴情司,有几个歹徒用黑布袋装着她拳打脚踢,结果还要设法把她塞进一只小小面积的箱子里去。 
  乃意惊极而叫,伸长双腿,睁开眼来,邻座少妇向她笑,“你的男朋友真好,到后边寻空位去了,好让你躺得舒服点。” 
  乃意不语。 
  挨过十二个时辰,下得飞机来,甄佐森与甄保育兄弟俩那公子哥儿本色毕露,袖手旁观,事不关己,凌岱宇早已倦累不堪,侧身靠在一角,只得倚梅帮乃意照管行李。 
  幸亏小区随后赶来,嘭嘭嘭把行李堆在推车上,这时各人才来认领箱子。 
  过了关,幸亏有甄氏的生意合伙人前来迎接,否则真难为煞小区。 
  乃意暗暗代小区抱不平,抬头只见倚梅气定神闲对牢她笑呢。 
  岱宇嚷着回酒店休息,自动弃权,不与保育同车。 
  倒是倚梅,把电话号码塞给乃意,“找我,一起吃日本菜。” 
  她表姐拉着她一阵风似上了车。 
  岱宇叫乃意光火,一般是千金小姐,人家林倚梅事事有分寸,样样自己来,岱宇却要人服侍,最最最细节如填一张表格都不耐烦应付,天下没有免费午餐,此刻乃意晓得了,她拖着岱宇的行李一起上楼的时候,知道这次不折不扣做了贴身侍婢。 
  一见床,岱宇便躺下,太息一声,“可到了家了。” 
  乃意连忙淋热水浴,一边同女友说:“旅馆不是家。” 
  岱宇打个呵欠,翻一个身,“我们却是生命旅客。” 
  再出来时,发觉岱宇已经和衣熟睡,乃意知道这断非因为舟车劳顿,八成是因为甄保育在她身畔说了什么动听的好话,使她精神松弛,安然入梦。 
  乃意留下一张字条,溜下楼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电梯在十六楼“叮”一声停下,进来的人,是石少南,乃意马上笑了,背脊靠住电梯壁。 
  石少南扬一扬浓眉,穿运动装的他越发显得高大英俊,他俯首对乃意说:“我陪叔父亲打高尔夫球。” 
  升降机速度太快,一下子到了楼下,乃意连忙把锁匙门牌给他看。 
  石少南说:“今天晚上八点,北京饭店见。” 
  说罢扛着高尔夫球袋离去。 
  乃意在大堂站了半晌,十分犹豫矛盾踌躇。 
  独自在酒店附近兜个圈子,算是初步观光,在角落士多买了两盘罕见的吊钟扶桑,捧着回房,岱宇正对着电话喁喁细语,长而鬈的头发一半披枕头上,另一半遮住面孔,脸上陶醉得近乎凄苦,乃意摇摇头,这样叫爱?还是不爱的好。 
  岱宇总算挂了线,声音腻腻,“今晚八点,北京饭店,”停一停,“叫区维真一起来。” 
  “不,”乃意说,“不能叫他。” 
  “怎么可以甩掉可爱的小区!”岱宇反对。 
  乃意并没打算瞒住岱宇,“我碰见石少南。” 
  “那个人,”岱宇不置信,“你还记得他?一身肉,没脑袋,又喜作大情人,这人能同小区比,那么,萤火好比月亮了。” 
  乃意讽刺她,“可怜见的,你总算开了眼了,等会儿把甄保育也看看清楚。” 
  凌岱宇沉下脸,这甄保育真是她的练门,一碰即死,她说:“胖子不是一口儿吃的,人家已经在学做生意,老太太信他比信甄佐森多。” 
  乃意的心一动,所以李满智不甘心家当落在小叔手里,这才扯上表妹……太像言情小说的发展了,不可靠。 
  这时岱宇又掩着鼻子说:“什么花,异香异气,扔出去扔出去。” 
  连任乃意都发誓,没见过这样讨厌的女子,况且,她够胆自作主张,把区维真约了出来。 
  一张桌子坐了七个人,除了乃意,人人都赞菜好。 
  石少南根本没把区维真放在眼内,一手把他挤开,忙着向众人敬酒,小区落落大方,一声不响,只管吃饭,乃意看不过眼,偷偷把鸡腿夹在维真碗里。 
  与乃意同病相怜的有甄保育,他坐在两女之前,难为左右袒护,也只得埋头苦吃。 
  甄佐森与石少南聊上了,两人正研究饭后有什么消遣,又抱怨小城统共没夜生活。 
  甄佐森跟着爱妻住在她娘家的大屋里,动弹不得,第二天一早,还要去开会讨论采购哪一区的地皮。 
  岱宇哪有兴趣,疲态毕露,一只手托着下巴,嫌龙井茶黄肿烂熟,没有香味。 
  乃意则自觉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没有不散的筵席,石少南认为值得送乃意一程,她现在已非吴下阿蒙,也许借她可以结识一些高档子朋友如甄佐森之类,不容轻视。 
  谁知他还没开口,已经被岱宇挡了回去,“小区,你送我们俩。” 
  不知恁地,乃意没有反抗,低着头听话地上车,在途中她还居然对小区致歉:“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小区回答得再幽默没有,“乃意,你一向如此。” 
  岱宇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这次旅行肯定对她有益。 
  这个凌岱宇,接着吟哦起一首谐词来:“有个尖新底,说的话,非名即利,说的口干,罪过,你且不罪,俺略起,去洗耳。” 
  小区微微笑:他国文底子好,当然听得懂,乃意也不笨,知道讽刺的是石少南。 
  一宿无话,第二天,男人们开会,女生们逛街。 
  中午,甄保育不知恁地溜出来陪岱宇,乃意识趣,要退避,岱宇不许,于是他俩手拉手走前边,乃意故意堕后。 
  距离远一点,态度比较客观,外型上他俩真是一对,气质也相近,两人都对俗务一点兴趣也无,小两口子至好日日手牵手,肩并肩,从开始走到尽头。 
  路过大公司,乃意驻足看橱窗内一件鲜红色长大衣。 
  岱宇说:“保育也最喜欢红色,可是红色不易穿。” 
  保育答:“很适合乃意,她性格同大红一样鲜明。” 
  乃意看看标价,笑而不语。 
  走到一半,岱宇向保育使个眼色,保育便推说要借电话,才走开,岱宇替他收着的寰宇通便响个不停,乃意正不知他搞什么,保育已经捧着大衣盒子笑着跑过来,一手塞在乃意怀中,“生日快乐!”他说。 
  乃意只得笑,咕哝着无功不受禄,岱宇搂着她猛说:“有功有功有功。” 
  手提电话仍在响,岱宇取过收听,骤然变脸,“倚梅姐姐太心急了,他吃完午饭自然就回来,那么大一个人,不会失散。”态度恶劣。 
  乃意只得摇头。 
  保育连忙接过电话,半晌,凝神道:“我马上来。” 
  岱宇以询问眼光看着他,保育像是碰到一桩奇事,过一会儿才说:“我们要的那块商用地皮,杀出程咬金,被人抢购,那人,是我们的朋友,同乃意最熟。” 
  乃意睁大眼,她能有什么朋友?心一动,“可是石少南?” 
  甄保育笑,“不是,是区维真。” 
  乃意嚷起来,“什么?” 
  甄保育对生意上得失看得再淡没有,一点也不动气,只说:“看不出小区有这等能耐,他代表他父亲的建筑公司竞投,据说不知多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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