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衣男子

第24章


我拔腿就跑。我判断他是个跑不快的警察,我必须先跑。但是我毫无计划,我只是没命地沿着爱德里街跑。人们开始注视我,我感到不久便会被人档下来。
我突然有了主意。
“火车站在那里?”我喘不过气地问。
“就在那右边。”
我加快速度跑。为赶火车而奔跑是被允许的。我转入车站,但是这时我听到背后脚步声紧紧跟着我,那大鼻子矮冬瓜是个短跑健将。我预料在我找到月台之前,一定会被逮到。我抬头看钟――差一分十一点,如果我的计划成功的话,我可能正好赶上。
我从火车站在爱德里街的主要入口进入车站,现在我又从旁边出口急奔出去。我的对面是邮局的边门,大门在爱德里街。
如同我所预料的,追我的人没有跟我进人邮局,而跑到爱德里街的大门那边去拦截我,或是去叫警察这么做。
我飞快地越过街道,再度跑进车站,我像疯子一般地飞奔着,正好十一点,当我跑上月台时,长龙一般的火车已经开始移动。一个搬运工想要阻止我,但是我挣脱了他,跳到车门阶梯板上,我爬上两步打开车门。我安全了!火车已经开动。
火车经过一个站在月台末端的人,我向他挥手。
“再见,彼吉特先生,”我大叫。
我从没看过任何人这么惊吓得向后退过,他的样子就好像是见到了鬼一般。
一两分钟之后,我遭到了车长的麻烦,但是我提高声音。
“我是尤斯特土・彼得勒爵士的秘书,”我趾高气昂地说,“请带我到他的私人车厢去。”
苏珊妮和瑞斯上校正站在后视台上,他们看到我都不禁大声欢呼起来。
“嗨,安妮小姐,”瑞斯上校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我以为你已经到德尔班去了。你真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
苏珊妮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眼神正问着上百个问题。
“我必须向我的老板报到,”我一本正经地说,“他在哪里?”
“他在办公室里――中间车室――正在向那不幸的佩蒂格鲁小姐口述。”
“这么认真地工作实在很新鲜,”我说。
“嗯!”瑞斯上校说,“我想,他打算给她足够的工作,好在未来的几天里,把她锁在她自己的车室里跟打字机作伴。”
我笑了起来,然后跟他们两个去找尤斯特士爵士。他正在里面走来走去绕着圈子,嘴里不停地冒了一大堆话,让那我头次见到的不幸的秘书记个不停。她是一个高大而四平八稳的女人,穿着土褐色的衣服,戴着夹鼻眼镜,一副很能干的样子。我判断她一定自觉很难跟上尤斯特主爵士的速度,因为她一面不停地挥舞着铅笔,一面紧皱着眉头。
我走进车室。
“我上车来了,先生,”我莽撞地说。
尤斯特士爵士在一句很复杂的句子中停往,瞪着我。佩蒂格鲁小姐一定是个很紧张的人,不管她再怎么能干,因为她好像中弹一般地跳了起来。
“天可怜我!”尤斯特士爵士叫了起来。“那德尔班的年轻人怎么了?”
“我比较喜欢你,”我温柔地说。
“亲爱的,”尤斯特士爵士说,“你可以马上握我的手。”
佩蒂格鲁小姐轻咳几声,尤斯特士爵士连忙把手缩回去。
“啊,对了,”他说,“让我想想,我说到那里了?对了。泰尔门・鲁斯,他在――怎么了?为什么你没记下来?”
“我想,”瑞斯上校温和地说,“佩蒂格鲁小姐的铅笔断了。”
他说完把铅笔从她的手中拿过来削着,尤斯特士爵士注视着,我也一样。瑞斯上校话中的意味,有些我不太懂。
第二十二章
(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日记摘录)
我想放弃我的回忆录,改写一篇短篇的“我所有的秘书”。关于秘书,我似乎一再受到挫折。一会儿我一个秘书都没有,一会儿却又太多了。目前我跟一群女人旅行到罗得西亚,瑞斯跟那最漂亮的两个,而把那最糟的一个留给我。这种事老是发生在我身上,还有,毕竟这是我的私人车厢,而不是瑞斯的。
安妮・贝汀菲尔藉口是我的临时秘书,也陪我一起到罗得西亚。但是整个下午,她都跟瑞斯一起在后台上看风景,不时地欢呼。我是说过她的主要任务是握我的手,但是她甚至也没这么做。也许她是怕佩蒂格鲁小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怪她。佩蒂格鲁毫无迷人之处――她是有着大脚而令人讨厌的女人;看起来像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安妮・贝汀菲尔十分神秘。她在最后一分钟跳上火车,气喘得像蒸汽机一般,好像刚赛跑过――而彼吉特告诉我,他在前一晚亲眼看她上车到德尔班去!要不是彼吉特又再喝醉了酒,就是这女孩有分身术。
她从不解释,没有人解释过。对了,“我所有的秘书”。第一号,逃脱的凶手。第二号,在意大利干过不可告人之事的秘密酗酒徒。第三号,一个有能力同时在不同的两个地方出现的漂亮女孩。第四号,佩蒂格鲁小姐,我相信她是一个乔装的危险的恶徒!也许是彼吉特在意大利的朋友之一,她贿赂他介绍给我。如果整个世界有一天发现被彼吉特一个人骗了,我也不会感到惊奇。大体来说,我想雷本是最好的一个,他从来不烦我,也不干涉我的事。彼吉特竟敢无礼地把文具箱摆在车上,我们没有一个人在移动它时不人仰马翻的。
我刚刚走出去到观望台上,期望我的出现会赢得一阵欢呼。两个女人都像中了邪一般地倾听着瑞斯的旅游者故事。我应该把这节车厢的名牌改一改――不是“尤斯特士・彼得勒爵士及其同行专用”,而是“瑞斯上校及其女眷专用”。
布莱儿夫人再来一定是又要傻傻地拍着照片。每次当火车绕着惊险的弯道时,当我们越爬越高时,她都对着火车头拍快照。
“你明白了吧,”她高兴地大叫,“必须要在转弯的地方,你才能从后面拍摄火车的前面部份,有高山作背景,照片上的火车一定看起来险象环生。”
我告诉她,没有人能从照片看出照片是从火车后面车厢拍摄的,她怏怏然地看着我。
“那我在照片底下注明:‘绕弯的火车头,从火车上摄得’,不就得了?”
“你可以在任何火车快照上这样注明,”我说。女人从来不会想到这些简单的事。
“我很高兴我们在白天里上来这里,”安妮・贝汀菲尔大声说着,“如果我昨晚到德尔班去,我就看不到这些了,对不对?”
“对,”瑞斯上校笑着说,“如果你到那里去了,那你明天早上一醒来,会发现你正在卡鲁,一片炎热、烟尘滚滚,到处都是岩石的沙漠里。”
“我很庆幸我改变了主意。”安妮说完满足地吐了一口气,四处观望着。
景色相当美妙,我们在环抱的高山间迂回上爬。
“这是不是白天到罗得西亚去最好的一班火车?”安妮・贝汀菲尔问。
“白天?”瑞斯笑了起来,“嗳,我亲爱的安妮小姐,一个礼拜总共也就不过三班火车。星期一,星期三和星期六。你知不知道在下个星期六之前,你到不了瀑布区?”
“届时我们相互之间不知道已有多了解了!”布莱儿夫人存心不良地说,“你将在瀑布区停留多久,尤斯特士爵士?”
“那要看情形,”我谨慎地回答。
“看什么情形?”
“看约翰尼斯堡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我原先打算在瀑布区待上个几天――那是我从未观光过的地区,纵然这已是我第三度到非洲――然后到约翰尼斯堡去,研究一下河边高地的情况。你知道,我在家乡是以南非政治权威身分自居。但是从我所知道的一切,约翰尼斯堡在大约一星期内,会成为一个令造访者不愉快的地方。我不想在暴动之中研究政治情况。”
瑞斯以一种带点超然的态度笑着。
“我想你是过于忧虑了,尤斯特士爵士。约翰尼斯堡并不会有什么大危机。”
两位女性立即以一种“你真是个英雄”的眼光注视着他。这使得我很不是滋味。我跟瑞斯一样勇敢――但是我缺乏像他那样的外形。这些细长身子、褐色皮肤的男子自有他们的一套。
“我想你也要到那里去,”我冷冷地说。
“很可能,我们可能同道。”
“我不敢确定我不会在瀑布区多待些时候,”我不以为然地回答。为什么瑞斯如此急切地认为,我该到约翰尼斯堡去?我相信,他是在注意安妮,“安妮小姐,你的计划如何?”
“那要看情形,”她模仿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秘书,”我反对地说。
“哦,但是我已经被开除了,你整个下午都在握佩蒂格鲁小姐的手。”
“不管我一直在作什么,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握她的手,”我向她保证。
星期四晚上。
我们刚离开庆伯利,她们要求瑞斯再次讲那钻石窃案。为什么跟钻石有关的事总是让女人如此兴奋?
最后安妮・贝汀菲尔揭开了她的神秘面纱。她好像是个报社联络员,今天早上她从迪阿尔发出了一片很长的电报。从布莱儿夫人车室里几乎延续整个晚上的叽哩咕噜声判断。她一定是在大声念着她的特别报道。
她似乎一直在追踪那位“褐衣的男子”。显然她在“吉尔摩登堡”号上并没遇到他――事实上,她没有什么机会,但是她现在正忙着拍电报回去:“我如何与凶手一同出航”,而且杜撰了一些很小说式的“他向我说的话”之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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