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假面

第46章


“你看,所有这些起初令我们十分地开心。我们一想起廖尼奇卡如何接受记者采访,出版者们如何同他交谈,妙龄少女们如何在这些出版社里非常崇拜地瞧着他便开怀大笑,电视、广播,所有的媒体都这样,觉得非常好笑。而最近廖尼奇卡因此而生气,他说,觉得自己是个偷取别人荣誉的窃贼。他说,他开始不能忍受硬充天才的作家并知道实际上他的文笔很拙劣和不会创作。这使他感到十分的痛苦。”
“最近尤为痛苦?”
“是的,最近——尤为痛苦。他劝我停止这种骗局和愚弄行为,承认并用真实作者的名字写在书下面。”
“而您呢?”
“我没有同意。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请您谅解,任何人都不需要这种自我揭发。那些阅读和喜欢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小说的女人们将会产生被欺骗的感觉。她们喜欢的是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而不是我。他们需要偶像,怎么可以获得他而能再失去他呢?他算什么人呀?年轻的姑娘们把他的书放在枕头下面才能入睡,做梦也想着他。一旦搞清楚所有这些作品不是在书的封面上看到他照片和暗中爱上他的年轻美男子写的,而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他妻子写的话,那么我的小说任何人将再也不会出版购买了。这一切就会变成完全是另一种景象了。”
“我理解您的意思。”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很委婉地说,“我们来谈一谈您丈夫的情况吧,他因此而非常地痛苦吧?”
“非常痛苦,而且越来越麻烦。他自己开始觉得自己毫无用处,是无能之辈。说,把我的荣誉据为己有并且是在靠我的钱生活。而且还因不能有利可图地卖我的手稿而感到很难过。要知道,出版者们所有的谈判都是与他进行的,而不是和我。他是作者,而他们甚至连瞧都不瞧我一眼。当然,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他们所付的那些钱的,他们是不会取得我的可怜的,但是廖尼奇卡……他不能拒绝他们,他就是这种性格。而且要求提高稿酬也是不可能的。而我又不能参加与出版者们的谈判,否则我们就破坏了规矩。对自己妻子言听计从在各出版社之间穿梭不止的叫什么作家?让人感到很轻浮。我们因此而发生口角,廖尼奇卡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他无论如何将再也不愿去倾听那些痛哭流涕的诉苦和哀求了,但是我交给他手稿时,他还是去出版社——一切照旧进行。而最近他唠叨得更凶了些,他不仅靠我的钱过日子,而且盗去我的财物,因为由于自己意志不坚强而使我失去大笔的稿费。假如我知道只因为这一点有可能自杀的话,那么当然我就会同意承认一切了。但是我确信,这是暂时的,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难道他真的……”
“我不知道,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侦查员喘了一口气,“但我想搞清楚。很遗憾,弄清楚这一点好像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请您再谈一谈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这个女人吧。也许这一切都是她捏造的?病人臆测的诣语?”
“这不可能。”
“为什么?”
“她死了。”
“怎么……她死了?”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用变得发白的嘴唇低声含糊地说了一句,“因为什么?”
“服毒自杀。她写完诚心实意的坦白词便喝了毒药。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这就是我和您的忧愁事。”
“也没有什么,依你之见,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决定离开人世,但他没有那么大勇气干这件事,因而他请求她开枪打死自己的?不,我不信。”
“但是,我和您再也没有什么可相信的了。柳德米拉·伊西琴科详细描述了所发生的一切。可能这件事只有犯罪的那个人自己干的。她说了,在杀人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而且在这件衣服上发现了火药质点。这就意味着,是穿这件衣服的人用火器射击的。她描述了那些驶近你们家的汽车情况,因为当时她在等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她甚至还描述了您丈夫为她留下的装手枪的盒子。顺便说一句,您不知道他的手枪是从哪儿弄来的吗?”
“我不知道。”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抑郁不欢地摇了摇头,“反正我不相信。”
“也许您是对的。”康斯坦丁·米哈伊洛维奇·奥利尚斯基表示赞同她的意见,“也许您丈夫没请求柳德米拉·伊西琴科干这件事,她本人主动打死了他。也许她只是梦见了您丈夫的请求,这是她的幻觉,她心理不健康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但是,不管怎样,打死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罗维奇·帕拉斯克维奇的就是她,因此我和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天哪!多么骇人听闻呀……”斯韦特兰娜·格奥尔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维奇小声地说,“多么可怕呀!”
11
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在选举后整整一周很少在家,早出晚归,经常不是一个人。他向伊琳娜解释说,再过一个月上一届杜马将让出自己的权利和选举出的代表将开始分配位置、席位和职务。在这之前应该提前做好准备,联合成同盟,研究候选人资格,详细考虑选举委员会主席和议长,议会斗争的战略,同时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作为代表不能再做生意了,所以他必须暂时停止参加商务活动。得到一份新的工作,体面地摆脱了货币游戏。总而言之,目前的工作量很大,所以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律埋头工作。此外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声望。因此,在他们家几乎每天都高朋满座——时而是党内同志,时而是报界的代表,时而是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律普通的老朋友和老熟人。当然,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总是给伊琳娜打电话并事先通知,他出去和回来都不是他一个人。反正她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因为她明白:即使他在到来前一个小时通知她,她也来得及为他提供他要求的那种接待。因此一切都应该提前做准备,以便在剩下的一个小时里只是摆桌准备开饭,“锦上添花”和把菜热一热。
“伊拉,”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激动地对她说,“你的烹饪天赋使我产生了俄罗斯风格的念头。这是十分美好的思想。我不打算扮演亲俄罗斯者和大国沙文主义者,但是主要的不是指靠西方,而是汲取某些传统的俄罗斯方面的力量的政治家应该引起同情和好感。假如我是肥胖而满面红光的人,那我就像只是因为面颊肥胖遮住了视野和不让睁大眼睛的陷入亲俄主义的商人了。而我的外表完全是欧洲式的,我开着价格昂贵的豪华轿车,穿着贵重的好衣服、我有一个年轻苗条的妻子,而且稍微有点被俄罗斯化的生活方式赋予我的形象以特别风味和无与伦比,您是怎么认为的?”
她没有认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她不懂得政治,而且对它也不感兴趣。但她记住了:她与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签订有合同,对双方有利的合同。根据这个合同他得到一个彬彬有礼的妻子,而她从里纳特这个靠像在棉花种植园里的奴隶一样利用自己的女孩做妓女赚钱供养的魔掌中挣脱出来。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履行了合同中自己的那部分义务,在维克托·费奥多罗维奇·洛希宁的帮助下他做到了现在使伊琳娜对里纳特不感到害怕的地步。你瞧,她应该履行自己那一部分义务——扮演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所希望的那种妻子。因此,每天在家里都有红菜汤和小甜圆面包、大馅饼、大蛋糕、乳猪肉、鱼冻。尽管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但欧式饮料和下酒菜也没有取消。伊琳娜愉快地操持着家务,阅读了大量烹饪书籍,掌握了许许多多新的烹饪方法,大胆地进行试验。每次试验都达到了异常好的效果。尽管在操作法的描述中她有不明白的地方,但她的悟性很高,一切都做得精细、直观、正确。她喜欢为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的衬衫或者床上用品熨烫时织物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味。她喜欢每天早晨在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走了之后在住宅里收拾房间,擦掉灰尘,用吸尘器吸去毛织双面地毯上和软座家具上的尘土。有一次,进入卧室并开始进行每天一次的清扫工作时,她若有所思地在未收拾的床铺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躺了一会儿,把脸埋到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睡觉的枕头里。从枕头散发出几乎可以辨别的皮肤和头发的气味,幽雅而好闻。这种气味就同他是晚上回来不是一个人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伊琳娜的面颊和嘴角时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味一样,别无二致。她越来越喜欢这个有魅力的男人。他心情安宁,精明强干,办事稳重。她也没有想对他的某些责备和有时带有侮辱性的攻击抱怨,因为她明白:在他们身上的罪过是均等的。而她除此之外还是个妓女,虽然谢尔盖·尼古拉维奇·别列津在各方面过着上流社会应有的生活。
她躺在他的枕头上,闭上眼睛在想,也许不定什么时候她真的会成为他的妻子,而且他们还有孩子,进而他们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家,自从她陷入里纳特的魔爪时起,她只有一个夙愿:房子、丈夫、孩子。房子有了,有了需要操持的家务,也有了一个侍奉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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