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出租车

    天空中飞掠而过的那颗陨石在石壳城引起了巨大轰动，大家这两天都在讨论它。不同于平时在夜空中一闪而逝的流星，这次可是惊天动地的大家伙。整个城市都在轰鸣声中颤抖，其摧毁山峰时产生的震动连绵不绝，传到石壳城之后还震塌了几十座窝棚。
    “天上肯定是掉下来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大家都这样说。很快，先是零零散散的冒险者前往坠落地点查看，紧接着便是乱哄哄的一支队伍。这么大的陨石肯定会引起巨龙的注意，如果能赶在他们前面发现一些好东西，成功隐匿下来，会在将来产生巨大的价值。
    蜥蜴人和龙的权力层次划分非常明显。充满力量的巨龙拥有最高的统治地位，他们的话是说一不二的。其次是半龙人，也就是巨龙的直系后代，拥有明显巨龙特征的混血种族。它们天然享受着优渥的生活，但对于日常事务并不在意。如何提高自己的龙族血脉纯度，尽可能成为巨龙，从而拥有无限的生命和可怕的力量，才是他们的唯一目的。
    蜥蜴人很多是由半龙人继续混血产生的，过分释稀的龙族血脉让它们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向半龙人和巨龙发展，只能呆在目前的阶层。因此，蜥蜴人的眼睛关注的都是身边的事情。一个叫做灰鳞委员会的组织以类似长老会的形式工作，处理城市各个方面的各种繁杂事务。在没有巨龙和半龙人的时候，蜥蜴人过的相对“自由”。但他们仍然是属于巨龙的财产，半龙人的奴仆。
    “那些蜥蜴人用自己身上的鳞片和牙齿做货币，贫穷和富裕一望便知。新鲜的、又大又完整的鳞片最值钱，旧鳞片随着磨损逐渐退出市场，而巨龙的鳞片则因为市场上数量稀少、不会磨损，一直起到价值稳定的作用。哈，好一个鳞本位……”赵迈一边走一边分析着这个世界的状况，解释给其他人听：“没有鳞片的蜥蜴人就相当于没有装甲的骑士，价值越来越低。能够用来交易的鳞片得等到蜥蜴人成年，还需要它们健康强壮，才能有最好的鳞片成色，这也是一大笔投资，稳定了鳞片的价值。最好的鳞片可以做成鳞甲，是保命的东西。虽然这种经济体制仍旧不够稳定，但总比用数学问题的答案卖钱炒作敛财来的更有价值。”
    阿莱克斯塔萨觉得大家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打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颗大眼泪瞬间流出，也不滴下，就挂在眼眶上，就像是一滴树胶。“不要扒我的鳞片。我知道能够你们能够治疗和再生那些鳞片，但还是会好疼的……啊！就算也能止疼，可我总觉得丢了些东西，之间特别不好的事情。”
    “你想多了。想要钱的话用不着你的鳞片——我们也不会去抢或者骗，那没意思。”赵迈从地里拔出一块巨岩，施展物质炼金的手法，将其变成了钢锭。随后他如法炮制，变出精金来，很快就加工出几把弯刃大刀。“我看他们的武器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到了那里，用武器变卖些鳞片就好。我会用心灵异能将它们的语言翻译给你们，这样咱们就可以进入石壳城，寻找阴影龙。”
    “那家伙长什么样子？”朵吉安问道：“除了白龙之外，目前咱们知道他的体貌特征吗？”
    “不清楚，体貌特征什么的太难算了。环之联盟的技术只能算出根脚形成的关键时间段和地点，老头子再验证一边，知道是在这个落点附近，这就已经是计算的极限了。别忘了，咱们的现在距离咱们的出发点非常远，平行世界又会产生许多干扰。以我个人的观点来看，最好也别只针对白龙这一个特征来看，而是要关注世界意志的变化。我没问题，戴安娜做过超脱者，应该也可以。不知道你们几个行不行？”
    “我行！”已经缩回到十岁体态，与琪琪差不多大小的小花说道：“我和你一样能够看到世界意志的变化！这里的自然原力也能帮我。”
    其他人则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虽然现在那条阴影龙还不具有影响世界意志的能力，也没有走上建立耐括斯圣堂和成为阴影龙的道路，但它肯定已经受到世界意志的关注。咱们这样分配一下。戴安娜，你和阿莱克斯塔萨、储备粮一起，关注龙人的高层。你最重要的是看住阿莱克斯塔萨，别让她捣乱。”
    “其他人和我在一起。小花，虽然你能够侦测世界意志，但你现在个子太小了，行动起来会有些不方便。同时为了防止你们突然超脱了，就不要分开了。”
    这个世界有的是龙，本源力量很熟悉龙，因此阿莱克斯塔萨突然一下子脱颖而出成为超脱者的可能性很低。储备粮特别温驯老实，基本不惹事，而戴安娜很清楚怎么成为或者怎样避免成为超脱者，所以这三个在一起赵迈还比较放心。
    孢子蒲公英已经拥有了隐形的能力，它们在空中快速繁殖，不断吸收周围的游离能量，进一步增强自己的侦查能力。许多孢子蒲公英组合起来，已经形成了监察王虫的雏形。最多一天之内，赵迈的全域侦察能力就会再上一个台阶。
    一行人避开外出寻找陨石宝藏的蜥蜴人冒险者，绕了一段路，从一条通往其他城市的主要商路进城。赵迈在城外从一个蜥蜴人那里用弯刀换了一小包鳞片，给每个人都分了十几个。他知道这笔买卖肯定是亏的，精金弯刀的价值绝对没有这么低。可一来他只是要足够支付城门费的“甲钱”，二来为了显示自己很土豪，就不在乎这买卖是不是合理了。
    “尊敬的‘天’龙人，外加仆从，六个蜥蜴人和一只毛宠。这是什么物种？狗是什么？算了，这不重要。”城门口的蜥蜴人卫兵在阿莱克斯塔萨面前一直保持着九十度弯腰鞠躬的状态，害得赵迈不得不一样的姿势和他对话才行。“一共是六个甲钱，不计品质。哦，你倒是挺大方，都是好甲，看来你跟了个好主人。”
    赵迈尴尬地笑笑，“还有其他事吗？主人还有事情要办。”
    “得登记一下你的名字。我不敢去问天龙人大人的尊号，只能登记你的。”
    “商人甲。”赵迈说道：“专门兑换各种甲钱的商人，这是我的天赋。你这么登记便好。”
    所有的对话都发生在心灵异能层次，赵迈的嘴巴根本不发声，只是在演双簧。蜥蜴人的语言比较原始、简单，没有那么多词汇，连商人这个概念都还没有完全成型。不过，在心灵异能中，理解是双向的，龙人总能明白赵迈用词的基本意思。他用指甲蘸着灰墨水，在草纸上写了一个“天龙人及换甲者等六名奴仆，六甲钱”，同时在旁边几笔勾勒出赵迈脸上鳞片边际线和五官的位置关系，就算是登记完成。
    “画的不错啊！”赵迈由衷赞叹道。鳞片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硬有软，而不同程度的龙族血脉影响着蜥蜴人五官和鳞片分部的特征，基本上不可能重样。蜥蜴人早就通过分辨甲钱的成色，练就了通过鳞片分级来分割脸部区域的本领，这种原始——但同样先进——的面容辨识系统也得以推广开来。
    “正是靠着这个本事，我才能有荣幸接待天龙大人。”守门的蜥蜴人努力保持严肃，但嘴角还是微微翘了翘。赵迈又和他聊了几句，确认他没有变换工作的想法，并趁机复制了一份蜥蜴人语言的记忆，带着“尊贵的天龙人”进入城市之中。
    之前说过，石壳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的余波，木、泥、石头和草结构的简易房子倒了很多，另外一些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所以到处可以看见正在修理加固房舍的人。原本就比较狭窄的街道上堆满了物料，只有小心躲闪才能前行。
    由于每个蜥蜴人生来都有鳞片，所以并不存在赤贫一说，因而蜥蜴人内部也就没有形成奴隶制度。这里所有的工作都是要付钱的，大量的修缮工程让整个劳务市场活跃起来。赵迈看到不少蜥蜴人在墙壁上灵活地窜上窜下，仗着强壮的身体搬运建材，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手中的工作。“还有下一家，还有下下一家。”它们一边干活儿一边吼叫，好像浑厚的声音也是一种推介自己的资本。
    赵迈从钱包里翻出几块鳞片，将其作为类似记忆水晶的东西，把蜥蜴人的语言输入进去。“都拿好这个，放在皮肤上，自己的皮肤或者我给你们做的伪装皮都行，你们就能明白不太复杂的日常对话，应该足够应付了。万一遇到些不好处理的问题，就捏碎这块鳞片。我在上面附着了Z虫源质，我会立刻收到信号的。”
    琪琪拿过鳞片，小心翼翼交给呆毛处理。她穿着儿童版的鳞甲仿生皮，牵着妈妈的手，瞪着大眼睛看周围的一切。“这就是出来冒险吗？好有趣的样子啊！”
    “这叫出来春游，冒险才不是这样子呢！”赵迈不准备给她灌输虚假的世界观，以免她之后吃亏上当受害。“一般的冒险者哪里会有头上的侦查卫星，身边陪伴着大法师、女战神以及宇宙最危险的第一吃货啊？就连青年龙族中战斗力第一的红龙都是强掠来的人质。所以，我们这充其量是探险。而且爸爸只希望你探险，而不是冒险，两者是不一样的。”
    女儿似懂非懂，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爸爸，在这个世界，有我可以去探险的地方吗？”
    “当然会有的。这里并没有环之联盟，许多世界都是互相隔绝和独立的，能够发展出千姿百态的文明与奇景。我终于不需要用Z虫占领尽可能多的世界，所以这里会有许多许多世界可以用来探险。”赵迈摸摸女儿的头顶，然后说道：“不过，首先还是得找出那条阴影龙。”
    沿着道路不断深入城市，将会通向半龙人聚集的区域，那里是石壳城最繁华的地方。远远地，众人就能看到大量纯石制的建筑，方形、圆柱形和金字塔形都有，每一个都显得厚重而坚固。有些建筑外表还有半龙人不计成本留下的精美雕刻，用闪闪发光的金属和宝石做装饰。这些装饰全都对准天空，为的是能够吸引空中巨龙的目光，获得他们的垂青。至于在地上行走的蜥蜴人，连看一眼这些装饰都是种冒犯。
    巨龙们并不居住在石壳城，但它们时不时会飞到这里的龙穴来，享受半龙人为他们准备的大餐。龙穴就在半龙人居住区的中间，原本应该是一座山丘，然后经过无数匠人的挖掘修缮和雕琢，变成一个中间凹陷的巨大鸟巢建筑。赵迈看到了龙穴下留出了许多空洞，有长期燃烧木柴加热烘烤形成的黑色印记。巨龙是冷血动物，除了白龙喜欢严寒之外，其他的龙更喜欢温暖的环境。所以整个龙穴也差不多就是个烧烤台，只不过龙是绝对不会被木柴形成的火焰烧坏的。
    “看来我们的目标就是半龙人区域了。”戴安娜对赵迈说道：“如果我发现了可以的目标怎么办，是不是不能伤害，直接把情况报告给你？”
    “是的。你只要向我给你的鳞片传递精神讯息我就能收到，然后我会和你联系。记住，目前我们只知道时间段和大概的地点，究竟是什么造成了阴影龙的根脚，这个还不能确定，因此不要轻举妄动。你发现可疑目标，我的孢子蒲公英会立刻展开专门的监视，所以我更希望你能尽可能多发现和搜索，而不是只盯着一个看。”
    戴安娜点点头，手扶着长剑对阿莱克斯塔萨说道：“咱们走吧。接下来就要看你的表演了。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半龙人，而不是巨龙化人，别太高调。”
    没想到龙女并没有直接走，反而来到了赵迈面前，伸出手来理直气壮的说：“老大，我要探险经费！”
    “你就是四处行走的大红包，还要经费？”赵迈吐槽一句，然后叹了口气。反正也是不费什么劳力的事情，从路边抓个石头趁着没人注意变成精金，然后塞到阿莱克斯塔萨手里：“拿好！从我得到的侦查情报，在石壳城，这块精金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你每次切下一点……不对，这东西不能给你。”
    阿莱克斯塔萨刚想缩手，但赵迈的动作更快，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就拿了回了。“还是交给戴安娜更放心些。需要的时候你就切下一块来，用我给你的肋骨剑就没问题。我记得你会简单的武器打造来着？”
    “并非是简单的打造，神器我也会造。不过你放心吧，用不着那么高深的技艺。”戴安娜看了一眼又挂上泪珠的阿莱克斯塔萨，然后说道：“你别难过，赵迈做的没错。你现在是半龙人贵族，我是跟班，应该我扛着重物，干这些杂活。”
    “那……如果看到好吃的，我能不能买？”
    “那还用说，当然要买。”戴安娜弯曲的眉毛和上翘的嘴角让红龙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