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说分手

我的叫聲越來越大，大得整個房間，整個世
界都開始翻騰起來。我想讓強聽見自己幸福的叫聲。將近十年的時間，我渴望許久
的夜晚終於來到了，強的身體當時就是那麼真實的在自己身體裡，再沒有什麼比這
個更令我瘋狂的了。我有力地扭動著，用心地感受著，我想讓自己一生一世都不要
忘記了和強作愛的感覺，因為我知道，很難再有這樣的夜晚了。這一夜過後，強將
會回到那個南方城市，回到另外一個女人的身邊，我又將會獨自在這個城市飄蕩，
找不到愛，也找不到幸福。想著這些，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掉在了強的胸
前，我多麼希望那眼淚能是強有力的，希望那眼淚能流進強的心裡，希望強永遠地
記住它，記住我，記住有我這樣一個女人在愛他。強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淚水，房
間是昏暗的，也許強以為那是我流的汗水。他動情地在我身下呻吟著，我想強在那
時候是快樂的，甚至還會是幸福的。強的聲音讓我感到了做女人的快樂，我當時是
多麼希望能一輩子都給他這種幸福，但是我知道，幸福衹會在那個夜晚降臨。
      現在想起來，有趣的是，在強達到高潮的那一刻，燈突然亮了，我看著強臉上
的快樂，心中高興之極。後來，我們抱在了一起，許久大家都沒有說話。我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應該馬上告訴強自己心中的秘密。雖然我們作愛了，但是我卻仍然羞於
向強表白自己的秘密。過了許久，我想到，明天強就要走了，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
能再見他一面，那個藏了多年的秘密為何不告訴他呢。難道自己真的要將之背負到
老到死嗎？現在不是在學校裡，明天還要見面，會很尷尬，反正明日各走天涯，就
說吧，把這麼多年的包袱就此放下。最終我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強果然很驚詫，他不知道我曾有過這樣一份深情。他輕輕歎道：當年，你為什
麼不來找我？後來他的話實在是讓我也驚詫萬分。記得當時強抽起了一支煙，沉默
許久，他用憂傷的神情告訴我說：白楊，你知道嗎，我在大學裡看到你的第一眼，
我就被你吸引了，你的氣質看起來是那樣的憂鬱，你的神情是那樣的羞澀，我喜歡
你的憂鬱，你的羞澀，但是我一直沒敢向你表白，因為當時我和你一樣膽怯。強說
完之後，我的淚水像雨點一樣落了下來。我的心中一陣悲痛。我痛恨造物弄人，為
何我和強都是彼此暗戀著，壓抑著走過了大學四年，多麼荒謬的事情啊。如果，如
果一切都不是這樣殘酷，如果我和強兩人中的任何一人是有勇氣的，那我們就絕對
不會落得如此的下場，我將會是多麼幸福的一個女人啊！
      強也掉下了眼淚。他用力地抽著自己的臉，他說他痛恨自己當時的膽怯。是啊，
我何嘗不是像強一樣的膽怯啊！這要命的膽怯，毀了我生命中最美麗的夢。後來我
和強緊緊地擁抱著，抱得很緊很緊，緊得想把對方融化在自己身體裡。我們不停地
接吻，一邊吻著一邊掉眼淚，到最後，我們都分不清哪些淚水是我的，哪些淚水是
強流出來的。淚水是鹹的，鹹得讓人心中酸痛。
      那個夜晚我和強都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傷痛感，一切就以這樣可笑的原因錯
過了，我一生的幸福就這樣錯了，我悔恨無比。為什麼當時要那麼膽怯，我甚至還
痛恨強，為什麼他一個男人還那麼膽怯，他應該大膽一些才對的。但是悔恨已經晚
了，悔恨是沒有絲毫作用的。我當時想，算了吧，一切就讓他這樣錯過吧。但是，
這樣一個夜晚是不能再錯過的了，這是我和強生命裡第一次激情交融的夜晚，也許
這也將是屬於我和強的最後一個夜晚。我們都開始沉默不語，似乎言語已經毫無意
義了。我們衹有用身體來補償對方，用狂亂的性來填滿這個並不漫長的夜晚。
      那個晚上，強抱著我的身體，一遍遍地吻我，吻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一遍遍
地要她，要到大家都精疲力竭。每次和強作愛的時候，我的心裡都充滿了一種甜蜜
的痛楚，一種痛並快樂著的複雜感受。我伏在強赤裸的胸膛上，一次次地告訴自己，
這是第一夜，也是最後一夜，強，讓我永遠擁有你。強，我的愛人！
      我不知道強當時在想些什麼，會想起他的妻子嗎？會想起他們那可愛的女兒嗎？
我不能確定，也許應該會想起的。但是我無法從強的表情中看出什麼，大家都沉默
不語。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語言去表達什麼了，一切都是明確無疑的，強是
不可能為了我放棄他那邊的家庭的，即使他會那些做的話，我自己的良心也不能容
忍強這樣做的。他有相愛多年的妻子，還有他們的愛情結晶，我和強是沒有什麼未
來的。也許強也是在想著這樣一些問題，所以我們才會沉默不語。所以，我們都衹
有用身體來表示對往事的歉意，對未來的迷茫。
      強會不會有罪惡感？當時我不敢問強，至少我沒有。那個夜晚，我的心中衹有
洶湧的情慾，以及一些哀痛的悔恨。如果再活一次的話，我一定不會做一個膽怯的
女人，寧可放蕩，也不再膽怯。
      最終，強還是在第二天早晨和我說再見。最終，大家都沒有談到將來。也許，
我和強兩個人都是在有意地避免提起這些問題。在我看來，上帝給了我這樣一個夜
晚，這已經算是恩賜了，我不敢再奢求什麼了。我想，此生也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夜
晚而不再是遺憾的了。
      最終，我和強笑著揮手告別。當時大家都是笑著的。也許，強的心中也像我一
樣對生命充滿了感激。的確，這樣的夜晚發生之後，我們沒有什麼理由不對這個世
界面帶笑容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講完整個故事之後，白楊的笑容依然坦蕩，雖然她的講述中很赤裸裸地用到了
不少大膽的字眼。我想這個故事在白楊生命裡的份量一定是很重很重，她說這是第
一次跟別人說起那個刻骨銘心的夜晚，因為一旦回憶起那種濃郁的快樂和悲傷，她
的心情總是萬分沉重。畢竟是有遺憾的，因為這樣的夜晚衹有一個。
      後來，白楊用疑惑的語氣問我，這樣的一個夜晚是不是不發生更好一些呢？這
樣做是不是不對的，因為強是有妻室的人。我無言以對。我想，很多事情是難以簡
單地用錯和對來判斷的。於是，我用黑格爾的話搪塞她：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白
楊的臉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我想，如果那個夜晚沒有發生的話，她的心中一定是
有遺憾。那麼，現在還有遺憾嗎？我無法從白楊那爽朗的笑容裡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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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男人一樣好色的女人】 
  劉紋23歲外企市場銷售
      劉紋是我遇到的第一個聲稱自己好色的女人。一個冬天，身穿色彩淡雅的毛衣，
手握虎牌啤酒的她與我對坐在一個喧鬧的酒吧。我第一眼看到劉紋的時候，並不覺
得她是個「豪放」的女人──沒有染髮，也沒有濃妝艷抹；不帶耳環，也不說髒字
；長相是清秀典雅的，笑容是羞澀內斂的，言談舉止都給人感覺是一個有著良好家
教，並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但是令我驚訝的是，這樣一個女孩卻一點也不掩飾自
己對性愛的癡迷。她用輕浮的語氣問我，看到酒吧裡那些穿著時髦，身材性感的漂
亮女人，你是不是會有跟她們上床的慾望。我尷尬地笑了笑，看著周圍那些沉迷酒
色中的男人們，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劉紋的問題，我想也許會的吧，男人大都如此。
於是，劉紋突然發出響亮的笑聲，面帶嘲諷的笑容看著我，然後冷冷的說，我是個
女人，但我喜歡像男人喜好征服美女那樣，想去征服這世界上每個讓我動情的男人，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個花癡，或者說得難聽點，是不是個騷貨，但是我的確就是
這麼想的，實際上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也是這麼去做的。雖然我的所作所為毀了我的
名聲，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都在暗地裡叫我騷貨，我知道的。但是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個男人的話，會不會也是一樣的命運，一樣的會遭受種種譴責和鄙視，我
想，至少「罪行」會輕許多。
      聽著她的話語，我無言以對。的確，我說不清楚男人的「花心」和女人的「淫
蕩」，在本質上有多大的區別，但我可以肯定的一點是，一個「花心」的男人，會
比一個「淫蕩」的女人遭受到的道德譴責少一些，因為人們似乎看慣了男人的「三
心二意」，但對女人的「朝三暮四」卻有著更為強烈的反應。為了避免讓自己陷入
這些複雜的思考，我開始頻頻發問，試圖瞭解是什麼因素導致面前這個貌似「淑女」
的女孩成了一個「好色」的女人。於是，劉紋慢慢地喝著手中的啤酒，語調平靜地
向我講述了她的「情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