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推理-柏林1888

第20章


这像是要逃离现场的作法吗?”
“督察长,他说得也有道理吧。”俾斯麦说。
贝克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外面一片漆黑,我在推理时特别向上尉确认了这一点,事件发生很久以后月亮才出来。”
“不错,但是雪光一样明亮,如果人经过白色的雪上,不可能不被看见。”
“那么,你说!是谁用什么方法杀了伯爵?难道是魔鬼的作为?还是手枪自动走火?”
“魔鬼和手枪都不会把布片塞进钥匙孔里。我目前还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方法犯案,但也无法同意克劳斯是凶手。”
“但是从理论上来看,只要没有人会飞,凶手除了克劳斯以外,不做第二人想。就算有危险,他也只有碰运气了。”
“是吗?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倒是有更简单的方法,只要一开始就把脚印走得零乱些不就结了。”
“不论怎么说,克劳斯到那幢建筑的可能性最大,光是这一点就值得怀疑。”
“但是也可以从侧门那边过去啊。凶手未必不是外来的人。”
“侧门那边也积了雪,那边的脚印情况如何?”
“或许凶手知道鲁道夫上尉可能稍后会骑马赶来。当然,像今天这样的天气,不能确定他是否一定会来,如果他来了,凶手可以把嫌疑转嫁给上尉。”
“就算走侧门,走回新馆仍会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发现。”
“那就对了。如果说凶手真是克劳斯,他又何必把伯爵的房间弄成密室呢?任何人都想得到备用钥匙,有机会偷偷打造备用钥匙的也是克劳斯。既然如此,索性敞开门,这种作法反而还高明些。”
“他是为了制造悬疑的气氛。”
“我看辩论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别说了。”
俾斯麦笑嘻嘻地打断争论,他仿佛很享受这场辩论。“在下结论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现在……”
这时,督察长的部下走进房间报告:“我们已经搜遍全楼,没有任何异状,也没有发现湿鞋子。当然,时间也足够嫌犯把鞋子烘干拭净了……”林太郎松了一口气,冈本没被发现,大概是克拉拉巧妙地利用了刚才那扇门。
“很好。”俾斯麦吩咐那人:“你去把克劳斯叫来!”那人行礼后离去。不久,克劳斯惶惑不安地进来。
“克劳斯,你送走布莱克公爵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吗?”俾斯麦直接问道。
“是的。”
“那么,在骚动发生以前,你有没有和任何人碰过面?”
“安娜小姐到过我的房间。”
“安娜?干什么?”
“也没什么。安娜小姐说睡不着,想借几本书。”
“书?图书室里不是很多吗?”
“呃……这个……”克劳斯脸色发红。“她想借图书室里没有的书,我有几本法国的言情小说……”
“原来如此,这些书古斯塔人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安娜这个年纪看正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不太清楚,大概是在送走布莱克公爵十或十五分钟后吧。”
“当时风雪已经停了?”
“不太清楚,只觉得小了很多。”
“很好,没别的事,你下去吧。”俾斯麦很爽快地放过克劳斯,然后转向贝克说:“督察长,你的说法虽然有力,但刚才的辩论我认为森先生赢了。”
贝克气呼呼地问:“为什么?我的理论不是成立了吗?克劳斯没说伯爵千金找他时风雪已完全停息,而只是小了下来,这种说法非常暧昧。”
“就凭这一点,我认为克劳斯不是凶手。”
“怎么说?”
“我刚才的问题其实是给他辩白的机会,如果他是凶手,而且照你所说的行动,他一定会强调那时风雪已经停止,但是他没有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
“阁下,既然有伯爵千金这个证人,很容易戮破他的谎言。”
“就事实来看,当时风雪确实渐渐停息,如果克劳斯坚持风雪已停,安娜也不可能反驳他。此外,照你的说法,克劳斯恨不得早一刻下手,那他送走布莱克公爵后,又怎么可能还在自己房里磨蹭十多分钟呢?”
“或许他说了谎。”贝克态度依然强硬。“阁下,我想请伯爵千金过来,直接问她这个问题。”
“如果你执意这么做也无妨。”俾斯麦耸耸肩。
不料督察长的部下却为难地报告:“伯爵千金把房门锁上,一直待在里面,刚才我们搜查的时候,她叫我们别管她。如果现在去请她,恐怕……”
贝克表情异样。“你们刚才不是说全楼都搜查过了?”
“实在是……伯爵千金的房间……”
“混帐!报告务必要正确,没有搜查伯爵千金的房间,为什么不说呢?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督察长生气固然是理所当然的,但俾斯麦还是显现出不悦的样子。
“督察长,你认为安娜隐瞒了什么是吗?”
“不敢,只是办案搜查没有例外,我相信伯爵千金本身没什么,就怕有人存心利用。”贝克冷冷地说,似乎心中对安娜有些起疑。林太郎心想,这个人果然不是寻常之辈。
“阁下,为了预防万一,若对伯爵千金失礼,我郑重道歉,但是请准许我直接拜访伯爵千金,就刚才的问题请教一下。”
俾斯麦表情有些苦涩,用力点点头。“也好,我也不能给安娜特别待遇,我亲自去叫那孩子开门吧。”
就在此时,新馆后门连续传来两声枪响。
“那是什么?”俾斯麦愕然惊呼。
林太郎胸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冈本……
接下来的瞬间,众人一起奔往廊外。
相思
虽为贵族之女,我亦是人,
彼等可厌之开阀、血统与迷信,何曾于我心停留;
虽欲不顾千金之体,执着于卑人之爱。
然助我破俗而出者可有人乎?
——送信人
在通往后院的门口,曼葛特将军精神恍惚地呆立着,颓然垂下的右手紧握着手枪。
侧门大开,门前倒着三个人,雪地上鲜红血迹四溅,原本在大门那边的警官正拼命奔往侧门。众人推开曼葛特将军奔至侧门,将军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地上的三个人,一个是守备侧门的俾斯麦随从,他的帽子脱落,后脑部血流不止。在他不远处是用廉价头巾裹着头的女人,身体扑倒在地,粗陋的披肩滑落手臂,但身上的衣服却是和披肩、头巾毫不搭调的高级品:是伯爵千金安娜,鲜血染红了她的左手臂。
安娜身边仰卧着一个年轻男子,子弹从背部穿胸而过,眼睛睁得老大,已当场断气。林太郎看过那张脸,是社会主义者卡尔·雷曼。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我们就在追捕他!”
警官大声咆哮,其他人围在四周,一言不发。林太郎向前几步,检视三个人的伤势。
“伯爵千金左臂中弹,生命没有大碍,子弹只是擦皮而过,没有留在体内。这位随从后脑部遭到重击,只是晕过去而已。另外一个人已经死亡。”
一阵尖锐的惨叫,两个女人同时推开众人奔向倒在地上的安娜,是克拉拉和一位五十多岁微胖的妇人,她是安娜的奶妈玛蒂尔汀。
“快把伤者搬回房间!”
众人听到林太郎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展开行动。脸色苍白的克劳斯抱着安娜,林太郎和克拉拉在一旁帮忙,奶妈还跪在雪地上激动地抽泣。鲁道夫上尉和警官则照顾那名随从。
林太郎在聚集而来的人群中,看到惊惶失措的管家汉斯,大声指示:“汉斯,尽快准备手术需要的东西,没有消毒药品的话,用烈酒也行。快点!”
汉斯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般慌张离去。
安娜被抱回房间后,林太郎开始紧急手术。随从那边只要消毒一下伤口,喝点酒提神就行,这点小事就交给汉斯处理。众人都愁眉苦脸地围在安娜床边。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安娜她……”
曼葛特将军像变了个人似地无力嚼咕着,俾斯麦表情严峻地看着他。
“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一边想着刚才的事件,又想着伯爵生前的种种,信步往后门口走去。就在那时,我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储藏库跑出来,袭击阁下的随从,我大声制止,但对方已经击倒随从,打开侧门想逃,我急忙掏出手枪打他。自从命案发生后,我就一直随身携带手枪。”
“你射中了那个人?”
“是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瞄准他的腿,但当时看到他,我直觉以为他是凶手,是杀害怕爵的可恶家伙,所以瞄准他的身体连开两枪。”
“安娜又是怎么回事?”
“当我扣下扳机时,她正从储藏库奔出来,那时我作梦也没想到她是安娜,看那头巾和披肩,以为是女佣或别人。我开了第一枪以后,她像是要掩护那男的似地拼命跑过去。”
“你第一枪就射倒了男的,多开的第二枪才伤到安娜是吧?”
“阁下,话不能这么讲。当时我也不确定第一枪是否命中,那时候谁也说不准……”
俾斯麦苦着脸点点头。“这我也知道,造成这种后果是安娜自己疏忽,只不过……”
这时,安娜嘴唇微微张开,低声呓语:“卡尔、卡尔……”
克拉拉双手掩面,沉默不语。
“督察长!”俾斯麦锐利的视线投向贝克。“那个年轻男人确实是逃亡中的社会主义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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