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你得到的并不是最想要的。可是为了生存……却只能这样走下去。他如是,李治亦如是。
而且如今李治的处境不见得就比李硕好多少。夺嫡争储,一朝为王。多么诱人的选择,可着这样的选择下,是要死人的!是要死很多人的。
“李硕,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李治纠结的捏着衣角,一脸难色的看着李硕。
李硕轻笑摇头。
李治像泄气的皮球般,沮丧道:“可是……我根本争不过两位哥哥的,甚至连吴王哥哥,我……我都争不过。”
看着李治这般模样,李硕不仅没有感到他懦弱,反而有些感概。世人都道晋王孱弱,不谙世事。
可是当你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看时就会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能够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能力,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那你说说,你与几位兄长差到哪里了?”李硕饶有兴趣的看着李硕微笑道。
他希望李治能够真正的挑起这个重担,而不是被生推上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唐,又或者是……为了李治自己。
李治眉头紧锁,思忖了许久后,幽幽道:“如今太子重新入驻东宫,光是朝堂上的大臣,就已经有大半依附于东宫。还有那些世家门阀,除了少数小氏族还摇摆不定外。那些大门阀也纷纷摒弃了魏王,转投向东宫。如今的东宫可谓是高士云集。我若在这个时候争太子,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世家门阀为何要投向太子?”李硕道。
“因为承乾哥哥是太子,他们自然要选择那个最有可能做皇帝的人来辅佐。”李治道。
“可当初魏王得势,不也只是一个皇子吗?”
李治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有父皇的宠幸,而且那个时候太子无德,坐下许多荒唐事。所以才……”
说道这里,李治忽然停下了,转身目不斜视的盯着李硕:“李硕……你是说,只要能得到父皇的宠幸便可争那东宫之位吗?”
李硕正色道:“是,也不是。当今陛下多么精明,殿下应该比微臣更清楚。你若是一味的阿谀奉承讨好陛下,那说不准就会适得其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治就算聪明,可性格终究还是不沉稳,急道:“那怎么办?争又争不过。”
看着李治低头挣扎的样子,李硕微微一叹,起身走上近前,双膝而跪。
“李硕你这是干什么?你我是朋友,何须如此大礼。”李治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想要搀扶。
李硕一把推开了李治的手,一字一顿道:“若是殿下真的希望微臣能够长命百岁的话,朋友这个词,殿下之后某要再讲了。”
“这是为何?!”李治有些急了,他之所以喜欢与李硕交好,就是因为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可以和自己畅所欲言。所以他很害怕会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李硕仍旧跪着,道:“难道殿下到现在还不明白吗?陛下不想再让你做晋王了。或者说,陛下需要你的态度。若是这大唐的天下日后落入了别人之手,殿下想想那会是什么下场?换而言之,殿下只有争上一争,才有可能摆脱这个随时会被人除掉的困境。”
“既然左右都要争,微臣便先告诉殿下第一个道理:作为一个出色的帝王,是不要朋友的。朋友这个词,不仅会害了殿下,还会害了微臣。”
李治猛然站起身,眼圈微红道:“为何?!治,从小便在宫中长大,那些宦官朝臣见到我,虽然个个笑意奉迎,但却没有一个是真正想与我结交的,他们都是敬畏我的身份罢了。你是我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为何今日就连你也要与我而去。”
“臣并没有摒弃殿下,却也不能再做殿下的朋友了。”李硕低着头露出一丝苦笑。
沉默了些许,李治喃喃道:“来之前,父皇曾告诉我:孤家寡人不是白叫的。此刻……我大抵是明白了……”
伏地而跪的李硕双肩微颤,仰头露出一个和熙的笑容:“得到和失去都是成正比的。既然想要生存下去,谁又比谁容易。”
李治有些落落的点点头,却道:“可是如今太子哥哥势头正盛,我又怎样才能与之抗衡。”
“你有我呀。”李硕笑着眨眨眼睛道。
闻言,李治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黯淡下来,摇头道:“还是算了,这样会把你害了的。太凶险了。”
在与李治开口前,他想过许多的说辞与谋略。甚至连一些细节都开始剖析。他一心想着要将李治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君王。只有这样,李家才有生的可能。
可认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李治会说出这么句话来。李硕忽然感到鼻子一酸,这份来自皇城深处的友情,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有些恍惚,自己真的有将面前的这个皇子当作过朋友吗?若是他真的将李治当作朋友,不是因该帮助他开开心心的做一个王爷吗?可如今……却是他一手将李治推进了这权利的中心。
许久后,李硕长叹一声:“若是殿下失败了,那微臣也就活不成了。”
“为何?”
“因为在下已经决定要辅佐殿下争储!”
李治似乎有些感动,声音微微哽咽笑道:“你真是糊涂,以你的才华与谋略,不论是辅佐哪一个皇子,都会得到厚待,前程定然锦绣。为何偏偏要选择我。”
李硕深吸口气,仰头看着李治,笑容和熙,神色中却带着深深的歉意:“因为殿下将微臣视作朋友,微臣……李硕也同样将李治视作朋友。”
涣然间,李治目光如炬,仿佛下定了决心。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既然逃不掉,那治、便知不敌,也只有争上一争了!若有一天治、终登大宝。许你李家万世太平!”
看着面前的李治,李硕仿佛一瞬间看到了李世民的影子。
帝王终究是帝王,或许他此刻还未锋芒。但终有一天,他也会一飞冲天!他需要的,仅仅只是有人推一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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