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倒伐东宫这件事,尽管其中有很大程度上,都是李硕刻意所为。但李承乾的表现也却是印证了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若是当日李承乾出手拉他一把,今日的局面或许真由他所说,会变个摸样。至少他会眼看着李承乾跌入深渊。
可如今说这些都晚了,事实摆在面前,除了一句成王败寇,他们无话可说。
沉默许久的李治,伸手擦干了脸上的泪痕,道:“两位兄长!收手吧!趁如今还未酿成大祸,一切都还有余地。”
李承乾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治,苦笑道:“雉奴是在施舍为兄吗?虽然你此刻占尽先机,但孤仍是这大唐的太子!”
而后,李承乾神色中闪过一抹狠厉,狰狞道:“鱼死网破之下,雉奴有多少把握能够安然即位?”
李治毫不犹豫的摇头道:“雉奴虽然有意争储,但从未想过与两位兄长为敌。这一切……都是被逼的。”
李承乾狂笑一声:“被逼的?好一句被逼的!雉奴真的长大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倒是学了个通透!”
低着头的李治猛然仰起头,那丝凌傲的气势顿然爆发,怒视李承乾:“若不是兄长派人构陷于我!若不是满朝文武都喊着要废除晋王!若不是退无可退!……我又何至于卷入这丧尽仁良的争斗中。”
“父皇既准许你在宫中成婚,这其中之意难道还不明显吗?你若不愿争储,为何还要招揽博陵士族?!孤是长子,这天下理应由孤顺承!任何想要与孤争储之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兄弟二人的对话字字戳心,直教人唏嘘不已。其实这本就怨不着任何人,但凡是个有思想的人,都会自动将对方视为敌人。
若是非要说个究竟,怨就怨李世民这个做老爹的没有做好表率吧。还有他对子嗣的溺爱,与毫无掩饰的远近之分,都直接影响着这些皇子的心性变化。
当年的魏王,而后的吴王,再到如今的晋王。哪一个不是被李世民随意的溺爱,导致变成了今日这般样子。
吴王李恪因为那一丝恩宠,便以为看到了希望,直到伤痕累累也仍旧执迷。魏王李泰同样是因为那毫无节制的溺爱,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不惜赌上身家性命,也要搏出那觊觎已久的位置。
人一旦看到了希望,那么欲望也会随之膨胀。当原本的状态得不到满足时,便会走入歧途。这条叫做王者的道路,一旦踏上了,那便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就连一向怯懦纯良的李治,也在短短的一瞬间变成了这般摸样。难以想象,若是今日争储之局是真的,那李治会变成怎般摸样。
此刻这番局面,李泰倒是平静了,莞尔一笑道:“既然雉奴已经将那五万骑兵收入囊中,那为兄也只好拼死一搏了!本王很想看看,这天亮之后的大唐国君,到底是谁!”
李硕急忙上前,仍旧笑道:“魏王殿下三思,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泰神色凌然,傲然道:“本王千算万算,却还是低估了你。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但也莫要把人都看扁了。就算本王没了那五万人马,但此刻魏王府中,还有三千圣教教众。李硕……你若真有本事,便让本王看看,你是如何扭转乾坤的。”
说完,李泰胖手一挥,喝道:“太子、晋王毒害父皇,意欲谋反。将此二人拿下!将乱臣贼子李硕当场格杀!动手!”
包围在外侧的刀斧手们扬起手中明亮的钢刀,直接冲向。五六个贴身侍卫只一个照面便被擒住。
正当这举刀杀人之际,李硕狂喊一声“放箭!”声音刚落,宫闱深处猛然射出数十只箭矢,李硕周围的几个刀斧手应声倒地。
“不好!有埋伏!”
顿时,院中的所有人都慌了神,一个个面色紧张的看着周围。惊魂未定的李泰猛然看向李硕,咬牙喊道:“先杀了李硕!”
李硕顿时一震哆嗦,这他娘的多大仇啊!拼着中计也要杀了我?
此刻他也顾不上许多了,连忙大喊道:“陛下救我!”
一声陛下,场面瞬间静止。就连那些已经举起钢刀的刀斧手,都下意识的停下动作。
而后,只见原本昏暗的甘露殿内顿时明亮起来。那刺眼的灯火却像是地狱的鬼火一般,吓得李泰噗通跪在地上。
只见寝宫的大门轰然打开,李世民一身内衣,红着双眼走了出来。原本挺拔的身形早已塌陷,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迟暮的老者。面如死灰的脸上,尽是悲伤。
人群中的李承乾双腿一软,应声跪地。惊恐至极的他,声音中带着哭腔:“父……皇!”
李世民步履蹒跚的走到李泰面前,哽咽的看着他,轻声问了一句:“你是朕的泰儿吗?”
此时的李泰早已面无血色,体弱筛糠。匍匐在地上,颤抖着叫道:“……父皇。”
然而李世民却自当没听见一般,空洞的眼神仿若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般,喃喃摇头:“不……你不是他。朕的泰儿……不是这个样子的。”
地上的李泰霎时崩溃,嚎啕大哭:“父皇……”或许此刻,他的眼泪才是真的吧……
此刻……眼前的血腥与悲情全部映在眼中,李硕没来由的鼻子一酸,他理解李世民的心情……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他此时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吧。
……
李世民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处置李承乾与李泰,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二人被大理寺的人带走,李世民都从未开口。
只是当他转身走到门前时,身后的李硕顿感一阵冰寒。李世民猛地转身,周身的怒火足以将整座皇宫点燃,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一句。
“格杀勿论!!!”
一枚枚箭矢仿佛听到了命令般,破空而出。仅仅是盏茶时间,甘露殿院中便以是血流成河。
李治与李硕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均是惊恐不已。他们甚至都能听到门外那娟娟血流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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