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15章


灯火辉煌,我寻不见星星的踪影。
  “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一切。”
  9个小时后,槟榔在10000英尺的高空,我在睡觉。 
 
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三章某年
 
  翻开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写着许多事都是关于我。我讨厌被冷落,习惯被守候,寂寞才找你。你看见自己写下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等我等太久,想我泪会流,而幸福快乐是什么……穿上香水去私奔(1)老尤物玛丽莲・梦露说她晚上穿着“CHANEL5号”睡觉。
  老尤物这么说。老尤物撩拨了多少男人蠢蠢欲动的心啊!我才不穿着该死的CHANEL睡觉呢!那是老女人的品牌!我要穿就穿Givenchy!我才不睡觉呢!我要私奔!私奔!私奔!!!
  啊,我又忘了说“不好意思”了。Joe说过,觉得自己做事没有把握的时候就要说“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也要说“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更要说“不好意思”,所以我也要说“不好意思”。因为我真的不记得老尤物说的原文是什么了。我甚至记不清她是不是这么说的。啊,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我的英文很烂,而且她说的那种美式英语我就更不懂了。就像“knockup”在英语中是“敲门唤醒”的意思,而在美语里却是“使之受孕”一样,我怎么知道老尤物的原文说的是什么,谁知道是别人翻译错了,还是我记错了?嗨,我这么说可没有拐弯抹角炫耀我英文很棒的意思,也没人这么理解吧?“knockup”的事是乔告诉我的,他是我的图书馆。我是那种不爱费劲看我不喜欢的书的人,可是我喜欢把乔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脑袋瓜儿,那样会显得我很博学。啊,我有乔就够了,他可以告诉我很多东西,我没必要麻烦自己去比较这种没什么用处的语言差异。有乔就够了。我有乔就够了!
  我是写字的,写中国字的,我把中国话说好了就行了。我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不高。我有你就够了。
  乔说,你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可以,但是你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你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我,这样对你不好。你这种回到家就把东西弄得到处的习惯不好,你要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什么?你到北京去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你怎么又买这种牙膏了?我不是告诉你天津有卖的吗?我不是还带你去看了吗?这次又花了多少钱……阳光。大街。手拉手的幸福。上个世纪。
  乔老师,乔教授。乔教授,乔老师。乔老师,乔教授。乔教授,乔老师。……乔夫人?乔太太?乔太太?乔夫人?乔夫人?乔太太?乔太太?乔夫人?……我?
  我留长发,我微笑。我穿衬衫,我的口子系到正数第二枚。我喜欢蓝色,我穿红色A罩杯内衣。我应该是一个一本正经的女人,除了在乔的床上。应乔的要求。
  我深情地呕吐。我深情地发呆。我深情地等待被宠坏。我的快乐就是你的快乐,这点你应该比我还要明白。
  我是你的小仙女。
  乔拿我没办法,我可以自己把自己宠上天,他愿意推波助澜看着我兴风作浪。他也偶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他说我应该尊老敬老爱老。比如,我不应该把东西弄乱了还让他收拾。我说他应该爱幼疼幼宠幼。比如,他收拾完房间应该马上去给我做饭,不应该还要我提醒。他拿我没办法。我是他的小仙女。
  乔在厨房给我做好吃的炒饭。有黄瓜、有鸡蛋、有火腿、有青豆、有木耳、有虾仁、有鱿鱼、有香菇,当然还有米饭。没有我讨厌的葱,没有我讨厌的胡萝卜,没有我讨厌的味精,没有我讨厌的味道。
  我吃着乔给我做的好吃的炒饭。我左手拿着勺子,右手拿着烟。我不是左撇子。
  左手扳倒右手的爱情,或者右手扳倒左手的爱情?要不就是这句话里没有“的”?我记不清了,不知道是哪个扳倒了哪个,也不知道扳倒的是什么。这可能是一本书的名字,我好像在哪个书架上看到过。我真的记不清了,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无论在北京还是在天津,所有的书摊上书店里收破烂的三轮车上都看不到我的书。我记不清我是不是写过书。我开始怀疑这件我一直认为我很确定的事。烟瘾扳倒食欲,我的口头禅。我有一个坏坏的胃,我有一个坏坏的肺。我有一个坏坏的肺,我有一个坏坏的胃。
  所以,你要爱我。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问我。
  乔总是这样问我,他总是这样问我!指责我的毫无逻辑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他的必修课!是的,就是指责!乔,你别想赖!
  唉,我可怜乔,我知道我又给他丢脸了。我真的太给你丢脸了。唉,我可怜的乔哟。我又表现得没有逻辑性了。
  我可怜的乔是个好玩的上海人,他是浙江一所大学美学系的系主任。我的意思是他曾经是。那所可怜的大学后来取消了美学系,我可怜的乔就跑到天津来教逻辑了,又一举成为系主任。可怜的乔后来遇到了连补考都能不及格的我。我的逻辑课本上印着他的名字,他都没有把我的逻辑教及格。我觉得他很可怜,非常非常的可怜,因为他遇到了我这样不争气的学生和未来的妻子。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
  乔的声音软软的。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请你回答我。
  乔的声音还是软软的,不然我想我会用叹号的。可是他的声音是那么软软的,软软的。那么严肃的表情,那么严肃的声音,那么严肃的质问。却还是软软的,软软的……啊,我不忍心用叹号,我不忍心用叹号啊!
  乔的声音软软的。
  饭好吃吗?乔问我。我说点头说好吃,把烟熄灭,把那只没拉过Joe的右手伸向乔。我的右手比左手难看,我不是左撇子。乔拉着我比左手稍微难看一点的右手,乔亲了亲它。
  穿上香水去私奔(2)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的声音软软的。
  私奔
  我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一个词、两个字、没有标点符号的语言。
  乔被打倒。
  我是一个没有逻辑性的坏小孩儿。我对乔这样解释。我试图用我的左手摸乔的脸。这动作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我没有外心,我还是你的。我希望乔能够相信。我的左手摸到了乔的眼睛。这动作里面隐藏着好玩的欺骗。
  你那么爱我,我这么懒惰,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我说。我的左手摸到了乔的脖子。这动作不是背叛之后的忏悔与恐慌。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之间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吗?”乔声音软软地问我。
  我冷冷地说,你随便吧。我的左手摸到了勺子。
  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摸乔的胸口,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摸乔的肚子,有逻辑的人应该继续向下摸……然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性欲可以扳倒背叛。
  后来,乔对我说:“那天你说‘你随便吧’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爱上了别人。如果你没想过和别人私奔的话,你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说‘私奔’,所以你才说‘你随便吧’。这是你惯用的伎俩。”
  我前面说的这个“后来”是在我和创可贴成功私奔之后。乔说,他怎么也没想到我竟会和创可贴私奔。他说,你会后悔的,他根本就不爱你。我和Joe都是爱你的,如果你和Joe走了,我还会放心一点,可是你却和……乔的英文发音特别准确,标准的伦敦音。他说Joe的名字的时候,声音特别迷人。报纸上说,上海有很多小孩子的家长为了能让孩子讲好英语,从小就给他们的舌头整形。多可怕啊!割舌头啊,讲英语埃讲英语啊,割舌头埃割舌头和讲英语有什么必然的逻辑关系吗?我可怜乔就没赶上这个好时候,他标准的伦敦音是在格林尼治商学院讲学时学会的。等到他执教期满回国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彻底脱离翻译讲一口标准的伦敦音了。他的舌头没经过整形。他没赶上这个好时候。
  可我还是不喜欢乔这么说创可贴。
  乔不应该这么说创可贴。尽管事实就是他说的那样,但我还是不希望听到。我这样一个走到哪里都渴望遭到别人宠爱的小人儿,却和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私奔了,最后还要被乔当面戳穿,多对不起我的面子啊!
  乔这么说创可贴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我这么隆重地私奔了,搞得这么隆重,最后却是这种结局,我高兴得了吗?所以,我固执对自己说,旧爱评论新欢,不够客观,乔在嫉妒!于是,在我被乔“抓获”之后,我当然不愿意听他说的那些了,那样伤自尊,太伤自尊啦。我坚持认为,乔这样说是因为他不知道创可贴有多么爱我。他怎么可能知道创可贴盯着我的眼睛说:“你是那种随时可以私奔的女人。”那语气,那表情,那眼神,那动作……啊,天啊,我被他迷住了,我有窒息的感觉。真的,你摸摸,你摸摸,我的心脏至少停跳了十秒种以上!用12公斤的力,压在颈静脉上,最多两分钟,那个人就死定了!心脏永远地停止跳动!永远!我真想对创可贴那么做。如果不是他把我拐出来,我的Joe会死吗?我总得把错误怪到一个人的头上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