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29章


但糖和地下室总不是一个级别的,就像我也没对Joe说过学长一样,连乔都是粉饰后的模样。也许,这恰恰证明了我并没有那么爱Joe?
  晨钟暮鼓(1)
  早上七点,我真的被大仙从床上叫起来了。这个天杀的!这么早叫我起床还不如给我根绳子让我上吊算了。我真的无法形容这么早起床给我带来的痛苦,那感觉真的和要死了是一样的,我会倒霉一天的。
  “这么点岁数别老把死挂在嘴边上!一会儿就带你去火葬场!”大仙不客气地把我拽到洗手间。
  我嘴里叼着牙刷含糊着说:“好啊,要去就现在去,你以为我怕你啊?”
  “行,没问题,保证满足你。”
  “哎,帮我把包里的洗面奶拿出来。”
  “什么包?”
  “就是我昨天背的那个黑色的帆布包啊!”
  “你放哪儿了?”
  “不是你帮我拿的吗?”
  “你什么时候叫我帮你拿了?”
  我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含着一嘴牙膏看着大仙。
  “我警告你,你可别和我开玩笑啊,我今天心情不好,起得这么早,我的心情很坏。那个包和我的电脑是放在一起的,昨天从‘部落地’出来的时候可是你帮我拿着的……”大仙的表情很怪,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强烈,非常强烈。
  “你不会是忘在出租车上了吧?”我听出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大仙惭愧地点了点头,我的喉咙咕咚一下就把牙膏咽了,然后爆发出一种我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声音:“我的电脑里有我全部的文档!你知道电脑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把它丢了我怎么办?你以为现在的司机都是雷锋吗?你让我怎么办?”
  我哭了,我感觉自己都快晕过去了。大仙只能安慰我,可安慰有个屁用!我就这么被他谋杀了!所有的文章全都不见了,我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别急,你别哭,我们马上到电台去,悬赏把电脑找回来。我出十万,电脑肯定能找回来!你就别哭啦,求求你啦,我的小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行吗?”
  “要是让别的乘客拿走了怎么办?你赔得起吗?你是故意的,看我弄碎了你那个破碟子,你就故意把我的电脑丢了,你这是报复!你那个破碟子能值多少钱?你丢了我的电脑和杀了我一样!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还不如去死呢!”
  “别胡说了,你可别吓唬我。我就不信,我悬赏二十万,电脑还找不回来?求求你就别哭啦!你想想你写的那些东西别处还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备份?”
  大仙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认识槟榔以后有一次因为我的操作失误丢了一篇四万字的小说,我哭得都快断气了,槟榔这个自称电脑高手的家伙都没帮我找到,从那以后每天写完东西槟榔都提醒我用U盘保存一下。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我乖乖听话,干脆把所有的文档都在U盘里备份,每天更新,就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让我哭到快断气的事情。因为总有一种自己会死于非命的预感(我有点悲观主义色彩,每次出门坐飞机都会写一份遗书揣在口袋里),所以就把U盘留在家里,预备将来有人可以将我的“遗作”出版。可笑的忧郁。
  说真的,只要我的文章全部都在,包和电脑丢了倒都是小事。虽然也会心疼――我有恋物癖,不过我不会错过刁难大仙的机会,这是他骂过我的代价。为了那个破碟子,他可没少数落我。
  我继续哭,因为缺乏了真诚,眼泪不如先前那么汹涌澎湃。不知道大仙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破绽,安慰的话变少了,反而偷偷地观察我。
  “行啦,收拾收拾,我们得走了。”他说。
  “我哪儿都不去!”
  “给你找电脑也不去?”
  “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给你买新的!”
  嘿嘿,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敢惹我?看我不让你扒层皮!
  “谁稀罕你给我买的破东西?那上面有我的文章吗?你知道那部电脑我用了多久吗?你知道我对它的感情吗?”
  提到对电脑的感情,我的泪水又突然爆发了。这是真诚的,我真的很爱那部电脑,所有的文字都是从那里出来的。我把它们写好,再通过那部电脑发到编辑手里,我从上面查找资料,过年的时候妈妈还给我的电脑贴上“福”字,我还想过将来有一天我要把这部电脑传给我的孩子,让它世代相传……想到这些,我又哭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啊,你怎么又哭了?等会儿再哭行吗?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参加追悼会!”
  “我不哭行吗?我在为我的电脑举行追悼会!你再不让我哭,现在就是你的追悼会!”
  大仙扑哧一下笑了,他一把将我揽到怀里,勾了一下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小祸害呀……”我是祸害吗?就算我是祸害,也是最可爱的祸害。
  老实说,我真没想过这么美好的天气会发生这么悲惨的事情。先是我的电脑丢了,接着又要来参加追悼会。说不好听的话是对死者的不敬,可我真不知道那个躺在棺材里的老奶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来?大仙打扮得很整齐,一改平时老头衫短裤的装扮,穿着笔挺的西装,还是BOSS的呢!最夸张的是,还打着黑色的窄领带,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来参加追悼会的男人差不多都穿着深蓝色或者黑色的西装,如果女人们再都穿着黑色的晚装,我就会怀疑这是好莱坞电影里的高级酒会,或者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帮派聚会,而不是一个普通中国公民的追悼会。幸亏女人们只是穿着黑色T恤、裤子、裙子,连穿黑色连衣裙的都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那么不幸,昨天出门的时候就选了一件黑色吊带紧身连衣裙穿在身上,左侧的开叉差点开到大腿根。现在我看起来倒是和大仙很般配,如果我再挽着他的胳膊,完全可以参加CCTV-MTV颁奖晚会了!只不过我们站在黑压压的人群里,耳边放的是哀乐,为了掩盖我身上的烟酒味,我还特意狂喷了半瓶“六神花露水”。最受不了的是,站在我旁边的一个时髦女孩竟然问我:“哎,你喷的是香奈尔5号吧?我闻出来了。在哪儿买的?法国?”
  晨钟暮鼓(2)
  “超市!”我回答她。
  大仙使劲地掐了我一下,我闭上嘴巴,专心致志地聆听主持人念悼词。我越听越不对劲,这不是几个月前我爷爷去世时我为他老人家写的悼词吗?现在怎么这个家伙也在念?难道是殡仪馆的人把我的作品剽窃了?这还不算,我越听越觉得念悼词的人的声音很熟悉。虽然他带着哭腔,好多地方悲痛得几乎念不下去,泣不成声的,可我还是觉得这个声音很熟。可惜站在我前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我根本就看不见那个人是谁。我真的不喜欢这个地方,听着这熟悉的句子,我又想起了去世的爷爷,再加上念悼词那个人悲痛欲绝的声音,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大仙捏了捏我的手,我看了他一眼,他冲我点点头,告诉我他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我也冲他点点头,告诉他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
  好不容易等他念完了(因为他的朗诵总是被哭泣打断,所以拖了很长时间),我发现他竟往亲人的队伍里站。越过重重脑袋,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天哪!他竟是那个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问大仙那个念悼词的人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大仙告诉是死者的孙子。
  “那你和这位……”我酝酿了一个合适的词,“这位过世的奶奶是什么关系?”
  “我们以前是邻居,节粮度荒的时候她给过我一个菜团子。”
  “那她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大前天。”
  天哪,天哪!也就是说,奶奶去世的转天,我们这位刚才悲痛欲绝的伪名人就跑出玩了?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容满面地准备等人找他签名!天哪,这是什么孙子啊!
  随后开始瞻仰遗容,这位伪名人又上演了在别人眼里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幕。可以说他完全是按照成语来哭的――捶胸顿足、呼天抢地。弄得大伙手忙脚乱地拉住他,生怕他会一头撞死在棺材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是被人抬出去的,都快哭死了。我看了别提有多恶心,这么伤心表演给谁看啊?工作习惯不用带到追悼会上吧?要是在外人的追悼会上这么作秀也就罢了,自己亲奶奶的葬礼,这么虚伪干什么?当真这么伤心的话,怎么他奶奶尸骨未寒他就跑出去喝酒快活呢?
  大仙倒是流下了几滴真诚的眼泪,我虽然不太能理解一个菜团子的分量,但是我知道这对大仙很重要。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场面,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叫我来这里。是为了勾起我对我爷爷的怀念,还是为了揭穿伪名人的真面目?反正不是为了教育我明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
  回去的路上更倒霉,我们坐的是伪名人开的“花冠”。我不知道大仙这么有钱为什么不买一辆车,不然我的电脑也不会丢了。不过那是他的事,我没必要操心,我们的关系还没亲密到我要为他操心的地步呢!而我们的伪名人好像很会化悲痛为力量,一路上的感觉很像是郊游,谈笑风生的。大仙似乎和他很熟,聊了好多。我假装不认识他,免得因为他的虚伪吐他一脸。他却还挺不识趣地问我还记不记得他?
  “原来你们认识?”大仙问我。
  “见过一面。”伪名人甩了甩头发抢着回答。
  “是啊,前天在酒吧里见过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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