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你让我抱一抱

第31章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对他说我在洗澡啊!如果他告诉我爸爸说,一个男人接了我的电话,说我在洗澡,我爸会和我妈一起晕倒的!”
  “是你自己说你在洗澡的,记性不会这么不好吧?行啦,他爱你的话,就不会因为这点本来没什么的小事和你计较,会听你解释的。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你爸爸,那就只能证明他是一个气量狭窄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丢了也不可惜。还有,说话不要总这么夸张。夸张虽然是一种艺术手法,但在你的嘴里,你们家里的人没事总要晕倒像什么样子?你们一家到底是住居民区,还是住在医院?”
  我宣布,我投降。我冲着大仙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告诉他我的无可奈何。
  “行了,收拾收拾,跟我出去。”
  “干什么?又去参加追悼会?一天不会死那么多人吧?”
  “你这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大仙走过来扳着我的脑袋看,好像我这是兵马俑的头一样。“是去给你买东西赔罪!昨天不是差点把你的命根子丢了吗?害你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去补偿你。”
  我喜欢大方的男人,尤其是这种让我“受之无愧”的大方。吝啬的男人最可恨,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有钱不花,另一种是没钱可花。前者可鄙,后者可悲。大仙是可爱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好吧,告诉我消费金额是多少?按照你早晨说的,应该是20万吧?”
  “做什么梦呢?就算给,也该给那个司机。你,20块!”
  “你也太抠门了吧?就算去歌厅找一个协…”“哎,这可是你自己把自己往那上边说的啊!”
  “我什么都没说!”我笑着跑开了。
  我替大仙的钱包狠狠地减了一次肥,于是我便拥有了一瓶CD的“真爱”香水、一个GUCCI的钱包、一条意大利产的925银手链、一副GUESS的太阳镜。我本来还想要一个Montblanc打火机,但是大仙坚决不允许自己助纣为虐,所以我就没得逞。
  “真奇怪,你怎么不买衣服呢?”大仙问我。
  “你是笨蛋啊?这都想不明白?女人的衣服再多,也是永远少一件,我买再贵的衣服,也就是穿个一、两次,然后就不会再穿了,总不像这些东西的利用率高!”
  WillIstillloveyou?(3)
  “还挺会过的嘛!”
  “哪里,只是会算计而已。自己赚钱自己花,当然要算计些了。电脑也不是天天都能丢的,对吧?”
  我瞟了大仙一眼,他正咧着嘴乐,一点声音都没有,真是吓死人了。
  “没发现你还有这优点。”
  “你以为我今年18啊?哪能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呢?我得预备着年老色衰时有钱住养老院啊!”
  “要是那个男孩……他叫什么来着?要是他还没死,也许你还真会是个好老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挺高兴的呀?怎么没事老扎人的心窝子、戳人的肺管子呢?”
  “哎,说真的,不开玩笑,写写他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故事,老听你说,怪想知道的。你的语言表达能力太差,不如写出来看着方便。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对你好的。”
  “你就不会说我的文字表达能力比语言表达能力强吗?”
  “行!你弓虽!你就写吧。”
  “德行,还‘弓虽’呢,装嫩!我就不写!就不满足你的窥淫癖!”
  “怎么?你还想阻拦我前进的脚步啊?我是想向他学习学习,争取早日让你当成‘廖婶’!”
  “滚!你个死老不正经的!”
  我嘴上在骂他,心里却在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又是怎么想的呢?
  “就你这种一天三变脸的性格,我还没勇气娶你呢!真要是和你在一块儿,我还不得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唱,Willyoustilllovemetomorrow?”
  明天,我是否依然爱你?
  我怎么知道?
  我还是先知道“WillIstillloveyoutomorrow”比较好。
  我拿明天赌青春(1)
  没过几天,香莉就要走了。我知道她并不是专程来见创可贴的,所以心里好受了些。不过想到她这次又是一次漫长的离开,心里又不那么舒服了。公司派她到总部培训一年(又是培训),所以给她放了几天假回来探亲,她只是“顺便”来见创可贴的。这次出国回来肯定是要提升的了,所以我们都很为她高兴,替她插上想像的翅膀,展望了一下她成为女强人的嘴脸。
  “不用想了,肯定是开宝马、住别墅!”香莉热热闹闹地说。
  “到韩国别忘了整个容回来,不然亏大了!”小妖说。
  香莉苦思冥想了一番,然后问我们:“修一下眉毛算吗?”
  我们都笑了,而且是哈哈大笑的那一种。
  我始终没告诉香莉我和创可贴的渊源,我觉得没必要,但愿创可贴也不要自己坦白,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热恋中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大脑,Joe连上幼儿园时有个小女孩天天带糖给他吃的事都向我坦白了,我很难相信创可贴会对那段地下室时光守口如瓶。但糖和地下室总不是一个级别的,就像我也没对Joe说过学长一样,连乔都是粉饰后的模样。也许,这恰恰证明了我并没有那么爱Joe?
  唉,我真的不想再去想什么了。站在我们伟大的首都机场里,我们只能对香莉说“平安”,说“保重”会被她打一顿的。她要登机了,我和小妖识趣地给她和创可贴一点独处的时间。
  创可贴留在北京继续他的“舞男”和编辑生涯,我说过两个在一起总是爱惹事的孩子下次不要在一起玩,这次和他的相逢纯属意外,下次再也不会了。他说关于Joe的死,他感到“很遗憾”。我心想,他如果真的觉得遗憾的话,那他就应该去死。其实我们都一样,都应该因为愧疚为Joe补上一命,但既然我还活着,所以我也没对他这么说。至于他和香莉以后会怎样,那是他们的事。我真的懒得去想。一年,365个醉生梦死的日子,足以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都还这么小,最多也就是拿塔罗牌去算一下明天,别的就不用考虑了。
  我真不知道我们这两个罪孽深重的人怎么能够这样平静地交谈,创可贴甚至还向我提议可以为我做一篇人物专访。我们可以把同谋的凶手身份转换为工作伙伴吗?Joe的死越来越显得微不足道,我甚至都想不起Joe的妈妈那张伤心的脸。她是怎样擦干泪水的?她有没有晕倒?我口口声声呼喊的亲爱的Joe,我似乎也已经想不起他的模样。Joe就是这样被时间冲刷掉的吗?为什么每当我想要为Joe写点什么的时候,我就会显得这样力不从心?他出现得太晚还是太少?我爱得不深还是不多?
  我想,我下次再也不和创可贴在一起玩了。
  和罪孽深重的创可贴平淡地挥手告别,我拉着小妖跑到大厅外面抽烟,这是小妖最觉得丢人的时刻,我则无所谓,甚至觉得这是一种风情。
  小妖说:“一年会很快过去的。”
  “是啊,365个醉生梦死的日子,明年不是闰年。”
  “哎,小多,那个不是你爸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吗?”小妖指着刚从机场里出来的一个人说。他离我们有十几米,这足以让我看不清那个人脸,何况他显得那么匆忙。
  “你赶紧喊我的名字,使劲喊!”我掐了烟指挥小妖。
  “真倒霉。”小妖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扯起嗓门冲着那个人喊:“小多!”
  那个人刷地一下回过头,找了一下,然后冲着我们走了过来。天哪,他真是槟榔!他怎么回来了?
  回去的巴士上是我、小妖、槟榔三个人。小妖自觉地坐到单独的座位上,我其实倒希望她别这么“自觉”。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也许是疲倦了。车到了终点站,我们和小妖分手,她有一个客户等着她去送资料,这也是她今天为什么既可以送香莉走,又不用向公司请病假的原因。唉,可怜的上班族埃槟榔提着他简单的行李叫了一辆出租车,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坐了上去。真佩服他出一趟国就只带这么点东西,刚才香莉那几个大箱子都快把我们累死了!
  “我妈妈在德国,我也不用带什么东西,家里都有。”槟榔对我解释说。
  “你妈妈在德国?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
  “你从来没问过。”槟榔的脸一直对着车窗,我不知道他竟是这么迷恋天津的景色,还是仅仅因为不想看我?
  “那你爸爸呢?他也在德国吗?”
  “他在天津。”
  “那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她不想你爸爸吗?”
  “他们很早就离婚了。”
  “哦。”
  现在离婚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没什么稀奇的,我真担心将来我的孩子们分别来自不同的父亲。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出租车沿着它应去的方向有条不紊地前进。起步、停车、磨磨蹭蹭。
  “那边的工作结束了吗?”我没话找话说。
  “他们同意把这批机器收回,把最新的给我们。合同已经签完了,我也看过了,只剩一点收尾工作,我就让他们去做,提前回来了。你没听你爸爸说吗?”
  槟榔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的脸,我却心虚地躲过他的目光。我怎么可能听到我爸爸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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