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死囚写遗书

第68章


 
  金钱真是一个怪东西,在物欲横流的年代,金钱居然魔术般地将一位毫无犯罪前科的青年一刹那间就转化为一名坏青年。 
  第二天上午,在国××的密谋下,他们以借东西为名,骗开了兰××的家门。进到屋后,国××将猝不及防的兰××击昏过去,径直扑向放钱的衣柜。当取出那几叠钞票后,他们有些失望:昨天看花了眼,将十元一扎的钞票看成一百元一扎的了,原想可以劫得好几万,没想到只有五千元钱。 
  国××扔了两千元给元白,说道:“赶快跑吧。”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2)   
  与国××分手后的元白立刻赶往长途汽车站。说来也巧,他刚跑到大街上,一辆开往海南岛的长途卧铺车迎面驶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元白完全是条件反射般地扬起了手。 
  等他跳到车上后,那位开车的年轻男司机笑着对他说道:“你的运气好,我的运气也好——车上刚好剩一个空铺位。” 
  于是,在1993年6月上旬,没有任何犯罪前科的元白在成为坏青年后,迷离而茫然地开始了他的南方之行。同车的其他人到南方,都有各自明确的目的,而他的目的在哪里呢?他只是一个逃犯,在那座陌生而炎热的海岛上,他是否能找到一份糊口的工作? 
  然而,元白的“目的地不明”的前程,居然在一位中年男人的指点下很快地明确起来。 
  在元白的印象里,那位中年男人似乎是一位机关干部,估计是到海南公干的。他的铺位紧挨着元白。因为中年男人比元白早几分钟上车,待元白进入车厢并全身躺倒在卧铺上时,中年男人正不紧不慢地用一团报纸擦着不干不净的铺位。一会儿,中年男人扔掉手中那团报纸,拉开旅行袋,抽出几张《重庆×报》,正要狠劲揉成一团时,元白立刻从铺上挺起身来,一爪抢到怀中,没等对方回过神,他飞快地从旅行袋里扯出一件皱巴巴的衣服递到对方手里,说道:“我喜欢看《重庆×报》,你用我的衣服擦吧。” 
  中年男人在短时间的惊愕后,没有接元白的衣服,却摆了摆手,笑着说:“《重庆×报》的总编要是知道了你的举动不知有多高兴。” 
  因为有了《重庆×报》,他们便热烈地交谈起来,又因为在你来我往的换烟过程中,他们无拘无束的话题是越来越广泛了。这真的是印证了一条江湖经验:最亲密的朋友往往是旅途中无意碰到尔后又匆匆分手的陌生旅人,你不用担心对方会揭发你的任何秘密。最后,元白谈了自己少年时的理想,他说:“现在想来真是太可笑了,我一个农村娃儿敢做记者梦。” 
  “这有什么可笑的?”中年男人一本正经地说,“记者是最好混的。” 
  元白不清楚对方话中的混到底表示什么意思,是指记者的职业好玩呢还是记者的生活内容很丰富? 
  望着元白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中年男人便给他解释道:他有许多朋友现在南方好几家报社当记者,其中有个叫韦叶生的,从这家报社窜到另一家报社,身上同时揣着好几家报社的记者证。中年男人说:“他娃娃看到哪家报社的点子高,就把业务拿给哪家报社做。” 
  点子?元白听到这两个字,左理解右理解都像他过去推销产品中的提成。 
  他疑惑地问道:“照你的说法,记者像业务员?”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元白的问题,而是从旅行袋里找出一个名片册,翻开,手指在韦叶生的几张名片上划着,以证明他没说假话。 
  元白看到那几张名片除了姓名是同样的韦叶生三个字外,报社的名称果真不同。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元白想了想,自认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肯定有很高的学历,几家报社抢着要他。” 
  元白的话音刚一落地,中年男人便捂住嘴笑了起来,接着告诉元白:“我跟他娃娃是穿开裆裤时的朋友,知根知底的,他只有小学文化。不过……”中年男人将拇指与食指合在一起磨了磨,做了一个挣钱的动作,“他娃娃这方面的能力很强。” 
  元白吃惊地问道:“报社也做生意?记者……” 
  没等元白说完,中年男人便打断了他的话:“报社是什么?报社不就是一家公司吗?记者像什么?记者不就是公司的业务员吗?只不过他们干的营生,是垄断行业,油水大得惊人而已。”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这里面的道道儿,我说不透。我那个朋友韦叶生,是看穿了的。唉,该他龟儿子找大钱。” 
  元白是做推销员出身的,中年男人的话让他悟到了什么。当汽车到达广东省徐闻县境内的海安港等候渡船时,面对一望无际的琼州海峡,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元白立刻兴奋起来。不过,他的兴奋点不在蓝色的海洋上,而在那位身上揣着好几家报社记者证的陌生的韦叶生身上。元白先是深深地吸了几口略带腥味的海风,然后双手捧住那位中年男人的手,恳切地说:“请帮我圆记者梦,我将感激你一辈子。”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3)   
  那位中年男人犹豫一阵后,经不住元白的再三央求,最后豪爽地答应了。他从名片册里抽出一张韦叶生的名片递给元白,说:“我再给你写封介绍信。” 
  他翻了一下衣袋,没找到可以写字的纸,急中生智,他一把夺过元白手里的《重庆×报》,在报头空白处草草地写了一句话:叶生,元白是我在重庆的朋友,他想当记者。帮他即帮我。回重庆时我请你吃火锅。徐哥匆匆于海安港。 
  直到这时,元白才知道对方姓徐。 
  接过“介绍信”,元白立刻下车,改道前往南方××市,开始去实现他少年时的记者梦了。 
  2 韦叶生的“画”策 
  到达××市,元白先是按名片上的号码打电话到《××报》社。接电话的小姐告诉他:韦叶生外出采访去了。这样说来,韦叶生还真是这家报社的记者。犹豫片刻,元白干脆径直找到《××报》社。 
  在报社,一位中年女编辑瞟了一眼元白手里韦叶生的名片后,指着楼梯尽头紧挨厕所的一间小屋,说道:“你到图片部去找韦小姐。” 
  在图片部里,元白终于见到了中年女编辑说的韦小姐。她在这里负责接电话。韦小姐客气地安排元白坐下,给他送上一杯水。韦小姐是个大忙人,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进来,不是找张姓记者就是找李姓记者,无一例外,韦小姐的答复均是外出采访。也许是过去的推销员生涯练“亮”了元白的一双眼睛和察言观色的本领,他看见韦小姐右手握电话,嘴里顺口说出外出采访后,左手在桌上的一盒名片里很“艰难”地找出张姓或李姓记者的名片,以一种久违了似的姿势端到眼前瞟上一眼,跟着手指一松,名片就悄无声息地坠落到盒子里。韦小姐的这个举动让元白产生了某种不踏实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假打。” 
  ——假打是重庆方言,包含了弄虚作假、虚情假意等多方面的意思。 
  韦小姐将两颗眼珠从电话机上的数字蹦到他身上,惊讶地问:“你也是重庆人嗦?” 
  听到韦小姐一口浓浓的口音,元白立刻涌起他乡逢故人般的激动。因为这份激动,韦小姐原本普通的脸孔在他眼前突然间亮丽起来。 
  韦小姐在看了徐大哥的“介绍信”后,立刻将电话打到另一个地方:“韦哥,徐大哥介绍了一个新角,我把他带过来。” 
  原来,韦叶生并没有外出采访。 
  在××市一间饭店的套房里,元白终于见到了韦叶生——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韦叶生比元白想象中的能干人还要精明强干。待看完“介绍信”后,韦叶生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元白,问道:“你过去搞过推销,效益怎么样?”没等元白回答,他伸出左手,屈起三根手指,剩下的食指和中指展开,做出一把剪刀状。那情形像一位小偷师傅在传授他的徒弟摸包的技术。他说:“我的意思,如何用最有效的方法,尽快地将别人腰包里的钱合理合法地掏到自己手里?”在往日的推销员生涯里,元白虽谈不上是一位出色的推销员,但酸甜苦辣的体会总是有的。在听完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转头对旁边的韦小姐说:“妹儿,这个新角如果‘调教’得好,是个找钱的角色。” 
  韦小姐笑眯眯地说:“韦哥,我们策划的《××建筑画刊》不正需要这样的新角么?” 
  两位韦姓男女的兄妹称呼给元白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在人们的印象里,至少在四川人的习惯里,兄妹间的称呼是很少在前面加“姓”的。 
  没等元白从这种怪异中走出来,韦叶生便拍着他的肩头,大声说道:“好,我们录用你。等把批文搞到手后,给你一个主编干干。” 
  一瞬间,元白瞠目结舌地望着韦叶生。在他心目中,记者是很了不起的,管记者的官更了不起。能够做一名记者就是他元白的追求了,哪里敢想象上九重天去做什么主编?韦叶生随口封官的举动,比有些私营公司封一个什么科长还来得方便。元白猛然想起旅途中徐大哥将报社说成公司、记者说成业务员的比喻,他忽然间有一种恍然大悟似的感觉,跟着笑了起来,说:“韦大哥,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了。”元白将手里的《重庆×报》铺开在地上,蹲下身,一只手指着报头,“韦大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新成立一家编辑部,好比我们去注册一家公司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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