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遗恨

    经过狡猾哥的屡次开导，李庐谷决定要离职，星期二，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杨主管又把他叫到了车间办公室。
    “李庐谷，你确定要走吗？如果你想留下了，我们还有机会合作！”杨主管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李庐谷说道。
    “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你带着工卡，去人事部结算工资吧！”杨主管说道。
    “又见到你了。”人事部吊带裤小美说道。
    “不开心吗？”李庐谷问道。
    “你也太快了吧，哥，叫你一声‘快男’好吗？好歹你也要做够一个月啊，你才做了十一天。”小美说道。
    “十一天，感觉跟一年一样。”李庐谷说道。
    “你的工资已经算好，五百零一块两毛，一会儿，你凭辞工单，去财务领好了。”小美说道。
    “有那么高吗？”李庐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高工资，你还走？”小美说道。
    “不适应啊。”李庐谷说道。
    “把你的工卡给我，我一会儿给你开放行条。”小美说。
    李庐谷就将工卡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了小美。
    “你工号2920，现在进厂的，工号已经排到2950了，估计3000号为期不远了。”小美接过工卡，感叹道。
    “这样，你才好刷存在感啊！”李庐谷说道。
    “你根本不知道，干人事这块工作有多杂，多累。招聘，入职手续，入职培训，结算工资，离职手续，你们一进一出，我们要累很长时间嘞。”小美感叹道。
    “再累有车间累吗？每天晚上加班加到十点钟哦，你天天在这里吹空调，你去车间呆一天，就知道什么叫累了。”李庐谷说道。
    听李庐谷这么一说，那小美就楞住了，半响才说：“你去财务部领工资吧。”
    李庐谷从财务部领到工资后，整个人有点想飞。五百元多一点，差不多是有一些工厂一个月的工资了，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手里一下子多了五百元钱，李庐谷走起路来，腰杆子也挺得更加直了，他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职介所的，当他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坐满了人，有男的，也有女的，原来这边的工厂招工，除了只招女工之外，还需要有初中以上学历，并且面试的时候，还要进行笔试，考核诸如“孔乙己”的作者是谁等等，而通过职介所推荐，只需要三百元钱，就可以直接进厂，所以，来职介所找工作的女孩也不少。
    “去银宝电子的，请交钱去银宝电子的站好队。”职介所的工作人员举着银宝电子的牌子大声喊道。
    那些坐着的人，有一部分站起身子，走了出来，稀稀疏疏地站成了一队，工作人员见没有人走过来了，就拿出名单进行点名，确认人数到齐后，他从柜台上拿过银宝电子的招牌，像奥运会入场一般庄严地举着牌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喊道：“你们跟着我过来。”
    门外，一辆中巴车正等着他们，透过职介所的窗户玻璃，李庐谷看见那群人一个一个地登上了车，他们的面孔中有的写满了喜悦，有点写满了迷茫。当所有的人员都上车之后，那辆车安静地开了出去，一车人的人生轨迹，就随着那辆车轮子的转动，此发生了变向。
    “我可以去银宝电子吗？”在那辆车启动前，李庐谷对着工作人员说道。
    “不行，人数已经招满了，下一批招艾莱克电子的。”那工作人员说道。
    三百元的推荐服务费，外加两百元的体检和工服费，一共五百元，不多不少，李庐谷在迈特五金厂辛苦干了十来天的工资，刚好够艾莱克电子厂的入职费用，就这样，经过职介所的推荐，李庐谷终于进入了有空调车间的电子厂，并且成了一名生产部的物料员。
    那天晚上，李庐谷特意跑到工厂外面的街道，找了一个小饭店吃饭，自己心里乐啊，庆祝一下。
    他经过工业区最繁华的酒店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穿着艾莱克电子厂厂服的人，他们大幅度地摆动得意的双手，走向了大堂，李庐谷看见是自己厂的人，就多看了一眼，原来这批人马是来自工厂人事部的几名招聘工作人员，有着臃肿的身躯的是人事部主管，画了浓眉且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的是人事部招聘文员，他们一起迈着从容优雅地步子，走进了酒店的大堂。
    “妈的，吃回扣的腐败分子。”李庐谷心里暗暗骂道，如此昂贵的中介进厂推荐费背后，他们一定有着不少回扣，而其中的一小部分，一定被他们用到酒店做所谓的团队建设费了。
    他找了一家人员爆满的饭店，选了一个角落坐下，点了自己喜欢的红烧鱼，要了点蛇酒，独自享受起这异乡难得的悠闲日子。
    李庐谷之所以会成为物料员，而不是流水线上的普工，是因为他的那张高中文凭。
    作为一名生产线物料员，他的任务就是往返于一楼的仓库和四楼的生产线，经过货梯，将原材料一箱一箱地用叉车拉进车间生产，将车间的成品又一箱一箱地用叉车拉到仓库入库。
    他进入车间的时候，放眼望去，里面坐着工作的基本上都是女工，尽管穿着白色的防静电工服，那工服阔大，看上去有点像医院的护士装，但是依旧难掩她们的青春美丽，或许是因为长期在空调车间的上班，很少接受太阳紫外线的辐射的缘故，这些女工的肤色显得白皙水嫩，有着比舂镇那些年轻女子更为迷人的外貌。
    每当他推着叉车进入车间的时候，他总会收获几名少女的目光，那目光如水一般，柔情脉脉，充满着阴柔的美丽。生命的历程就是这么跌宕起伏，几天前，他还在迈特五金厂打工，那里的女人是稀有的，年轻的女子更是绝迹，整个工厂的空气中飘扬着雄性的荷尔蒙气息，在一片压铸机和打磨机生产出的噪音声中，人们说话的声音都是大着嗓门喊，那是一个容易上火的地方，动不动就会发生斗殴事件。
    李庐谷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喜欢被年轻漂亮的女子注视的那种心跳的感觉。
    生产部的文员手里有他的一整套入职信息，知道李庐谷才十九岁，就好几次跑到车间跟他半开玩笑地说道：“李庐谷，我要警告你，你不是适婚年龄的人，千万不要乱打车间那些小姑娘的歪主意，公司里上个月有一个未婚怀孕的小姑娘为情跳楼，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干的坏事。”
    李庐谷这才想起，入职培训的时候，人事部的培训专员，在培训师特别强调了：“你们这些新入职的女工，如果心理上有什么障碍，比如工作上被领导批评了，比如失恋了，请到‘温馨驿站’，为了方便大家咨询，‘温馨驿站’就设置在女生一号宿舍一楼楼梯口，欢迎有心理障碍的同事过去倾诉，我们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帮你们解决问题。”
    “美女，我就是有贼心，也不会有这份贼胆。”李庐谷说道。
    “你们男人，坏得狠，谁相信你们的满嘴鬼话。”文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