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

第71章


但是,丧命的不是美猴王,而是一只硕大的公猴──美猴王的贴身保镖。这位猴儿国的勇士看见刘福田举铳瞄准的刹那间,用血肉之躯保卫猴王而壮烈牺牲了。 
  刘福田看见美猴王仍然昂然挺立在屋顶上,院内院外,屋顶屋下,黄澄澄的尽是龇牙咧嘴的金丝猴,更加慌神了,连忙缩进堂屋,抖抖索索地掏出硝筒,拔去塞子,慌慌张张地往铳管里再一次装上硝药和铁沙,又颤巍巍地从窗洞捅出一杆长管铁铳。 
  然而,刘福田的负隅顽抗已经徒劳无功。只听美猴王尖啸一声,好像吹响冲锋的号角,无数瓦片、石头和冰雹飞掷而下,刘福田抵挡不住,终于摇摇晃晃倒地不起。接着,猴哥们有如天兵天将,从天而降,有的攥胳膊,有的摁脑壳,有的扯头发,有的咬耳朵,有的啃皮肉,把刘福田捶打得鬼哭狼嚎。明察秋毫的美猴王知道裤裆里的家伙是刘福田犯罪的根源,直奔要害,一爪子扒开他的裤子,再一爪子揪住他的家伙,又拽又拧,又掐又咬,片刻便像拔一根烂萝卜一样把那祸根拧了下来。刘福田痛得在地上打滚。但猴哥们犹不解恨,继续抓他撕他咬他啃他,一会儿工夫,这位曾把枫树坪折腾得鸡犬不宁的瘟神,就被怒火满腔的猴哥们撕成碎片,捣成齑粉,像一堆带血的猪屎狗粪狼藉遍地。   
  第十六章 群猴大闹枫树坪(9)   
  躲在屋旮旯的蔡桂花和拐子牛,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筛糠。春山爷在院门外大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做嘛咯?快快叩头告饶啊! 
  蔡桂花和拐子牛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进屋找了些米饭干果,用只青篾簸箕盛着,恭恭敬敬端到院子的台阶上,点上香,烧了纸,对着猴哥们磕头如捣蒜。说来也怪,猴哥们立即停止攻击,只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蔡桂花和拐子牛。 
  春山爷又指挥全村乡亲在自家门前焚香烧纸,顶礼膜拜。一时间,全村一片磕头之声有如雷鸣,祷告之词有如潮声。家家户户院门前的石阶上无不鲜血飞溅,全村的牛羊猪犬等等牲畜,无不匍匐倒地,诚惶诚恐。 
  美猴王唧的一声发出号令,金丝猴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石头和棍棒,只顾冲着它们的臣服者龇牙咧嘴,唧唧大笑,随即手舞之,足蹈之,欢庆原始的灵长目对于它们的后来者的伟大胜利。 
  一炷香后,村子里忽然安静下来。猴群全部撤退了,正如它们来得突然而神速,走得也非常突然而神速。   
  尾声 敬猴节   
  自从孙卫红被刘福田活活吃死之后,枫树坪一带猿猴绝迹。不止枫树坪大队和枫溪公社,连汀江县方圆三百多里红土地,再也见不到一只金丝猴。 
  第二年秋天,春山爷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全村一致通过一项重要决议,把孙卫红遇难──也是金丝猴大闹枫树坪──这天定为敬猴节。每年到了这个神圣的节日,家家户户都要烧高香,点红烛,敬献时鲜果品,对山遥祭,对天膜拜,祈求猴哥们给全村带来安宁,带来丰收,消灾赐福。 
  第三年春天,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乡亲们看见山间公路上出现三辆小轿车,像小鳖鱼似的朝枫树坪慢慢腾腾爬上来。顿时,全村惊动,男女老少都到村口看热闹。一会儿,车到了,车上先下来几位地县干部,争着给一辆车子打开车门,扶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一位陪同人员对春山爷介绍说,这位是上海著名的音乐家,吴希声的老父亲,专程来看看儿子的坟墓。 
  春山爷把来客上下打量一眼,果然看出跟希声有许多相像之处:一般般的眉清目朗,一般般的文质彬彬。只是老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还拖着一条残腿,走起路来一拐一瘸的,想必在“文革”中受够了苦,在监狱中遭够了罪。 
  春山爷也不知道跟人家握手问候,嘿嘿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便匆匆回家取来那把维约姆牌小提琴,郑重其事地交到老人手上。春山爷说,希声临终之前,把这事托付给秀秀。可是秀秀在希声安葬之后,很快疯了,他就把希声这件惟一的遗物收藏起来,一直盼着希声的亲人前来看望的这一天。 
  老人接过儿子留下的小提琴,眼睛霎时就红了。 
  这时雨虽然小了,但是通向吴希声墓地的山路,陡峭崎岖,又泥泞打滑,老音乐家自然是去不了的。春山爷便叫乡亲们抬来一张竹躺椅,再绑上两根长竹竿,临时扎了一乘简便的轿子,请老爷子坐上去,由八名壮汉轮流替换着抬上了山。 
  老音乐家在儿子墓前站了许久,既不烧香,又不焚纸;既不说话,也没流泪。他打开琴匣,取出儿子的小提琴,奏了一支平和、悦耳的曲子。像春山爷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一辈,只听出那是希声在夜校常拉的一支曲子,像寺庙的佛乐一样好听,却不知道叫什么曲名。然而,希声总算没有在枫树坪白活一场,毕竟培养出好些音乐的耳朵,几个后生哥和山妹子一边听着,一边就若有所悟地唧唧喳喳: 
  “哦,这是莫扎特的《 圣母颂 》!” 
  说来也怪,刚才还烟雨迷蒙,天幕低垂,待大指挥家奏完一曲《 圣母颂 》,忽然雨细了,雨稀了,阳光从淡淡云海筛下来,南北对峙的两山之间,架起一道弯弯的七彩长虹。一时间,难得见到的雨丝虹影,亦即当地人称做“太阳雨”的那种金灿灿的阳光银闪闪的雨,映照得枫树坪的山山水水一片辉煌。春山爷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 
  “啊,希声呀,秀秀呀,可是你们显灵了?!” 
  所有的谒墓者顿时惊呆,肃立墓前,抬头仰望,绚丽的“太阳雨”便给无数忧伤的眼睛镀上一层希望的亮色。   
  后记 人比猴进化了多少(1)   
  英国著名的生物学家苔丝蒙德·莫里斯对人类的本性进行系统而深入的研究后,得出的结论只是中国人常用的一句成语──人类不过是“衣冠禽兽”。 
  地球上现存的猿猴动物共有193种,其中的192种遍体毛发覆盖,惟有自称为人类的一种猿猴是个例外,莫里斯把它叫做“裸猿”,写了一本叫《裸猿》的专著。他的另一本名著为《 人类动物园》,也是把人类当作一种动物来考察研究的。莫里斯追根溯源,处处把人类跟我们的祖先猿猴放在一起分析与论述。当人类华丽的外衣、漂亮的面具被剥个精光之后,其尊容跟猴子也就相差无几。他说:“随着文明的成长,人类的骄傲也滋生起来。他闭目不看这个事实:他和其他物种一样,其实也是动物。” 
  莫里斯犀利的解剖刀首先指向人与猴的生物本能─—性心理与性行为。数十万年前,生活在丛林中的猿猴走向大陆和原野,学会狩猎、耕织等劳动,不仅成为直立的会说话的人,还渐渐成为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人。但是,人类的性欲望和性行为,与猿猴可没有多大差别。莫里斯花了大量篇幅论述了人与猿性行为的功能,有十个方面是相同或相似的。如性的生殖功能、结偶功能、固偶功能等等,几乎毫无差异。这些也是人所共知的。莫里斯进一步说到“性的探索功能”,发现那些“处于囚禁状态的大猿猴,往往出现一整套的性试验行为,其中包括很多交媾的姿势。”“这表明它们过的是动物园的生活,不愁食物,不忧外患”,便有了跟人类一样的“纵欲行为”。莫里斯又说到“性行为的商业功能”,指出“在某些灵长目动物”中也有“卖淫”的行为。“人们看到过樊笼里母猴主动献身给公猴,以便获得散落在地上的碎屑。性行为分散了公猴的注意力,它便不会争夺食物了。”莫里斯还说到“性行为的显位功能”,指出“表现地位的性行为和统治地位有联系,而与生育无关”。“在交媾时,母猴总是将臀部转向公猴,然后俯身低头。”再回头看看人类社会,在权力与金钱的慑服和诱惑下,女人在男人跟前低眉顺眼、搔首弄姿,难道不正是从自己的祖先猿猴那儿继承下来的天然的衣钵吗? 
  于是莫里斯大为感叹:虽然“进化已经发生,但实际上这只是一种幻觉罢了。在现代化都市生活背后,裸猿已然故我,只是换了一个称呼而已:把‘狩猎’叫做‘上班’,‘猎场’叫做‘商行’,‘巢穴’叫做‘住宅’,‘结偶’叫做‘婚姻’,‘配偶’叫做‘妻子’,等等,不一而足。……从生理学和解剖学的角度看,今天的裸猿在性生活方面完全师承了其祖先的遗风。” 
  如果莫里斯对人的探讨仅仅限于生物学层面,《裸猿》和《人类动物园》的学说价值也许会大打折扣。不,莫里斯的许多论述其实是独到而深刻的社会批判。在《地位与超级地位》这一章中,莫里斯归纳了十条法则,“它们适用于所有的首领,无论是狒狒还是现代的总统首相。”要细细转述这十条法则,将很占篇幅,我这里只谈谈第一条法则──“显位”法则:“必须明确表示出与众不同的服饰、高人一等的举止和姿态。”莫里斯写道,“对于狒狒来说,这意味着光滑漂亮的皮毛、茂密的头毛;没有卷入斗争时的闲适的姿态;一旦采取行动时的那种故意的、有目的的步履,决无急躁、优柔寡断和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么,人类的首领们表现如何?莫里斯的描述十分生动:“我们人类动物至今还以各种形式保留着像狒狒那样显现统治地位的行为。在将军、法官、高级圣职人员和残存的皇室人员身上,我们还可以看到最原始最明显的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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