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娘子

第25章


青衣正要退出院子时,瞧见王十全迎面走来。
「皇上万安。」
「免礼了。」王十全连门也不敲,直接推开房门。
「皇上要找臣,怎么不让公公来召唤?」东方非起身作揖,毫无倦意。
「东方,你一夜未眠吗?」王十全看床褥整齐,一夜没有松动的迹象,又看见昨晚与他下棋所穿的长衫摆在柜上,他抿嘴不悦道:「传闻东方非因口杀人后,必沐浴更衣;遇有不喜之事,回府后也会换上新的衣物。怎么?东方,你在面对你的男宠时,就迫不及待摆脱朕吗?」
东方非老神在在地道:
「臣不敢。臣与怀真在一块,总有些暧昧的事要做,自然不敢亵渎皇上,换掉衣物是理所当然。」
王十全哼了一声,撩过衣角坐在凳上,任着少年太监倒热茶。
「今年你执意辞官,说是为了成家承续香烟,朕记得……你的未婚妻,正是前任巡抚阮卧秋之妹,是不?」
「皇上记得真翔实。」
「一个男人,有了未婚妻,同时又养男宠,朕不意外。你告诉朕,你见过阮卧秋的妹子?」
「当然见过。」东方非笑道:「当日我曾到应康城,正是为了跟阮卧秋谈婚事。我一向欣赏前任都察巡抚阮卧秋,如今他不在官场,实是皇朝之憾,他的妹子跟他一个模样儿,娶回家为我生子,是美事一桩。」
「她是来生子的,比起当日在官园,你为怀真冒险挡布政使,在你心中多是偏爱这个男宠的。」
东方非不置可否。
「你的男宠,真有点偏女相呢。」王十全试探道。
「皇上想问臣什么,请尽管问,臣必答。」
「哦?你对朕如此忠心?忠心到愿意告诉朕,前户部侍郎阮东潜是男是女?」
东方非瞇眼,讶问:「阮东潜是男是女,难道皇上不知道?」
「阮东潜颠倒阴阳,混进皇朝,爱卿若不知情,那真枉你在朝中翻云覆雨十多年了。」
「臣请教,皇上为何猜测阮东潜是女子?」
王十全沉默一阵,不情愿地说道:「是小莲子看穿的。」
东方非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睨着那少年太监。
「只是个小小太监,就能左右皇上您的看法,那这名太监不能久留啊。」
那少年太监闻言,吓得跪地求饶道:
「皇上饶命!小莲子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而已!说不得这世上真有男生女相的人,是小莲子多嘴……」
「住口!」王十全不悦拂袖。「这里由得你说话吗?」
「是……」小太监不敢起身。
「东方非,你忠于朕吗?」
东方非恭敬有加地笑道:
「臣忠于皇朝,只要皇上坐在龙椅上的一天,臣就忠于皇上。」
「那么,朕要你回来,为何你不肯应允呢?」
「东方一脉单传,再不成家,只怕将来东方要绝子绝孙了。」
「你可将阮小姐迎回京师啊,要不,皇亲里你看中哪家千金,照实说了,由朕为你匹配,三妻四妾,要多少孩子都不是问题。」
「皇上,君无戏言哪。永昌、应康皆为皇城之外的大城,未来必为皇朝命脉根源,现在臣先斩断这一带有心人马的根基,重新换上皇上信赖的官员,恶名由东方非来背……皇上,臣只求七年安稳度日,能见妻生子,共享天伦之乐。」
当日君臣二人确实约定七年。七年之后,东方非就得为主回朝,但他的天下才要开始,依东方非下手狠辣,不在他身边谋策,实是憾事。王十全冷声道:
「爱卿实在不像是贪享天伦之乐的男人。」
「纵有满腹算计,人终究也会老,臣已三十多岁,能与心爱的人悠闲度日,那才是臣现在最大的山颐。」
「心爱的人?是指怀真?」王十全得意笑道:「朕一夜思前想后,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爱卿,你想听么?」
「臣愿闻其详。」东方非也颇感兴趣。
「阮东潜不但是女子,还曾冒充断指程将军,你不将这大功劳归给她,是因为就算归给阮东潜了,阮东潜之名是假,她终究无法史册留名。她本名怀真;而她诈死不回朝廷领赏,因为她就是女儿身!」王十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想法!」东方非一点也不紧张,大笑道:「皇上,你猜对一半。阮东潜确实冒充断指程将军,因为阵前失将,必定搅乱军心,她费尽心血,要的并非功勋,而是保住自身家园。皇上,如果她肯诈死,那也就不是臣认识的阮东潜了!」
王十全见东方非表面讽刺,但实则为阮东潜抱有不平,看来这两人确有暧昧。
「姑且不论阮东潜是谁,那怀真……你来告诉朕,她到底是男是女?」
「他外表似男,我自然也当他是男的了。」
王十全扬眉:「你没跟她有过燕好?」
东方非哈哈笑道:「皇上,臣还没吃了她,怎能得知她是男是女呢?」
此话一出,不但王十全一怔,连守在门口的青衣也是古怪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际当真不知她的性别?」
「臣一向有话直说。我对心爱的人,一向不强迫,我喜欢跟她斗智,要她心甘情愿地献身。皇上,这样吧,你就吩咐小莲子,让他把怀真叫来,亲自脱了衣服,验明正身就是。但,就算知道她是女子,又如何?我对她,只是由男宠换成了臣的妾室而已。」他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王十全瞇着眼,注视他良久,才缓缓笑道:
「东方,你差点就骗过朕了。朕自然有法子验明她的性别,倘若怀真是女子,九指阮东潜恐怕也是女子了,这两人不管相貌、气质都相仿。当日黄公公亲眼目睹你将阮东潜骨灰洒向大雪,如今想来,正是你处心积虑,防人事后查她诈死吧。」
东方非依旧是不疾不徐地答道:
「皇上探访民间,时日无多,如果想探一探真相找乐子,那臣也绝不阻拦。」
「好个东方非,你倒是有把握朕拆穿不了你的小把戏!」
「臣不敢。」他作揖。
「如果朕查出阮东潜真是女子,你可知,依皇朝律法可判九族之罪?」
「臣擒拿布政使一干人等,他们将在律法之下处决,世上无人敢明说皇上的不是,这正是拜公正律法之赐,皇上,这种律法,臣熟得很。」
「好!既然你极力维护你的阮东潜,那也休怪朕无情了!」
「臣不敢。阮东潜已死,如果她还苟活于世,臣也要玩她至死,看她是不是一生一世,脑中就只有为国尽忠!」东方非讥诮道。
王十全神色震怒。「东方非,如果联能证实阮东潜就是怀真,而且还是个女儿身呢?」
「那么,臣只能怪自己老眼昏花,竟然分不出男女来,臣愿随皇上处置。」
「好!你这人,当真自私自利,一旦东窗事发,果然只顾自身!倘若一切如朕所料,朕要将你自首辅之位连降三级,从此为朕作牛作马,永远不得辞官归隐!」
「若真如此,臣甘愿领旨,一生尽献皇朝,为皇上铲除任何不忠之人。」
王十全一阵冷笑,拂袖而去。
东方非神色自若地送至门口,直到人都远了,他才懒洋洋地入屋倒杯水喝。
「爷……」青衣跟进来,轻声叫道。
「嗯?」
「刚才为何您不干脆说已与小姐行过房了?」
「青衣,你太小看他了。你以为由我嘴里认定冬故是男子,他就不再怀疑?如果他的疑心病不重,那他早在佯装多病太子时,就被人害死了。」
「可是……」
「哈哈,青衣,你担什么心呢?如果赌输,也不就是输了一盘棋,下辈子再来一次而已,何况,我的筹码多得是,怕什么?」
他心情很好,想起昨晚她很快打起瞌睡来,果然风花雪月是她的致命伤。她睡着的美颜,真是可口得令他垂涎不已,巴不得将她抱上床。
「爷,皇上无视阮东潜的功劳,执意揭露她的性别,小姐知情必然伤心。」
东方非看他一眼,笑道:
「伤心什么?她要的,也不是功劳。」就算她伤心,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他一点也不担心。
当年她远在燕门关,凤一郎必定告知她是谁下手害死先皇。她从来没有质问过他,更没有问过当今皇上好些呢,还是先皇为民些。
在她心里,只怕是非黑白的界限愈来愈模糊。有时,他会扪心自问,他要的,到底是哪个阮冬故?正气十足的阮冬故,还是愈来愈圆滑的阮冬故?
相处久了,他又觉得,观察她的变化,正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
圆滑的阮冬故,将正气藏在心里,继续走她坚持的道路。
昨晚……真该一口吃了她,好过现在他想念得不得了。一想到以后,能夜夜看着她的睡容,他就几乎掩饰不了内心涌起的冲动。
瞥见那件跟皇上下棋所穿的衣物,东方非一阵憎恶,冷声说:
「等皇上出门后,把这件衣服拿去烧了吧。」
傍晚时分,一阵大雨伴着雷声,造访了乐知县。
阮冬故领着王十全奔进屋檐,叫道:
「王兄,真不好意思,你浑身湿透了吧?」
王十全撢撢袍上湿气,笑道:
「还好还好。倒是怀真,妳写的这些案子可别弄湿了。」
「弄湿就算了,我可以再重写。」
「怀真,妳真厉害,别人审案妳竟然能牢牢记住。」王十全语带玄机地说道。
下午他以京师贵族之名,拜访县太爷,指名怀真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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