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甄见李茂才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卖着关子,到也觉得颇为好玩。
别人尤可,侍童子柒急了。
“只是什么,你快说,别卖关子啊!”子柒忍不住催促他道。
“只是这地方啥也没有,连惊木都没,没法尽兴的说一回书啊。”李茂才双手一摊。
“哎呀,你就别要求那么多了,就让你说个故事,还讲究啥啊。”子柒急不可耐的驳斥道:“再磨蹭,我把你胡子都给揪下来。”
“哈哈,好吧,那今天就来说一回吧。”李茂才嘿嘿一笑,开口说道:“咳咳……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善恶……”
“打住,打住,谁要听你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说重点吧。”钟侃也不耐烦地打断他道。
“诶,好吧,瞧你们急躁的,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李茂才无奈的挠挠头,直入主题道。“话说那宰父坦杀死石益龙,攻破神京城后,为泄私愤,在神京城放纵士兵屠城,那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好好一座锦绣皇城被他糟蹋的是面目全非,就好比那锦袍入火炕,花草落铁蹄。氏族流离失所,百姓苦不堪言呐。”
“诶,真是可惜!”子柒听到宰父坦的恶行,忍不住说道。
“是啊,好在由于石益龙牺牲自己争取的时间,这炎夏的皇室得以有机会南遁,这烈宗皇帝季睿崇就带着皇室宗亲和朝堂大臣一路奔波到了这甘岭山下的白石城。这白石城城高墙厚,地势险恶,是易守难攻,本来大家心想凭借这坚称地利,可以坚守一段时间。谁曾想啊,这宰父坦是铁了心的要活捉这烈宗皇帝,以此邀功。他率领二十万大军,将这白石城团团围住,是水泄不通。100多门红衣火炮,外号铁头将军,对准城中就是没日没夜的拼命轰炸,可比一百个常胜将军还要管用。这烈宗皇帝虽然率领官民拼死抵抗,可是手下有无精兵良将,又无军需外援,那是苦不堪言。那狡猾的宰父坦并不急着强攻,而是打算困死孤城,外面的援军和不给进不去,白石城中数十万人眼看要活活饿死!“
“哎呀,这可怎么办,这炎夏军中难道再也没有石益龙一般的人物,可与那宰父坦决一死战,拯救皇上吗!”子柒听到此处,紧张的问道。
“炎夏英烈辈出,自然还有能匡扶江山的大将,只是这援军远在千里之外,白石城又孤立无援,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李茂才双拳紧握,愤愤的说道。
“那可怎么办,这数十万军民,难道全都牺牲在这白石城了吗?”钟甄等人听到此处也忍不住了,也急忙问道。
“各位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烈宗皇帝季睿崇眼见大势已去,变相设法解救这无辜的子民。他只得含辱自降身段,向焉之递交降书,希望焉之能暂时停止攻击,放军民一条生路。谁知,这宰父坦竟然不同意。”李茂才继续愤慨的说道。
“不让?君父的请求,按道理即使早饭了,名义上也不能背负弑君屠民的罪名啊。”钟甄等十分不解。
“这蛮夷异族哪有丝毫荣誉之心,这宰父坦提出要想放过城中百姓可以,但要烈宗皇帝自缚己身,披头散发,前往焉之军前请罪投降……”
“啊!真是岂有此理!这可恨的焉之人!简直厚颜无耻!”连单遇春听到此处,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单大哥慎言!”钟甄听到这话,忙紧张的四处一望,随即才想起来这是在荒山野岭,即使是犯忌讳的话,四处哪有人听,这才释怀,转而对李茂才问道:“难道这睿宗皇帝拯救答应了他的要求了吗?“
“不答应还能怎样呢?为了救全城百姓,他别无选择啊!烈宗皇帝只得在约定之日自去冠冕,散发赤足,手拿降书前去请罪。”
"难道炎夏的国君,就要这样受辱不成吗?”单遇春是热血的军人,听到这个,最让他难受,愤慨的问道。
“兄弟别急,这才说到重点呢!话说这宰父坦依照约定放开一道城门让炎夏宗室陆续出城后,烈宗皇帝只身一人来到焉之军前,就在宰父坦得意洋洋接过降书,派人要将烈宗皇帝收押之时,只见烈宗皇帝唰的一声抽出怀中暗藏的赤龙宝剑,以雷霆之势向那宰父坦刺去!啥那件,风云色变,万兽惊逃!……”
“好!”听到此处,钟甄等全都热血沸腾起来,没想到这烈宗皇帝作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危机时刻还能有如此血性。“那这宰父坦有没有被烈宗皇帝刺死呢?”
“诶,宰父坦那是万人敌的猛将,哪是这么轻易就能得手的。虽然烈宗皇帝抱着一击必杀的信念,且这赤龙剑也是能斩杀神鬼的利器,但这宰父坦毕竟身经百战,马上反应过来了,将身一避,烈宗皇帝只的刺伤他的左腹。周遭的焉之士兵大将,叫嚷着就要拿下烈宗皇帝,烈宗皇帝哪能受辱于此等无名小卒,于是抽剑回手,往那玉颈上一抹,自行了断了。只可惜,这泰岳崩塌,神鼎倾覆,天下万民之君父,只落得个血溅三尺的悲惨结局啊……”李茂才掩面惋惜的说道。
“真是叫人,痛心疾首!”钟甄等听到这里也难受万分。“这烈宗皇帝为国捐躯,宰父坦又身受重伤,那这白石城的百姓逃过一劫了吗?”
“哎,烈宗皇帝已然山崩,宰父坦被其重伤又岂能甘心,他下令屠城焦地,要将这锦绣都城付之一炬,一个活口不留。可怜这城中还没来得及出逃的军民百姓,全都被活活烧死了!”
李茂才说完这个故事,犹自痛心疾首的拿手捶着胸口,很是动情。钟甄等人被他感染,也是难受万分,恨不能生在前朝,与那焉之叛军去决一死战,解救无辜的黎民百姓。
过了良久,众人的心情才平复下来。既然阴差阳错的到了这白石城,钟甄等便决定去城里看看,也凭吊凭吊这烈宗皇帝殉国之处。
众人从那倒塌的城门往里,沿着皇城大道向里走去,只见两边全是高耸的塔楼屋宇,只是一个个都已倾颓,残砖断石散落一地,十分的荒凉,有些木头结构的房子还留着大火焚烧后的痕迹,成了一堆灰烬。满目都是战争过后的荒凉破败的景象,令人心生扼叹。
奇怪的是,一路上,虽然断壁颓垣到处都是,钟甄等人却没有见到一具骸骨。难道屠城前这白石城里的百姓都已经掏出去了吗?可是传说中明明不是这样的呀。
钟甄等满心疑惑,继续朝里走着,终于来到了城中最雄伟壮丽的皇城宫庙前,这是一座由汉白玉砌成的高大建筑,虽然历经战乱纵火和数百年的时光却依旧能感受到其往日的雄奇气势。
看到这前朝壮丽的遗迹,钟甄等忍不住想要进去瞻仰一番。那子柒更是好奇不已,不等钟甄等吩咐,便冒冒失失的一个人偷偷摸摸溜了进去。
可还没等钟甄等跟着走进大门,就听得宫殿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啊!”
“子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听到子柒大叫,钟甄等以为他遇到了危险。急忙也跑进大殿。
看到眼前一幕,钟甄直接愣住了,他明白刚才为什么子柒吓得大叫了。原来,这大殿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累累白骨,而且这些白骨只剩一个个阴森森的头颅,孔洞的眼孔和惨白的牙齿看上去十分瘆人,仿佛走进了地狱之门一般。直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这是和等惨烈啊!……”连稳重的单遇春,也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给惊到了。
“我滴个神天菩萨啊,各位老祖宗啊,晚辈鲁莽,无意打扰,只是前来瞻仰你们的英勇事迹,莫怪莫怪啊!”那李茂才也滑稽的双手合十,在那祷祝不已。
“公子,为什么这些遗骸都只有头颅,不见身躯四肢呢,好生奇怪。”倒是钟侃颇为淡定,在那疑惑的问道。
“想是这些头颅都是被焉之人割下来,在这里清点军功用的,四肢就被随处丢弃了,年深日久,肯定都被删中的野兽叼走了,自然也就看不到了,只剩下这些头盖骨由于聚在大殿里,又数量众多,才残存了下来。
“哎,这些焉之人也真是残忍,如此草菅人命,既然我们有缘碰到了,我们就把这些骸骨埋了,让他们入土为安吧。”钟侃建议道。
“好,我们找个地方挖坑,把它们都埋了吧。正好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在这深山里没处投宿,今晚就在这白石城里住一晚,明天再赶路吧。”钟甄听钟侃一说,随即安排道。
于是众人立即分头行动起来,钟侃、子柒和单遇春在近处找了些工具,又见到这大点后面正好有个干涸的大坑,便把头骨一摞摞的运过去,覆土掩埋。钟甄和李茂才则在大殿里清点。
纳达电力的头骨数量众多,虽然历经这么多年的风化和野兽侵扰,钟甄估计还是有数万颗之多。钟甄几人不停不歇的清点搬运了数个时辰,才搬运掩埋了一小部分。
这些头骨遗骸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他们生前佩戴的珠宝首饰和随身物品,并没有完全被焉之人搜刮过去,钟甄他们自然不会对这些感兴趣。但李茂才则是毫不客气的拿了几个贵重的珠宝,还在那言之凿凿的说,有钱不捡那是傻子。
“这深山老林的,你捡那么多钱有什么用?”钟甄劝解他道。
“公子,此言差矣,这金钱的作用可大了去了。俗话说,金钱从来都不能带来幸福,但是当你远离它时,不幸就来了!所以有钱害怕多吗?”李茂才得意洋洋的回道。
钟甄拿他没法,只得随他去了。
忽然,钟甄在一具硕大的头骨的口中看到他似乎含着什么东西,时隔这么久,依旧是光闪闪的。钟甄好奇的拿起那只头颅,只见她比寻常的头颅要大上一圈,仿佛是一个巨人的遗骸似的。钟甄小心的掰开他那硕大的嘴巴一看,原来是里面是一支银色的哨子,只见它做工十分精良,上面还錾刻着几条生动的云龙,活灵活现,仿佛随时要飞出来一般。
钟甄被这精美的哨子吸引了,仔细的拿起它在手中端详,那哨子中似乎还有细微的嗡嗡声传出,很是神奇。
一旁的李茂才见到钟甄的反常举动,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哎呀,公子,这是个好东西啊!”
钟甄只见李茂才眼中精光一闪,透露着难以掩饰的欣喜。
“怎么你认识这个?”钟甄疑惑的问道。
“啊哈哈……那个,我怎么会认得,只是见这哨子做工这么精良,定不是凡品,想来以前也是它主人的珍爱之物。公子,让它躺在这里这么久难道不是暴殄天物吗,俗话说上天给你的,你就得珍惜,否则就是不惜福。既然他让你发现了,冥冥之中自有缘分,说不定日后大有用处呢,你就收下吧。”李茂才在一旁使劲撺掇道。
钟甄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又见这哨子实在精美罕见,说不定还真是古人留下的神物,便半信半疑的把它收下了。
钟甄等人花了半天才把那些残余的遗骸给全部清理埋葬了。忙活这么久后,时间已是半夜,几人又累又饿,只得生了堆火,热了点干粮,囫囵吞了点填饱肚子。经过这一番劳作后,所有人都不想动了。便在那靠着火堆,露天而眠。
好在所有的遗骸都已经被安葬,天上又是繁星闪烁,几任都也不觉害怕。
钟甄躺在那望着这壮丽的废墟和满天的繁星,不禁神思飞荡,感叹着这座城市当年该有多辉煌壮美,要是自己能生在炎夏朝,能亲眼见一见它的伟大繁华该有多好。
……
就这样,钟甄等一觉酣眠,直睡到东方大亮,单遇春才赶紧叫醒了钟甄等人。几人收拾了一下,决定继续赶路,定要尽快走出这莽莽丛林。
几人最后看了眼这昔日雄伟的陪都,借阳光辨明了方向,继续朝北走去。
好在出城不久,他们便又找到了一条古道。
“太好了,公子你快看,这定是以前炎夏人来往神京和这白石城常走的官路。我们沿着它一定能走出去!”李茂才指着那古道,信誓旦旦的说道。
钟甄觉得他所说的似乎颇有道理,便点点头,招呼众人赶紧沿着那路往丛林里走去。
可是没走多久,一行人便走到了一处岔路口,只见那古道曲曲折折,想这两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
“李茂才,这下该怎么走,你这万事通快辨别一下吧。”一旁的钟侃打趣李茂才道。
“哼!这有何难,俗话说,条条大路通神京,难道还能难住我不成。”李茂才装模作样的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右边的一条看上去更宽敞的古道说道:“没错了,定是这条,你看这路宽敞明净许多,定时经常有热走得大陆,那肯定是通往神京的。”
李茂才说着,催着毛驴,又一马当先的向前走去。
“唉,李茂才你别这么莽撞啊!”钟侃想要阻止他,可是李茂才不为所动,钟侃便转向钟甄道:“公子你看,这么冒冒失失的,要是走错了怎么办……”
钟甄心想,这座古城都陷落了,哪还会有人走。但是他也找不出别的方法,只得暂且相信李茂才的判断,毕竟他也说得对,条条大路通神京,总能走出去。
“眼下也没法子,只能碰碰运气了。”钟甄说着,也跟了上去。钟侃、单遇春等人,只得也赶紧跟了上来。
还真别说,钟甄等随着李茂才走了一段后,发现那路越走越宽,也不似先前那般荒僻,似乎现在还有人在走动一般。
只是路两旁的林木依旧茂密,遮天蔽日,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说什么来着?听我的,没错的,我是这队伍里的老人嘛。我走过的路,比你们……哎呀!……”只听那走在前面得意洋洋的李茂才话还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叫。
钟甄一看只见他脚下的地突然陷了进去,连人带马往下掉去,钟甄刚想去拉他一把,却发现自己马下的土地突然也踏空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不好!”
钟甄还没来得及示警,就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全部掉进了一处陷阱里,被装在陷阱中的网缚住了。
这深山老林的,怎么还会有陷阱呢,难道是山中的猎户在这用来捕猎的吗。要是捕猎,这陷阱挖的也够大啊?
钟甄满心疑惑,他们几人挣扎许久,想要从这陷阱中脱身,却发现,根本都是徒劳。那网将几人缠的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总有浑身的武艺,也使不上劲来。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几人困在这网中,饥肠辘辘,一筹莫展,很是狼狈;特别是那李茂才,是第一次受此不幸遭遇,更是不堪其苦,一会在那唠唠叨叨、一会破口大骂,一会又是哭哭啼啼,说悔不该背井离乡出来受罪,只怕要死在这里了。那子柒年幼,被李茂才这么一影响,也跟着嚎啕大哭,钟甄等劝都劝不住。
钟甄等人被困本来就很忧闷,又被李茂才这么一闹,更是不堪其烦,只得耐心的劝导他。好在那李茂才闹腾一阵子,竟然昏昏悠悠的睡着了。钟甄等这才能稍微清静会。
“单统领,这荒郊野岭的,咱们困于这陷阱之中,动弹不得,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等子柒和李茂才消停了,钟甄这才忧虑的向单遇春等说道。
“公子莫急,既然是陷阱,必定是有人所设,不管是捕猎的还是干嘛的,他们肯定会再来查看的。”单遇春安慰钟甄道。
钟甄心想,他们要是十天半月才来巡视一遍呢?又或者他们要是忘了这处陷阱呢。自己几人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了。但他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有时候,明知处境艰难,还是不要完全放弃希望比较好,何况说出来只会让大家更恐慌。
好在钟甄的担忧并没有变成现实,第二天一早,他就被远处一阵噪杂的人马喧哗声给吵醒了。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了。难道是打猎的猎户来巡山了吗。
可真正转念一想,不对,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这么多猎户,听这阵势,起码有好几十的人马。再说了,一般的猎户都比较贫寒简陋,哪来的马骑。
钟甄刚想警示随性的几人不要轻易出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子柒、李茂才和钟侃被困了一夜,早就难受死了,此时见到有人路过,那还忍得住,还没等钟甄提醒,他们早已在那大叫起来了。
“来人啊!救命啊!我们困在陷阱里了!快来救救我们!”
“糊涂,这样大喊大叫的,万一是山贼怎么办!”到底单遇春比较稳重,只听他连忙训斥几人不要瞎喊。
但是已经是覆水难收了,那一大群人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叫喊,钟甄只听得那噪杂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正朝这边来了。钟甄心里不免又是担忧又是松了一口气。他想顾不得着许多了,纵使被山贼抓住,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活活饿死要强。
就在钟甄等人忐忑之际,那一群人已经到了这坑顶。
只见一个精瘦的鼠脸男子最先探出头来观察了一番,那人神情猥琐,一脸的贼笑,转过头去兴奋得汇报道:“老大,嘿,这回一次逮住了五个!就是看上去穷酸了点,只怕没什么油水!幸好有几匹马!”
钟甄听着这话不对,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还没等钟甄等反应过来,坑口又出现了一群精装彪悍的黑衣汉子。只见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一把黄棕色的络腮胡子,神情很是凶横,显然是众人的首领。
“呸!尽是些穷鬼,不是走私贩货的商人,你说瞎往这野道上钻什么,白白浪费老子的陷阱。”那黄髯大汉不满的嚷嚷道。
“各位好汉,我们几个是南方来的旅人,前往北国办理点事情,不幸在这深山里迷路了,误入各位好汉的机关,我们的财物诸位尽可以拿去,还望各位好汉放我们一条生路。”钟甄见形势不妙,忙向那首领模样的人说道。
“呵呵!只能怪你们倒霉,闯进爷爷的地盘了,哪有这么轻松的道理?想是你们是从前边的白石城里出来了,既然让你们发现我们的本部了,哪能让你们就这么轻易离开!”那棕髯大汉不削的一笑,又对身后的部众喊道:
“把他们都拉上来,带回废城里去!奶奶的,这回偷袭蒲圻城,费了老大力,还死了不少弟兄,却没捞着多少油水,回来还碰到这么几个倒霉鬼,真是晦气!”
真正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怎么正好和这一伙归巢的山贼狭路相逢了。原来这白石城竟是他们窝藏的老巢,可是自己几人真的只是误打误撞在那露宿一宿,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啊!
可是钟甄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再说这些山贼也不会相信自己几人只是走马观花的路过,并没发现他们窝藏的地点。故而只得老老实实的让那货山贼把自己拽上来,又拿麻绳捆了,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那李茂才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凶险的事,又是头一回见到她书文里描述的凶神恶煞的山贼,早就吓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发表什么感慨箴言了。
就这样,钟甄几人被这伙山贼押着,又一次被带回了陷落的白石城。
钟甄暗中打量,发现这伙山贼竟然有数百人之多,果然是刚刚去洗劫了某个城镇,只见他们很多都带着伤,一个个都有些疲态。但是他们这一趟显然也不是空手而归,钟甄见他们队伍中有许多人抬着沉甸甸的箱子,显然是劫掠来的财物。
这一路以来,钟甄早就听人说北境战乱爆发以来,民不聊生,很多活不下去的穷苦的百姓都落草为寇了。他原本还在感慨这民生艰难,只是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给碰到了。
那伙山贼押着钟甄等人进入荒芜的白石城后,一路往西。原来这白石城中的炎夏行宫正好处在城市的西边,山贼们自然选的是这最为富丽堂皇的皇宫作为据点。昨天行色匆匆,加之又是傍晚,钟甄等人没能仔细欣赏城中的建筑细节,现在白日一看,更是觉得这百事成的建筑雕梁画栋,异常精美。
特别是这炎夏行宫,全用汉白玉砌筑,巍峨高耸,上面装饰着各色奇石和精美的雕塑,令人叹为观止。钟甄等不禁感慨这么好的宫殿,烈宗陛下的明堂,竟然成了流寇窝藏之所,真是物是人非。
山贼们把钟甄等人押解到行宫后,先是没收了钟甄等人的马匹行李,又搜了他们的身子,把随身的一些财物也都抢走了。别人犹可,那李茂才可是气得脸都绿了,那些珠宝都是他辛辛苦苦从死人身上寻觅来的,一下子被人全拿走了,自然气愤不过。只听他在那骂骂咧咧的,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山贼不抢老实人……白日行凶,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之类的俗话。
那些山贼那会管这么多,直接给了他个大耳刮子,才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些山贼大战归来,似乎有挺多事情还要处理,那棕髯的首领吩咐先把钟甄等人关押起来,把抢来的财物入库,等负责殿后的军师等人回来再行处理。
原来这数百人还不是这伙山贼的全部人马,似乎还有一部兵力正在负责阻击追兵。钟甄等人心下稍安,盼望着官兵能一路攻到这山贼的本部,把他们解救出去。
……
就这样,钟甄等人被关押到了这行宫的地牢里。很不幸的是,钟甄被安排和李茂才关押在一起,这李茂才遭此大难,刚刚又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到的财宝,自然一直在哭哭啼啼的,让钟甄很是心烦,值得耐心的劝慰他。
到了晚上,钟甄隐隐约约听得上面的山贼们在饮酒作乐,歌舞狂欢,似乎是在庆祝这一次的胜仗和收获,脸负责看守他们的守卫,也都偷偷溜出去喝酒去了。
看到有机可循,钟甄忙对那犹自在自怨自艾的李茂才说道:“茂才,快别伤心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我们还是快想想怎么脱身吧。你看这些山贼们都去饮酒作乐了,守卫松懈,你看看你被绑的紧不紧,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啊!”
李茂才听钟甄如此说,才停止了抽泣,用力挣扎了一下,又泄气的说道:“哎,快别提了,这麻绳浸了油,又缠了那么多道,还怎么逃脱呢,感情这些强人把我们党粽子捆呢!我们可真是倒霉啊,你说说,我们这不是天堂有路咱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吗?”
钟甄心想,还不是你给带的路,把大家都给陷进来了。但是钟甄怕李茂才受刺激,又大叫大嚷说个没完,便把这话忍住了。
钟甄安慰了李茂才一会,让他心情稍微平静一点。又想起了自知心中一直的疑问,趁着这会没人,便借机问李茂才道:
“茂才啊,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一直怕你伤心。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生死未卜,怕再不问就没机会了,你就对我实说了吧。”
李茂才显然没想到这时候钟甄还有心思问自己问题,邮件钟甄说得郑重,便停止抱怨,转向钟甄道:
“公子,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啊!不过,你问吧,反正咱们现在已经是油锅里的蛤蟆——再也无法蹦跶了,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要是知道,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茂才,是这样,那天晚上,其实我听到了你和你母亲的争吵。你母亲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跟着我们北上呢?绕说啥为了让你跟着我们出去闯荡闯荡,见见世面,也没必要以死相逼吧?只怕……这里面有什么更深的隐情吧……”
钟甄说到这里,只见李茂才果然一脸悲戚之色,浊泪横流起来。
“哎呀,茂才啊,我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想勾起你的伤心事,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勉强了。”钟甄见他满脸悲怆生怕他有嚎啕大哭,马上抚慰他道。
“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你都看出来了。又是这个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只见那李茂才擦了一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显然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其实呀,你们到我家没多久,我和我母亲一说,她就猜到了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云梦钟家的人吧?”
“啊?”钟甄大吃一惊,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没想到这看上去憨厚的李茂才,居然早就识破了自己几人的身份。“你们……你们这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也没啥,我母亲可是见过世面的,他见你们几个言谈不俗,自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又听你们说是为了给父亲治病求药,前阵子云梦钟王爷突生恶疾,广求良医,甚至还举行了求仙大会,广发求贤贴,常熟城离得那么近,自然是人尽皆知的。你们这么可以隐藏身份,明眼人自然一看就知道你们是钟家的少爷,偷偷出来寻药了。”李茂才黯然的分析道。
“没想到,没想到啊,太夫人果然见识高明……只是可惜……”钟甄不禁出来一身冷汗,他实在没想到那双目失明的李老太太居然早就识破自己几人的身份,只是为什么那里老太太居然没有声张,还补习以死相逼让李茂才跟着自己几人去冒险呢。
“即是如此……太夫人为什么没有说破我们,反而让茂才兄跟着我们北上呢?”钟甄不解的问道。
“唉……此事也是一言难尽,我母亲到底还是放不下家族的执念啊……你们此行,是去寻龙的吧?”
听得李茂才如此说,钟甄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这李茂才母子究竟是何方神圣,能猜出自己的身份也罢了,居然连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去驯龙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你们……你们怎么知……”钟甄有点惊讶的语无伦次了。
“公子您莫慌,这倒也不是我们有什么神通,也不是公子你们不小心暴露,而是我们家祖上与这龙,甚至与你们钟家,都是颇有渊源的!”
钟甄听李茂才说到这里,更是如坠云雾里了,只得继续耐心的听他讲下去。
“我们李家,祖上从炎夏时代起,就是宫中的驯龙师,到了天元朝,也是宫中的太史令,祖传的技艺,对龙的习性最为了解。桀皇帝至元十年,禁军统领、白衣剑客李克用宣布天下所有的龙都已被他斩杀,世上再无神龙,我高祖父李文芳据理力争,说这神龙潜藏莫测、幻化无形,哪是那么轻易就被人给杀绝的,触怒李克用和桀皇帝,差点招来杀身之祸。幸亏您家祖上钟舜良丞相仗义执言,才得以保全性命,但被废黜为庶人。后来钟丞相到底也因言被桀皇帝罢官,为感激钟丞相救命之恩,我高祖父也情愿追随钟丞相返乡,为钟家所用。后来,您叔祖父病发,我高祖自然义不容辞要替钟家外出寻龙,只是……”
“只是,李文芳先生也没能找到神龙对吗……”钟甄似乎才到了事情的结局,不待李茂才说完,沮丧的接口道。
“是啊,大千世界,幽深瀚远,神龙又是潜藏莫测,见首不见尾。高祖没能寻得神龙,也无颜面再回钟家复明,不仅是高祖,后来我爷爷、我父亲都谨遵高祖遗命,探访名山大川,誓要找到神龙,以慰钟家之恩,可惜皆未能如愿……我父亲甚至因此一去未归,音讯全无……”说道上新车,李茂才不仅嗐气连连。
“原来如此,原来当年钟家派出去的那些寻龙队伍,并不是私自逃跑了,二十有此隐情啊……”钟甄听到这个往事,也很是感慨。
“是啊,所以当我母亲发现你们带着众多的驴筋、茶油,这些都是用来引龙、缚龙的,自然就猜到了你们的意图。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钟羽晟将军也得了那怪病啊!”
“所以太夫人才不惜以死相逼,想要你和我们一起去寻龙,好完成祖上的遗愿吗?”钟甄心情顿觉沉重,没想到都这么多代过去了,这里家还是放不下,这才真是真仁义。
“恩恩,顺便,也能寻访一下我父亲的下落,当年他最后一次出门,就说是去乌梁国寻龙的……”
钟甄见到李茂才满脸痛苦之色,涕泪横流,心里很很是难受。他没想到这看似心无挂碍的李茂才,竟背负了如此多的心事。
钟甄刚想安慰李茂才几句,却听得他们的牢门吱哟一声打开了。钟甄只见黑咕隆咚的进来了三四个山贼,为首的一个瘦削高挑,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身形微胖的秃头山贼。
两人心下大惊,以为是这伙山贼要对自己下死手了。
钟甄自不必说,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邪教绑架和死里逃生了,那李茂才是第一次遭此劫难,自然吓的半死,没等那些山贼提拿,已经瘫软在地,尿了裤子。
钟甄自知在劫难逃,也不做过多抵抗,只得任由那伙山贼将自己押了出去。
出了地牢,钟甄只见外面又是将近黎明了,这些山贼闹腾了一夜,已经四散休息去了,这废墟里又恢复了宁静。
“几位大哥,这天都没亮,你们也是受累了,不知道几位突然押解在下出来,是要干嘛啊。”钟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讨好似的向押解他的几位山贼说道。
“哎呀,说的也奇怪,俺们吃吃喝喝大半夜,刚想会去睡个囫囵觉呢,谁知道这军师一回来,就撺掇着宋大王要提审你们几个干嘛。”
那押解钟甄的山贼相貌平平,应该是个新入伙不久的农民,身上还保留着农家的习气,见钟甄发问,便憨厚的答道。
“张秃子,没事多什么嘴,好好办差就是了,别和他们搭话!”
钟甄还想继续套套话,却只见旁边一个身形、行事老练的瘦削山贼制止了那憨乎乎的张姓山贼,几人便闭口不言,钟甄也只得作罢。
不多会功夫,钟甄便被这几名山贼押解到了这炎夏旧宫的一处大厅里,钟甄只见那大厅开阔高耸,有数十丈见方,四处金碧辉煌、盘龙绕凤,最高处有一龙椅,那棕髯的彪悍山贼正大咧咧的坐在上面,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花白山羊胡子的老者,穿着青衣直裰,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大厅里还站着许多各式的山贼头目,行事打扮皆很夸张。
钟甄还不知这伙山贼将怎么处置自己,正在思索应对之法,却听得那长须老者已经开口了:
“这位公子,你是你们这一行人的头吧?”
“回答大王,那个,小的们只是一些游山玩水的无聊旅人,不是什么公子……”钟甄忙装傻道。
“钟公子不必装了,老夫已经看过了你们随身的印信,别的兄弟不认识,钟家的家徽,老夫还是识得的。”
只见那白须老者自信的拆穿钟甄道。
钟甄心里暗暗吃惊,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位白须老者,只见他骨骼遒劲,举止有度,看来应该是在朝廷或者军中效力过,过儿会认识父王的印信。
“诸位既然认出了鄙人家族的印信,自知我云梦钟家手握兵权,不是常人可以为敌的,诸位还不礼送本公子离开。”钟甄见身份已然被识破,便不再藏掖,高声震慑道。
“按理确实如此,只是……钟家的公子,为何会到我梧州的甘岭深山里来。只怕你们是小偷或者贼人也未必!不然……你这又是什么?”
钟甄听得那老者语调一变,又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件东西。
钟甄一看,顿时冷汗直流。原来那人拿出来的竟是云缭山遇袭后,那兄弟会的尊者交给自己的夔龙玉符。
“哼,本王说什么来着?军师何必和他们多言!钟家公子手上,怎么可能有咱们的东西,只怕是这些毛贼仿造的。直接砍了他们吧!”
钟甄还在犹豫,只听得那坐在龙椅上的宋大王已然不耐烦了,在那叫嚷着要直接砍掉钟甄等人的脑袋。
“且慢,这是我们兄弟会的玉符信物,凡诸男子,皆为兄弟!我乃兄弟会的圣子,你们胆敢无礼!”钟甄已从他们的话语中猜到这伙山贼应该和兄弟会渊源不浅,故而大胆的宣示道。
果然,此言一出,那几个山贼头领立时大惊失色。只见那白须老者立马跪伏在地,坐在龙椅上的山贼大王也吓得面色惨白,差点跌落。
“竟然……竟然真的是圣子!预言、预言要实现了!……”
那白须老者的声音里,听起来既有恐惧,也有难以掩住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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