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郭敬明

第43章


 
  杨花在我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我刚刚从老师家补课回来。一路上灯火辉煌,满城的物质生活在我眼前飞扬不息,如同这个春天漫天漫地的扬花。一瞬间我想起杜拉斯的物质生活,然后低头笑一笑继续往前走。路上经过一个广场,有一些年轻的孩子在那里滑滑板,我听到轮子在水泥地面摩擦时真实的声音,其中一个孩子高声唱着一段诡异的旋律,我知道那是病医生《夜上浓妆》里的歌,那张唱片的封面上有句让我很崇拜的话,“仅以此张专辑以传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小A,也许是因为那些年轻孩子的身影,太像我们原来的时候,整夜整夜在外面玩,然后在天亮的时候愉快地回家。只是现在小A在日本念大学,而我,在中国念高三,念得几乎要绝望了。我发现自己在犯一个很致命的错误,我开始把那些和我一样大的孩子称为年轻的孩子,好像我自己已经年华早逝的样子。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由得俯下身来,我想看看地面上有没有我成长的痕迹,看看那条痕迹是不是悄悄地向前漫延了很多。因为,我仅仅18岁而已。我还是该称自己为孩子。 
  小A从日本不断地打电话回来,国际长途,信号出奇地差,我可以从电话里隐约地听到那些低声的日语在他的身旁弥漫开来。他说你过得怎样?我说还好。他说还好就行,我怕你不开心。放下电话,我才慢慢地说,其实我很累,可是,对你说有什么用。然后我看到飞进住宅区的天空中的杨花,它们无声地落满了我的肩头。它们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带来一些我无法听懂但可以感受的暗示。开学已经半个月了,我的生活平静地向前奔流,如同一条安静的河,而且日复一日地继续。我现在住在一个老师家里,有自己的房间,有我所能想见的现阶段的最大的自由。按照道理说我应该很快乐,我也真的很快乐。可是在每个笑容的背后,我却有着只有自己才能感受的疲惫,如同用很薄很薄的刀片在皮肤上划出很浅很浅的伤痕,那种隐约但细腻持久的疼痛,有时候会被忽略,有时候却排山倒海地奔涌到我的面前,哗——哗——哗,我听到海浪的声音,以及天空海鸟的破鸣。我的窗外是在春风中树叶越来越深的树木,高大,挺拔,阳光从枝叶间穿透下来的时候,成为一块一块很小的碎片,纷乱地掉落在我的窗前。就像那些散落在我窗前的吉他声音一样。   
  最美的岁月(7)   
  卓越每天中午总是在窗户外面练习吉他,一大段一大段的练习曲,有次我看到了他的手,一个一个晶亮的茧。我总是羡慕他有花不完的时间,而且,他可以自由地追求他的自由。而我所谓的自由,必须要放弃另一段自由之后才可以得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笑话。这个春天给了我太多的东西也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哪些是水中的幻象,哪些才是手中的真实。 
  我去上海的七日再次成为我的一个梦,一个我不愿意醒来的梦境。梦境中有清和,有一草,有颜歌,有爆破,有我们凌晨在宽敞的马路上游荡的身影,和我们如杨花般漫天飞翔的笑声。在上海的第四天,清和在地铁站门口笑咪咪地对我和颜歌说,今天立春。然后我迅速地仰望了一下天空,我想知道,我的城市里,有没有四处飞满杨花。 
  开学后我收到了清和给我的三张极地双子星的CD,和安妮娃娃给我寄的大提琴CD,还有李萌给我寄的复旦大学的资料。我感谢她们,这些关心我的朋友。 
  而另外一些关心我的朋友,他们已经离开了。小蓓昨天离开了这个城市去另外的地方学影视编导,她真的是选择了自己的理想,她说不想再那么累了,为了那张薄薄的录取通知书。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我也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难过,不过我好像隐约地记得,曾经有段时间,小蓓是很爱很爱华师大的。她离开的前一天我将我的蓝狮背包借给了她,结果第二天,我们还没有说再见,小蓓就突然离开了。我想,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至于小A的离开,颜叙的离开,齐勒铭的离开,我想我写得已经够多了。我的同桌荻是个超人,全市第三名,比第一名少两分。我很喜欢他。善良,沉默,干净,独来独往,符合我欣赏的人的全部条件。他总是一直在鼓励我考复旦,在我没信心的时候他都依然有信心。我们上课的时候他总是写很多漂亮的古典诗词给我看,然后顺便给我出道诗词鉴赏题。曾经有一次我说我不想考复旦了,然后他写了句“人到难处需放胆”给我。有时候我们不想上课,于是我们伏在课桌上,整节课整节课地睡觉。我突然想起我在上海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对我大声说,你快点回来,我很想你的呀。当我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我在上海的街上一个人。那天的风很大,黑色而且凛冽。不过我却感到很温暖。我从上海回来的时候,荻给我假期补课里发的全部的试卷。后来小王子告诉我,其实里面很多试卷在发下来的时候已经遗失,遗失掉的荻又去街上买回来。小王子和我有相同的悲哀,因为她想上同济的建筑,而我想上复旦。而那两个东西,对于我们来说是不能称为目标的,最多是希望,悲观一点应该说是梦想。不过我在证明我的梦境是否能成真。就像我对荻经常开的玩笑,我告诉他人可以不断给自己精神暗示,我可以,我可以,我真的可以。然后我就可以了。每次荻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都是笑一笑,露出孩子一样的酒窝。我觉得生命中的一些珍贵的东西已经被我遗落在某个血色的夕阳,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张泛黄的地图,我曾经记得那张地图上面路途彼此交错,可是我现在的面前,为什么只有一条长满荆棘的独木桥?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快乐,都能在他们各自所在的城市,安静而满足地穿行,而不是一脸张皇地站在十字路口,遗失了所有的方向。我希望真的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过了这个七月,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有的。如果不可以,起码让我离开。过了这个七月,请让我离开。我想把这句话告诉所有背着双肩包在学校里低着头穿行的孩子,我祝你们一切都快乐。 
  第四维 回复于 2002.04.13 20:29 
  最后一个帖子是许菁回的: 
  最初的聚会 
  昨晚上和小草说话,我笑着问他是不是能听明白四川话。因为昂维一见我说四川话就说我欺负他,他听不懂。所以我说不过他的时候就和他说四川话让他急。昂维和别的一般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在人面前话很少,比较内向的男孩子,所以我们在一起的很多时候只有我们两个,这样的性格我们很一样。 
  小蓓还是小蓓,没有改变。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小蓓说一草在笑他。呵呵。傻傻的可爱的女孩子。始终记得她将李碧华那句话传给我的时候,我一边写日记一边和她说话,手指僵硬的停留在键盘上,像满树的鸟听见向日葵炸裂的时候的声音。原来绝情更好。真的更好。   
  最美的岁月(8)   
  走到最后才知道自己只是所有人中间的一个。没有区别。原来就是所以人中间的一个,和那些人一样。我一直觉得其实一个冷的人才会摊开手凝望那些阳光绚烂的温暖,就像一个满身伤口的人拿着自己最后的荆棘听见那里面风呼啸的声音在长江边静默地坐着。一瞬间的宁静,那么美好。就像昨晚上我一个人跑在天台上坐着,宽大的天棚上没有人,满天明天的星星。我背着自己的黑色背包,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孩子,碗林说过我想她的时候就看星星。我很难受,可是没有人了解我在说什么,我就傻傻的对着我右手边的星星说话,就像碗林还在我身边。我看见北斗的星辉缓慢的移动在棋盘上。一直觉得星空是世界上最宁静的美丽。昂维说我看星星的时候总是很沉默。有些话在沉默的时候宁静的在心里流动。碗林知道我说什么。回去的时候我准备开始微笑,一直都是这样。12点过了才回去,一个人走得灯火阑珊,空旷的球场,灭了灯的教室,还有寂寞的风。帆的电话,开始狠狠的说我怎么回事情呀,打了四个电话你都不在。我说没有呀,换上睡裙,和帆开玩笑,说他穿的睡衣像海盗,室友们说我像个小孩子,睡衣很漂亮,全来抱我,我穿着睡衣到处躲,说哎呀,不要抱我呀,然后等到所以睡觉了,我在电话里将所有事情给昂维说。昂维说一定可以考上北京的,一定可以做到。昂维的签证最快7月可以拿到,我没有说什么。就像知道终究是这样。但是幸运生命中有你出现,昂维,给我支持和鼓励,在没有人对我说加油没有人对我说你可以做到的时候还可以听见你的声音。我最需要鼓励的时候。 
  一个人的北京,一个人走在北京。我的目标。一定努力做到。 
  明年是自己的又一个高三。希望我可以快乐地走。毕竟高三在很多人眼睛里都是简单轻松的,我还是背着自己大大的双肩包走在学校里,因为稿子,CD,牛奶,饼干,水果,书,字典,很多东西带在身边。我是习惯在走的人,不知道自己哪个时候需要什么。很大的背包,挎着单肩。忽然想起以前那个深绿色的包,坤的,和坤一起去旅游,在山顶的时候看见夏天灼热的阳光在空荡的山间回旋。我们分手的时候她将我的背包背走了,在北京的街道上走,我将她的背包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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