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命盘

    吴老汉也不理会这姐妹俩，与龙渊一道出了屋。
    “吴大爷，不瞒你说，我是个武门弟子。”
    “猜到了。”
    “两年前，我有一个俗世好友，他像你们一样遭受飞来横祸，无端被追杀，我为了救他，错手将奎狼宗的少宗主打得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到了牢里那个倒霉蛋就咽气了。”
    “原来你跟奎狼宗的梁子是这样结下的。”
    “吴大爷，想必你也知道武门弟子是不能裁决俗世人的，也就是不能直接杀死俗世人，即便致其死亡都不行。但是我的那个朋友相当于我的亲生弟弟，我难道不救吗？”
    “救，当然要救。”
    “那武门执法还要制裁我吗？”
    “当然要制裁，这是规矩。如果没有这个规矩，天下就大乱了。”
    龙渊也知道吴老汉所说的天下大乱代表什么意思。玄门多野心家，但碍于武门和佛门都不入世，不将强大的力量带进俗世，因此连带得他们没有机会大展宏图。
    拜赤鸿为老师后，龙渊便知道了武道世界武门玄门和佛门之间微妙的关系。
    武门的这条规矩，就是在表面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是对玄门的一种暗示。
    “可是我不想接受制裁。”龙渊腰板挺得笔直，似乎能顶天立地一般。
    “你被逐出师门了吗？”
    “没有。”
    “那你应该是有个好师父。”
    “是的，如我生父。”
    “呵呵，你似乎念头不通达啊。”吴老汉笑道。
    “是有些隐忧。”
    “救人，当救。谁能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弟弟无端枉死？不过制裁也是必须制裁，否则规矩如何维持？不过接受不接受制裁则是你的事情。”吴老汉道。
    龙渊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喃喃道：“接受，不接受。”
    “武门定下这条规矩，目的是不让武门强大的力量涌进俗世里，同时也是制约玄门野心家的一条隐形桎梏。但是武门弟子也是人，谁没有惩恶扬善之心？眼见着好友落难，谁能不救？动起手来谁没有个错手，所以这就尴尬了呀。”
    吴老汉笑了笑，续道：“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武门不让门下弟子随意出走，不接触俗世人，不见俗世事，这种尴尬的情况就少了许多。你的这种情况不比俗世里救人杀人，这规矩也不是法律，有法外情，武门需要做给玄门看。可以说你没有错，武门执法也没错。”
    龙渊如今心性已经成熟，换位思考下，他也觉得武门执法的做法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是我不想接受制裁。”龙渊仰面朝天，昂然而立。
    无愧于青天，不怍于大地。凭什么要他弯下脊梁，接受制裁。
    “那也可以。武门定下这条规矩，便是要制衡玄门的野心家，和武门中一些蠢蠢欲动的门派。你如果有能力将这些暗涌荡平，这条规矩便无需加诸你身。”吴老汉确认了龙渊是武门弟子的身份后，便大致知道龙渊进入俗世的目的了。
    武门弟子中也多是一身真气的男儿，有打抱不平之心。这样的弟子往往被师门送进俗世历练一番。
    目的便是要这些弟子知道，无论何时，天下总有不平事，一个人怎么可能管尽天下不平之事。
    世间何处没有恶？管不过来的。
    况且人间自有人间道。
    既然无力改变，不如淡看。
    这些入世历练的弟子最终也会收束心胸，回归师门，潜心修炼，只待人间有劫难时，出手履行自己的使命。
    “看你这个样子，恐怕除了错手杀了人，应该还有其他吧。”吴老汉笑道。
    “葬在我手中的恶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龙渊道。
    “这就难办了。”
    龙渊点了点头，以前他不知道武道世界的形势的时候，认为不得伤害俗世人这条规矩极不合理，但是现在更进一步得了解武道世界后，龙渊的这种想法便动摇了。
    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垂下头颅。
    无愧于心，无愧于天，无愧于头顶三尺神明，无愧于七尺昂藏身。
    何错之有？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免不了武门执法的制裁。
    “回了师门也是个麻烦。”龙渊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头大。他隐约觉得以后他的师父可能会为了他面对武门和玄门。
    “师父当年也是杀了俗世里的人，被各大杀手组织、玄门门派、散修武人追杀，逃到了扶桑。我是不是也会走上这一条路呢？”龙渊在心中问道。
    “我自己走走。”龙渊对吴老汉说道。
    “嗯。”
    漫步在这片天地中的山路上，龙渊心中的沉重也减轻了一些。
    “武门不让门下弟子随意出走，不接触俗世人，不见俗世事……”龙渊回味琢磨着吴老汉的话。
    “武门弟子不入世，促使规矩变得坚硬，规矩逐渐成为铁律之后，又使得武门更加约束门下弟子，如此循环。”龙渊若有所思，如果他从小就呆在龙胤山庄不出庄的话，那也就不会出现他错手杀了胡克的事。
    “现在一想想，师父对我们几个的教育方式……根本就不正常，其他武门不让门下弟子随意出走，可是师父却放任我们满大街的跑。而且教育我们的内容也有些古怪，根本不像是在教导武门弟子一样。”龙渊蹙起了眉头，回忆起了以前在龙胤山庄的生活。
    他在火冕洞天生活过，火冕一族能修炼的族人每日的生活可一点都不轻松。所以两相对比一下，龙渊就有些疑惑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过得很快乐……”龙渊思忖着，眼睛陡然一睁，“快乐”两个字在他脑海里回音不断。
    接受感应洗礼后，龙渊已经得知了武门弟子的使命，再联想到童年的生活，一种猜测在他心中逐渐升起。
    “师父不想让我们担负护佑生灵的重任，去对付凶兽和魔族，他老人家想让我们一直快快乐乐的，做一个普通人。”龙渊忽然感觉眼眶发热，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师父的苦心。
    他的大师兄好读书，二师兄通音律，三师兄爱匠器，四师兄晓商道，五师兄痴烹饪，小师妹工刺绣，而他在龙胤山庄里的时候擅长医理。
    如今想来，龙渊认为他师父想让他们有一技之长，日后进入俗世里也不至于难以融入红尘。
    “难怪，难怪师父让我们学习俗世的礼节。”一切的一切，龙渊都想通了。
    “我那时候太顽太犟，招致武门执法到了山庄，恐怕师父也顶着不小的压力。”
    武门门派在人间出现劫难的时候不出手或者不出力是会被整个武门清算的。凌九天想让门下弟子成为普通人，这本来就是避战的一种表现。
    明白了师父的苦心之后，龙渊决定这次他出世历练所惹下的祸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自己的师父和师门承担。
    “还是太弱了啊。以师父那样的天赋，当年都被武门执法等追杀得远逃海外……”龙渊觉得他师父当年或许也是不想连累师门，选择一个人对抗武门的规矩。
    “师父杀了佞臣国舅，最后破坏了扶桑进攻大溏的计划，这才赢得了民心，加上师祖的强势手段，才让武门执法揭过此事。我呢？”龙渊苦笑，现在大溏可没有佞臣给他杀，而且扶桑暂时也没有进攻大溏的计划。
    就算都有，以他的实力能和一百年前的师父比吗？龙渊只能慨叹。
    以前他杀了龙门寨的马贼，认为无论如何都是替天行道，武门执法可能会酌情处理，所以就一直没有考虑这么远。
    如今他进一步了解之后，就不得不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太弱了。如果因为这样被武门执法斩杀或废掉的话，就太窝囊了。不过还好，龙门寨的事情武门执法短时间还不会知道，我需要趁这个时间变强。至少以后万一被追查出来了，独自离开师门要能自保。”
    随后龙渊便盘坐在地上，吸收天地间的清气，补充真气和体力。
    壶中天地与外界一样，分有清浊，所以在这个里面一样可以修炼。
    半日后，龙渊起身与吴老汉交代一番便出了药葫芦，与蒋尚一战后，他发现自己的真气似乎有些虚浮，不比以前那样有种踏实感。
    “应该是突破太快的缘故，需要不断地战斗来夯实啊。”龙渊自语道，而后便在这片山林周围搜索起来。
    他要跟奎狼宗意思意思。
    万里之外，奎狼宗。
    胡恕坐在首座上，脸色不是很好。
    “这都多长时间了，既然知道那个杂碎在鹊山，怎么还没有拿他的人头来见我？难道要我亲自出马吗？”胡恕恨着牙道。
    “宗主息怒，鹊山山脉实在太大了，我们的杀手在那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必然需要时间。现在还没有那小子的音信，宗主即便过去了，也是疲于寻找而已。不如等发现那小子的确定踪迹之后，宗主再作打算。况且我们的地字号杀手和天字号杀手也快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派过去，料那小子也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张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