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好爱一个人

第4章


 
  他的眼睛在夜里如狼一般闪耀着星点的光辉,让我不自觉地靠近。 
  他抬起头,脸上湿湿一片。 
  他哭了。 
  面对这个无声哭泣的男孩,我一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地为所欲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走就走,想来就来。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自由到他这样无法无天。 
  愣了一会儿后,我跑回房间,拿了卫生纸给他,然后坐到旁边。 
  阿大说:“其实我不是个孤儿。”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爸爸是杀人犯。” 
  我呆住,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那你妈妈呢?” 
  “一年后被车撞死了。” 
  阿大还在哭泣,而我心里又凉又惊,大脑一片混乱,很多画面在里面纠缠,厮打,血,头撞到了墙上,尖叫,警笛,监狱,还有什么,不会说话的小孩,惶恐地看着一切,刹车声,阴霾的天,孤儿院,倔强的小孩。 
  那我的爸爸妈妈呢?他们呢?他们也有相同的命运吗? 
  无尽的恐惧淹没了我,我猛地抱住阿大,眼泪迅速流了出来。 
  阿大也抱住我,我们呈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纠结在一起。像两株角落里的藤类植物,分也分不开。阿大突然地咬住我的肩膀,疼痛如水。我沉溺。可是灯亮了,强烈的光线刺痛了我们的眼睛,妈妈们惊讶的脸变得扭曲变形。 
  如果可以啊,我多么希望我们是两棵树,可以无声地立在那里,等待春天的到来。 
  打电话给梅朵姐,托她再帮忙找一个店员。 
  “嗯,没问题。”她欣然同意。 
  “那谢谢哦!” 
  “不谢!”她突然口气一转,兴奋地问,“对了,你跟小开怎么样?” 
  我搞不清楚:“什么怎么样?” 
  “嫁给他啊!” 
  “什么啊?”我大叫,“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梅朵姐笑笑,道:“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才二十一。”我说。 
  “可是你的身份证上是二十五。”梅朵姐很认真地说,“阿久,有机会就嫁个过得去的,别再拼了。” 
  我不语,她问:“你还在想着一野吗?” 
  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梅朵姐,这个话题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久!”她大叫,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算算你还有几年青春可浪费!那个混蛋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你只是他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几乎是哀求地跟她说:“别说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我过得很好。”   
  借我你的手(4)   
  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哭?难道这不是一个好好流泪的理由吗? 
  梅朵姐又说:“还是考虑一下嫁人吧,为人妻为人母,好好扶持一个家,这没什么丢人的。”然后她挂了电话。 
  我发了一会儿呆,也放下电话。 
  这时,沈珂雯推门进来,她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扎了两根辫子,穿着校服,很乖巧。 
  “咦?你怎么没去上课?”我问。 
  她没回答我,而是吐掉口香糖,严肃地问:“姐姐,你现在忙吗?” 
  “怎么了?” 
  “我要被请家长。”她低下头,无助地说,“老师说我家长不来我就不用上学了。” 
  “你爸爸呢?” 
  “我找不到他,他昨天晚上没回来。” 
  我没说话,沈珂雯抬头看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这一次是真的。”她无辜地说。 
  我接过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拨号,得到的是“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通话区”。 
  “会不会出差了?”我问。 
  “我不知道。”沈珂雯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问,“姐姐,不去吗?” 
  “我——不能去。” 
  “为什么?” 
  我解释:“我跟你爸爸不太熟,对你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而且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家长,我又不会撒谎。所以,我建议,你去找别人。” 
  沈珂雯看着我,突然就哭了起来。一开始是干巴巴地大声哭,接着她突然坐到地上,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抖动。 
  我过去拍拍她:“喂,你来真的?” 
  她边哭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妈妈没有朋友,我成绩不好,还天天倒霉。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没有的事。”我说。然后问:“难道你没有别的亲戚吗?” 
  “我爷爷奶奶早死了,姑姑在美国,两个叔叔比爸爸还忙,乔姨又不认识字,除了你我再找不着大人了!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儿,说:“那好吧,我去!” 
  她咧开嘴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又傻又可爱。 
  出门时,我问:“对了,你为什么被请家长?” 
  “我骂老师老妖婆。” 
  天! 
  我该如何是好?     
  回不去亦走不完的华彩大道   
  回不去亦走不完的华彩大道(1)   
  “你是她什么人?”年轻的女老师看了我半天,终于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我刚张嘴,沈珂雯打断我说:“她是我妈妈。” 
  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怒目看着沈珂雯,气冲冲地说:“谁让你说话了,站到一边去!” 
  沈珂雯白了她一眼,没动。 
  老师又转过脑袋问我:“你到底是她什么人?” 
  “我是沈先生的朋友,沈先生很忙,所以——”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被人打断的感觉真不好,我在心里给这个老师减了十分。 
  “他很忙。”我说。 
  “有多忙?”这个老师穷追不舍。 
  “呃——”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老师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反正很忙就是了,你到底是请我家长还是请他家长,打听他那么多事干吗?”沈珂雯第二次插嘴。 
  “你给我滚出去!”老师终于发威。 
  沈珂雯躲到我的后面。 
  我提醒她:“老师,请注意你的用词。” 
  “跟她我还有什么可注意的!”她两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我转移话题:“请问沈珂雯究竟犯了什么错误?” 
  “你问她!” 
  我看着沈珂雯,她老老实实回答:“我骂了老师。” 
  “你为什么骂她?” 
  一说到这,沈珂雯气得不行,口无遮拦地说:“这个老妖婆,非要让我学狗叫!” 
  “你!你再说一遍!”老师尖叫着扑过来,沈珂雯吓得直往后退。我拦住老师,可是这个女人疯了一般,边向前冲边大叫:“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我力气不如她大,只得一使劲把她推倒在地。 
  “你!”她指着我,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不用说了,我带她回家。老师,你也多注意身体,有病了就去看。”我话里有话地说,然后从地上扶起沈珂雯。 
  那位老师话锋转向我:“怪不得那个死丫头没一点教养,原来都是跟你这个疯女人学的!” 
  “老师,说话要有分寸。”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沈以年俊朗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爸爸!”沈珂雯过去抱住他,哭了起来。 
  那个老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家长就不用请了,倒是你,该请请校长。”沈以年面无表情地说,然后拍拍我的肩说,“我们走。” 
  在车上,沈珂雯哭得一塌糊涂,她抱着我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说:“姐姐,我最害怕狗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疯狗咬到。我跟吕老师说学其他动物叫,她非要让我学狗叫,我没有办法,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给爸爸添麻烦。爸爸爸爸,对不起!” 
  我心疼地拍着她的背,沈以年看着她,眼睛里既有疼惜又有自责。 
  突然一阵滚烫划过我的脖颈,我伸手摸沈珂雯的额头,天!这么烫! 
  沈珂雯挂吊针的时候我给店里打电话,传来的却是梅朵姐的声音,她大声叫:“哎,我有好东西给你!你现在在哪儿呢?” 
  “医院。” 
  “你在那儿干吗?你病了?” 
  “不是我,是沈珂雯,她发烧了。” 
  “她发烧了你怎么知道的?”梅朵姐一副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样子。 
  “一言难尽。回去再说。”我挂了电话。 
  医生给沈珂雯敷了冰,她还在昏迷中,一个劲地喊:“爸爸爸爸,我不学狗叫!” 
  沈以年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我看得心酸。 
  突然一个女人闯进来,大叫:“珂雯!” 
  她穿着不俗,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若没有错,她就是沈珂雯的母亲了。 
  “珂雯怎么样了?”她很着急地问。 
  “还未退烧。” 
  “那就好。”她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抬头看到我,问,“这位是……” 
  “我的朋友。”沈以年一扫平日的儒雅,语气十分淡漠。 
  我识趣地说:“先告辞。”然后离身。 
  还没进门,梅朵姐已经忙忙地把我拉进来按到椅子上,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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