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月光寒

第九章 活下去


    户田胜十郎是大越国东边一个岛国的浪人,在国内受到豪族的欺压,祖上传下来的土地被夺走,走投无路的他带着全族人投奔了汪七峰。因为他本人作战十分勇猛,熟悉水性又熟知两国语言,那个岛国上陆陆续续有三四百人也一直愿意待在他的手下。汪七峰手下大部分的水鬼都来自于他的手下或者他教出来的人。
    经过好几天的骚扰,他带着人在叶尔岛的北四峰驻扎,好容易熬到了白天,还没完全睡着的他就被一股烟火气给呛醒,等他走出营帐的时候,就看到了漫山的火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红莲业火,要把他们全部都吞噬得一干二净。
    “首领!大事不好了!岛周围的山上突然起了大火!天气干燥,火势已经控制不住啦!”一个兵士连通报都没有直接冲进了汪七峰的大营。
    “金溪那边的人呢?还不赶紧催他们去救火!”汪七峰派完人也是刚刚躺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出门想观察下火势。
    “那附近的人似乎都被人给杀了,现在赶去取水也救不了这满山的火啊!”
    “钟立人!他是不是已经到叶尔岛附近了!”
    “是,首领。那钟立人的舰队就离西滩不远处,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是在看我们的好戏!”
    “混蛋!召集还能作战的人,先去西滩准备迎敌,你再带两百个人准备去金溪取水救火。”
    “可是首领,那些匪寇自家的当主老大很多都困在山上了,已经很难指挥了啊!如果山火不救,随时会引起哗变啊!”
    汪七峰部队的驻营大部分都靠近山边,环山中中间的平原地带住了诸多这些匪寇的家属,新城很多地方也挖好了地基,准备建造房屋之类的。可当汪七峰走出营帐,看着自己的大营和前边的新城乱作一团,很多人甚至把刀劈向了自己人身上,昨日两人还是战友,今日战友父母的亡魂就绕在了自己的刀上。
    “老六,带上剩下的人,不要管这大火,也不要管那钟立人,跟着我,杀了这群人。他们就是畜生,不,比畜生还要不如,今天我们就用我们的刀,来祭奠岛上即将战死和已经冤死的亡魂吧!”汪七峰看到这一幕幕顿时放下了心中的执念,带着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一批人,挥着刀冲向了那群哗变的盗匪。
    岛上的这些匪寇哪一个不是常年走在刀尖上,汪七峰带的不到一百人虽然很快杀了大部分零散的哗变兵勇,但没有首领节制的匪寇们越来越多得聚集了起来,想取了汪七峰的人头,来换自己以后的生存。
    砍了很久很久,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连自己身边平时一个能打二三十个的老六,都被人削去了半边脑袋。
    自己,怕是真的要在这叶尔岛葬身了吧。
    虽然叶尔岛的风光很好,自己也完成了一半的梦想,可是山都快被烧得光秃秃得了,不好看了。那么就不要死在这里。
    我要活下去。汪七峰心里念了无数次,可是一夜无眠体力真的跟不上了,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相比于岛上瞬间大乱,梅长青和钟立人显得轻松的多了,甚至直接将婢女家奴带上了主将的战船,两人坐在船头开始煮茶了起来。
    “长青,真的没想到啊,这计划成功得太顺利了吧?”钟立人这次是彻底服了,只要等到山火稍弱一些,哪怕自己只带数百精锐就可以上岛掩杀一翻,何况这到手得功劳,手下这些老弱病残也是个个摩拳擦掌得。
    “不瞒姐夫说,我也是来之前取了叶尔岛周围的县志岛志看了一些,也观察了这段时间的天象,知道了这段时间不会下雨,而且多是西风。再加上汪七峰他刚占岛不过月余,阵势是要将这叶尔岛弄成大本营,很多木材也在这段时间陆陆续续的运到岛上,海滩无法存放木头,很多都迁到了靠山那边,加上我派出的人马不仅仅是骚扰他们的,还在山中撒了大量的黑油,那黑油商人也给我演示过了,用水灭这火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灭掉的。”梅长青笑了笑说。
    “幸好我赌你是赌成功了。长青,我钟立人为这沿海百姓,请受我这一拜。”钟立人这铁骨铮铮的汉子作势要跪下来。
    “姐夫太客气了,我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帮你。”梅长青赶紧扶住钟立人,自己还有一件天大的事要拜托他呢。
    “哦?何事?长青尽管说。”
    “如果汪七峰没有葬身火海,他应该也不会这么傻,我要这个人跟我回家!”
    竖日,破洋水师的驻地整个广海道,每州每县的城门口,都挂了一则告示:破洋水师大破贼寇汪七峰等八千余众,斩首级一千六百余,寇首汪七峰葬身大火,首级悬挂珠湖码头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捷报很快传遍了越国各地,举国震动。近百年无战事的越国各地的说书先生,茶肆跑堂,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到处宣扬着大英雄钟立人和白纸扇梅长青如何无间配合,如何以少胜多,如何智取叶尔岛。匪寇汪七峰更是被宣传成了一个每天都要吃七个娃娃的大恶人,让这个有些暮色的帝国,多了那么一丝热血。
    而得胜而归的两个主人公则是轻衣简从得回了城,一起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吃着梅长青姐姐亲自下厨做的饭菜。梅长青就乘着夜色,默默带着人马出了广海道省城,踏上了归乡的路,只是随从里多了一个貌不惊人的独臂中年人。
    一行人就这么渐渐消失在了官道上。
    京城,当年太祖打下这江山,定下了“君主守社稷”这一祖训,这大越国的国都,就建在了帝国的北端。
    大越皇宫,倦勤斋。
    “梅长青出的风头可真的大啊,不知当初他与先皇定下的二十载之约过了多久了?”
    皇帝早早散了朝,退下龙袍换上了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回到这倦勤斋,问着边上侍奉了两代天子的老奴。
    “禀皇上,大约是已经十九年了吧。”那老奴的看起来有七十岁往上了,眉毛和长眉罗汉有得一比了。
    “哼,当年若不是朕替他求情,哪里还容得他如今这么逍遥自在,连边疆战事,都敢亲自参与了!”皇帝似乎有发怒的迹象。
    “皇上息怒,那破洋军的提督是他本家姐姐的丈夫,皇上前些日子送去破洋水师的圣旨,想必是有人泄露给了梅长青吧。不然他也不会在自己儿子生了重病的时候千里迢迢赶去广海的。”老奴说话细声细语的。
    “哦?是那混蛋东西和萍儿的儿子?今年,怕是有十六七了吧?叫什么名字?可曾娶妻?品性如何?”皇帝的眼神温柔了下来。
    “名唤梅有道。听说和他爹少年时候别人给的评价一样,庸才。”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庸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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