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当饭吃之欧式春秋

第九十六章 命悬一线


    起初,双方不相上下。掘突踩到车框上,从高处观察敌情。他见郑军左翼稍弱,便赶紧驱车过去鼓气。士兵们一见国君亲临,便个个打了鸡血一般,又将敌人顶了回去。接着他见郑军右翼占优,便又跑到那边,试图将敌人的左翼一举击溃。
    就在此时,一股车队忽然杀出,直奔郑伯而来。
    掘突有点纳闷,但却不以为意。春秋的战争受礼法束缚,更爱正面硬肛,还不讲究擒贼擒王这类损招。然而随着敌人迅速靠近,他似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左边的御手首先反应过来,死命拉扯缰绳,硬是让战车来了个急转弯,让右边的护卫挡在了掘突身前。电光火石之间,敌人的长戈已经刺了过来。护卫拼命一格,将兵刃奋力推开。好在旁边的战车也都发觉主公遇险,纷纷来救,一时拖住了刺杀小队,让郑伯逃了出来。
    自穿越以来,掘突好歹已经参加了几十场战斗。然而有礼法护体的他,无论胜败,还从未陷入过如此危险的境地。受到惊吓的他破口大骂:“卫老贱人带出来的部队果然也够不要脸!”全然忘记自己才是当时全天下最喜欢诡诈用兵的人。
    掘突定了定神,忽然觉得刚才刺他的人颇为眼熟。但对方带着厚重的铜胄,看不全脸。
    这时护卫劝道:“来者不善,圣上还是小心为妙。请与我换装换位,混淆敌人。”
    掘突想起刚才那人仇恨的目光,忽然有点不寒而栗。于是他觉得保命要紧,便顾不上礼法,当即和护卫对调了身份。
    果然没过多久,那辆敌车又追了上来。不知为何,第六感让掘突的脑中充满了危险二字,只好且战且退。奇怪的是,来犯之人似乎一眼认出车上居中的已经是披着周召甲胄的护卫,竟直攻右位。掘突已经很久没练过肉搏战了,哪里是对手,没几个回合就挂了彩。
    御手见势不妙,只好再次开逃。郑军失去了主心骨,有了崩溃的苗头。城头守军见状,更不敢开门,掘突的战车只好绕着城墙跑了起来。几圈下来,追兵毫不松懈,最后围绕一片树丛兜起圈来。
    “大胆山贼,为何对周召如此无礼?”御手对此人的行为很不理解,只好大声斥责。
    对方根本就不搭理,继续玩命追杀。掘突只好服软:“好汉,仗不是这么打的,你到底图什么?寡人一点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要!”对方吼道,“就要你命!”
    掘突一惊,似乎听出了是谁。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长戈就一把勾住了车栏。只听咔嚓一声,栏毁人翻,护卫抱着主子翻滚到树丛中去。
    御手刚想回驰,只听掘突吼道:“快去司营求援!”他迟疑了一下,赶紧转身而去。
    此时真相终于大白。跟护卫缠斗之人已经摔掉了铜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聂让!”掘突喊了一声,脑袋里开始走马灯一样地放映一幕幕往事。心如乱麻的他根本想不明白怎么回事。护卫的一声惨叫刚将他拉回现实,血淋淋的戈刃已经抵到了喉咙。
    “为,为什么要这样?”
    “哼,不要装了,我今天就是来替仲姒报仇的!”
    “你没死仲姒却死了?”掘突似乎有点明白了,赶紧解释道,“你们在镐京消失后,我一直派人寻找。对于你们的生死我一无所知!如果知道你的处境,我一定……”
    一阵剧痛袭来,掘突瞬间说不出话了。那聂让竟如此绝情,直接顶了顶铜戈让昔日的兄弟住嘴:“不要假惺惺了。我算是看透了,你这种能跟狡猾卫侯斗得不相上下的人,怎么可能是善类!”
    掘突口中洇出鲜血,嘶哑的声音完全听不清。
    “枉我当年真心以为你要成全我们,竟毫无戒心。直到被你追杀,才幡然醒悟。可惜仲姒却因此丢了性命!”聂让说到这儿,忍不住仰头望天,让眼泪不要流下来。
    “不……是……我……”掘突口吐血沫,拼命挤出了三个字。
    “还要撒谎,我亲眼看到杀手身着郑军兵服,拿都是郑国武库里带标记的刀剑!”
    掘突心一凉,自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只好闭上眼,想不到第一次穿越竟会如此狼狈收场。
    忽然嗖嗖几声,几支利箭从掘突耳边擦过。其中一支正中聂让右臂。聂让吃痛,铜戈应声而落。原来在战场的背面,姬宜臼打开城门,派出一队侍卫紧急救援。
    聂让一发狠,把箭硬是拔掉,抽刃与第一个冲来的侍卫肉搏起来。旁边御手赶来帮忙,手中缰绳一紧,马儿四蹄腾空,伴着一声嘶吼将那侍卫踹出几丈远。
    脱身的聂让见援兵越来越多,只好放弃,被迫跳上战车逃离。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仇人”,直到消失在树丛中。那目光如同梦魇一般,让掘突寒彻心扉,昏死过去。
    一天一夜后,受伤不轻的郑伯才苏醒过来。他一看到卧榻边的弦轲,激动地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忍着喉咙的剧痛嘶吼:“废物!聂让还活着!”
    弦轲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掘突再次口吐鲜血,实在说不出话来,干脆扯过他的袖子,用血写道:“杀我者,聂!”
    “可是臣搜遍镐京、王畿以及周边山林,确实毫无线索阿!”弦轲都快哭出来了。
    此时,侍从已经递来了笔,并将木牍立在了掘突面前。他提笔写道:“害聂仲者,不在卫,在郑!”
    弦轲见字,细细一想,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臣一直找错了方向,臣该死,臣该死……”
    掘突又写了一个大字,之后实在没有力气了,只好闭目养神。
    弦轲颤颤巍巍地接过来,原来是个“查”字。得令的他庆幸暂未受罚,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接下来几天,坏消息不断。那日掘突重伤离队,郑军军心涣散,整营几乎被全歼。索丘知情后,立即亲率一营救驾。经过城下一番激战,圣司马知难而退,但却守在不远处伺机而动,显然是在等孟津的援军。果然,卫侯很快便全线进攻。在掘突、索丘都不在场的情况下,轻松突破南岸郑军防线,不日便与圣司马会师洛邑。
    由于主公重伤,索丘默默挑起了大梁。他抓紧时间收拢溃散的兵马,使人数不至于和敌军过分悬殊,同时到处收集弓箭、滚木、擂石,作为防守的武器,另外还将所有粮食统一调配,做好长期坚守的打算。
    大战在即,城中的气氛愈发凝重。
    尽管郑伯还未能下床,姬宜臼却三天两头就来探望。掘突知道他并非全出于关心,更多的是因为心慌,于是劝道:“天子莫急。原先没摸清卫侯的伎俩,被暂时将了一军。现在寡人知道了他的底细,已经胜券在握!”
    “哦?他的底细是什么?”姬宜臼将信将疑。
    “交兵之前,我们分析卫侯的赌注只有圣六师,全盘托出后,镐京和朝歌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所以必败。”
    “是啊,但是卫侯根本不顾后果。”
    “对,我们当时都想不通,觉得卫侯是老糊涂或者气疯了。现在看来,这是寡人唯一失算的地方。老狐狸根本既没傻也没疯,而是在打时间差!”
    “时间差?”
    “是的。他想抢在我们的人攻破镐京、朝歌之前,率先攻破洛邑。拿下周召和天子,是卫侯翻盘的唯一希望,所以才不惜孤注一掷!”
    姬宜臼若有所悟:“所以卫侯在孟津渡河是幌子,奇袭洛邑才是真正目的?”
    “对!”掘突咬牙切齿地说道,“卫侯到底是卫侯,对付他一刻不能大意。他知道寡人清楚圣六师的兵力,所以故意在河北驻扎三片大营。帐篷、炊烟、巡逻兵等表面工夫一样不少,就是为了让我们误判他全部家当都在孟津,以掩护从崤关偷袭的军队。”
    说到这儿,掘突悔恨看向索丘:“要是当初听司营大人的话,攻击哪怕试探一下,就不至于被蒙骗地团团转了。”
    索丘拱手行礼,默不作声。
    “那现在该怎么办?”姬宜臼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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