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输,死

第13章


他轻轻地关上并锁好窗户,慢慢地不发出一点声响地来到有天棚的屋顶上。夜晚的寒气扑面而来,但是一旦钻进靠墙台阶边的睡袋里拉上拉链,詹姆斯·邦德便能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起来。
睡觉,对邦德来说总是似睡非睡的:这是工作习惯。他醒来时是很突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全身的感官都警觉起来,耳朵细细地辨别着各种声响。的确有很轻微的响声,从下面靠近落地窗处传过来。
他迅速拉开拉链从睡袋中钻出来,打了一个滚站起来,抽出郎朗宁,打开保险盖——这一切都在三、四十秒钟内完成。他蹲伏着,注视着通向后阳台的台阶。
月亮正在落下去,但还有足够的亮光让他看到一个人影,正跪在那里检查门锁。
他屏住呼吸,慢慢地朝台阶挪动。下面的人影站了起来,他能看到这个入侵者的身体从跪的姿势站起来,挺直身体,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这人的手上有武器,一把自动手枪,用双手握着,用一个行家的熟练动作移动着。
在她转身时,邦德站起来,伸直手臂,抓紧他自己的枪,用古典的姿势岔开双腿。
“你休想,比阿特丽斯,”他大声喝道,“把枪放下,踢过来。”
下面的人影猛的转过身来,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照我说的做!马上!”邦德命令道。
第七节  赫尔金
她没有放下手枪,而是将它扔进了灌木丛里以便不发出任何声音。
“詹姆斯,赫尔金,”她悄声说道。“赫尔金,园子里有人。”
她的声音,邦德想,没有了浓重的口音,她给他道出了口令,服从了他的命令,但又倍加小心,就像一个人不愿意发出可能会被第三者听到的任何动静那样。他迅速走下台阶,背对着墙。“赫尔金”对他就足够了。
“你看到还是听到什么啦?”他靠近她,悄声问道。
“一道电筒的亮光。就在下面第二道门处。5分钟以前,我就直接过来了。”
“你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在大别墅。我在守夜:在屋顶阳台上。”
“找回你的手枪。”邦德在矮树丛里探头寻找着说。“然后跟我下去,掩护我。”
她跪下来,然后趴下身子爬进树丛里,邦德则始终背对着落地窗,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她。赫尔金,他思索着。她是自己人,伦敦的情报部门仍然使用这类密码和口令是否有点聪明过头了。他又想起了赫尔金是但丁的“地狱篇”中12个头上长角的魔鬼之一。赫尔金——阿尔基诺,诱惑者。啊,比阿特丽斯的确具有诱惑力。
现在她回到了他身边,手上拿着和他一样的9毫米勃郎宁手枪。
“掩护我,”他一边沿着墙朝前挪动一边悄悄说道,他的身子平贴着墙角,然后迅速转过去,手上的枪随时准备干掉躲藏在厨房门附近的人。
没有人。他又沿着墙往前移动,背擦着泥灰,回头瞟一眼看比阿特丽斯是否跟上了他。他能清楚地看到靠在白墙上的黑色人影,一步一步的朝前移动着,双手握着手枪,胳膊肘弯着,这样武器和她的前额就在同一高度。
过了墙的下一个拐角,他们就要来到别墅前面:来到阳台和在冬季被盖着的游泳池边。邦德首当其冲滚过了阳台,手臂伸直,随时准备开火。
他看见在台阶下面靠近大门处有人影移动,便大声喝道,“站住!站住!我们手里有枪!”
大门那边的人可能认为他们抓住了机会,因为有两发子弹穿过百合花和棕榈树呼啸而来,在铺着绿地毯的阳台上打了两个大洞,离邦德所在的位置只有一步之差。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却听到比阿特丽斯的勃郎宁打了两个连发,随着是一声喊叫,像受伤动物的哀嚎。
邦德转过身,恰好看到比阿特丽斯从黑影中猛冲出来追赶从大门那边朝他们射击的人。害怕台阶下面潜伏着危险,他大声叫她站住。他们决不会只派一个人单枪匹马来对付他的。除非他估计错了,有一对杀手在行动,比阿特丽斯打中的那个人还没有通过第二道门。
他紧随着她,尽可能在黑影中紧靠着墙,提防着随时可能使他们致命的机枪扫射。在外面的什么地方,相当远,他听到了汽车的发动声……
比阿特丽斯已经来到大门旁,黑夜中没有再射击,她扭头低声叫道,“钥匙,詹姆斯。你有钥匙的。”
他已经用左手掏出钥匙串,借钢笔电筒的亮光用手指寻找内门的钥匙。
邦德一边找钥匙一边从比阿特丽斯面前走过来,她背靠着墙站住了,试图靠细细的藤蔓作掩护。20秒钟过去,就好像过了一个小时。当他用钥匙将门打开时,他背后有比阿特丽斯,随时准备掩护他。
没有人,没有动静,没有人突然穿过夜空朝他们开火。大门周围只有湿漉漉的血迹,在钢笔电筒细小的光柱下黑黑的像油一样。
他们分开来,邦德从左边朝汽车移动;女孩弯着身子,随时准备开火,从右边向主大门走去。用了30秒钟迅速对菲亚特车进行了检查。车是锁好的,没有人动过它。他俩同时走到大门口,发现门被撬锁枪破坏了,破碎的门闩从扁长方形的锁里撬了出来,仿佛用CO2弹药筒高速旋转推出的。
他们一起冒险来到路上,邦德首先穿过马路,比阿特丽斯掩护。有10分钟左右他们都是别人射击的目标,没有发生什么。难道这队人马这么容易就被吓退了吗?他对女孩说应该设法把门修好关牢。她点点头。“我有铁链和挂锁。我现在就去拿。”她迅速转身回到大门里边沿台阶朝别墅跑去。
邦德又检查了一次菲亚特,只是为了保险起见,然后靠墙站着。为什么这一切麻烦都让我碰到呢?他问自己。毫无疑问,他将要在“不可征服号”上从事的秘密工作是件责任重大的事,但光把他一个人干掉无济于事——会有人取代他的。他回忆起M关于他们收集情报的话。 “他们想象你是与众不同的,”他老人家曾这样说道。 “他们认为你出现在‘不可征服号’上对他们是一剂苦药。”M辛辣地哈了一声。 “我看BAST和他们的头目是你的崇拜者俱乐部的成员,007。你应该给他们寄去一张有你亲笔签名的照片才对。”
邦德在黑夜中耸耸肩。问题不在这儿。他是掩蔽马,是可能把BAST引诱到这儿来的诱饵。只可惜他们在遭到比阿特丽斯迅雷不及掩耳的打击之后逃之夭夭了。不过他们这样做是深谋远虑的。还有的是时间,在他们再次尝试之前最好是将他们受伤的男人或女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等到夜深后,或许现在已是凌晨了吧?他看了看表。寒冷而危险的凌晨3点半,一切都不尽人意。
他听到比阿特丽斯两步一跳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但她的脚步十分轻盈。
他们两人一起把大门用铁链拴好,将插进水泥孔的金属桩固定牢靠,然后将巨大坚固的挂锁锁上。最后四下看了一眼,便转身回来。通过第二道门时邦德将它锁好,绕过别墅来到后阳台上。
“我要去煮咖啡。”她的语调有一种不容争辩的意味,于是他打开后门的锁让她先进去。当她把灯打开后她说,这地方就像是有吉普赛人曾安营扎寨。“你干得很彻底啊。任何人闯进来都难免不发出响动。”
“这正是我的目的。”邦德微笑道。“我不知道身边就有一个保镖。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没有得到要告诉你的指示,”她说道,说得很简单,用的是纯正的英语。
“我欠你我的命。”
“那么你欠我我的命。”她转过身来微笑着,把枪放在一张桌子上。“你该如何偿还我呢?”
“我们想个办法吧。”邦德的嘴只离她几英寸。他跃跃欲试,随后扭过头去。“咖啡,”他说道。“我们必须保持警惕,他们可能回来。”
“天很快就要亮了,”比阿特丽斯说道,在厨房里忙碌着。“我不相信他们白天敢来。”
“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在这儿,你有合同在身。”
“你对合同知道多少?”
“我是受过全面训练的。”
“这不是回答。我是问你对合同知道多少?”
“我知道有个叫BAST的疯狂的恐怖组织。有人告诉我他们知道在何处能找到你。他们会竭尽全力——”
“不惜毁灭自己,比阿特丽斯。所以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可能试图在大街上或者在这儿,在白天或在晚上找到我。我是一块磁铁,他们是铁屑。我们要他们当中的一个,尽可能要活的。所以,我们必须一天24小时保持警觉。”
她保持了几分钟沉默,将沸水倒进放有新磨好的咖啡的高高的咖啡壶里,调整好壶盖按下塞子。“你感到自己受到威胁吗,詹姆斯?”她的眼睛没有离开咖啡壶。
“怎样的威胁?”
“因为你的保镖是个女的。”
邦德笑了。“完全没有。为什么有些女人总是认为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大男子主义者呢?训练有素的女子在这种场合下往往胜过男子。你今晚几乎把他们当中的一个人送上了西天。我就没有能逼近,你比我还快。不,受到威胁并不是罪过。”
“好。”她抬起头来,黑眼睛里闪动着某种又似骄傲又似力量的光芒。“好,因为你归我管。我是你的头儿,你照我说的做。懂吗?”
邦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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