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与尘埃

    内城，对于无数试炼者而言，是一个无比向往却又无比畏惧的地方。
    来到末日竞技场半年，从他人之口中，罗兰和齐格飞已经基本上了解了关于内域的不少情报。
    在外城里，其实有不少试炼者的积分早已经超过了一千，换而言之，已经满足了进入内域的要求，但是，只有极少数试炼者敢于进入内城。
    造成这种矛盾情感的缘由，源于内城里云集了来自各个高等位面的强者和天才，强者彼此之间的碰撞，对自身实力的增长带来的刺激作用异常显著，获得的战斗积分也远远高于外城。
    而让人畏惧的一点也在于此，相比外域，内域的试炼更加艰辛和残酷。
    而且内域所处的位置，和外城根本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位面。
    末日竞技场的内城，位于一个叫做虚空绝境的地方，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位面。
    对于秩序位面的强者们而言，虚空绝境才是真正的战场，战斗甚至极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因如此，不少试炼者根本不敢涉足。
    “虚空绝境很危险。”
    罗兰看着他，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我没有去过绝境，但是，不止一个人提醒我，在那个地方，即便是圣域的陨落也是家常便饭，按照我的计划，我们三人组队前往是最保险的做法。”
    “半年前那个女人就说过了，不思进取带来的只会是固步自封，就和外城的这些废物一样，进入圣域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长进。”
    齐格飞摇了摇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用冰冷且清晰的口吻说道：“我必须要变得更强，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不管即将面临的危险有多少。”
    望着眼前判若两人的青年，罗兰一时沉默。
    他能感受到，在齐格飞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时刻燃烧着一团火焰，就和当年的君士坦丁一样。
    “那么，祝你武运昌隆。”罗兰说道。
    “放心吧，我可是到过深渊的人。”齐格飞的嘴角微微翘起。“在小时候，老师说过一句话，哪怕是最黑暗的深渊，只要敢走下去，也是前程万里。”
    龙脉者站起身来，扛起了身旁的巨剑，目光落向远处，宛如一头注视着初升旭日的年轻巨龙。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迈去。
    目送着齐格飞的消失在街角，罗兰哑然失笑，心想此人虽然好色放荡，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从某种程度而言，玩世不恭的齐格飞和冷静克制的君士坦丁其实是一类人。
    想到君士坦丁，罗兰的精神世界深处忽然猛地生出一股奇异的波动。
    一直尘封的灵魂契约正发出淡蓝色的光亮，震动着圣骑士的精神海。
    ……
    这是位面宇宙深处的一处空间。
    一座断裂开来的大陆板块漂浮在这个被开辟出来的特殊空间里，巨大到难以想象的能量护壁包裹着这块面积足足相当于伊卡迪亚大陆一半的漆黑大陆。
    站在这座大陆向上望去，头顶处是一片深黑的虚无，没有光，没有风，没有日月和星辰。
    这里是被诸神遗忘的场所，位面宇宙的边缘。
    漆黑的大地上矗立着无数山峰，如同无数把插在大地上的利剑，每一座山峰上都有一处天然的巢穴，里面各自沉眠着一头上古巨龙。
    它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苏醒，都能引发一个位面的浩劫。
    也有个别巨龙是已经醒了的，但它们此刻都不敢出声，似是在畏惧。
    而在这座大陆的最高峰上，则漂浮着一座雄伟无比，巍峨至极的宫殿，似是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之久，与时光等长。
    这座宫殿的名字，叫做天幕龙殿。
    宫殿的造型十分奇特，宫殿的基底是四个巨大的奇异巨柱，互相缠绕，呈螺旋形不断升高，一直来到数万米之上才停住，向四个方向延伸开来，分别通往漂浮在宫殿外的四个巨大浮岛。
    每个浮岛的中央，都安放着一座方圆千米的祭坛，笼罩在不同颜色的光幕中。
    但是，其中一个祭坛的光芒已然熄灭，清冷无比，宛如死去的废墟。
    而另外三个祭坛上的光芒则依旧旺盛。
    其中一个祭坛上，燃烧着紫色的烈焰，绛紫色的魔焰不需要任何燃料，永世不灭的燃烧着，宣泄出恐怖之极的毁灭气息。
    澎湃的精神波动从中涌出，里面含有不尽的狂怒，不尽的威仪，不尽的怨恨，如同暴怒的风神在咆哮。
    单是它的灵魂所发出的精神波动，就已经压倒了整个断裂大陆上其他所有龙族的总和，可见它生前是何等可怕的生物。
    无数山峰里的巨龙在它的精神波动下瑟瑟发抖，它们都能听懂那个存在的灵魂咆哮声所传达的意思，
    尽管声音的主人针对的并不是巨龙们，但巨龙们依旧畏惧。
    “毁灭你们！”那个狂怒的声音如此咆哮道。
    而在另一个祭坛上，则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正在极其缓慢地蠕动着，每隔漫长的一段时间便会鼓起一个硕大的沙丘。
    沙丘不停地颤抖着，表面抖落无数晶莹的淡黄砂砾，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在上面雕刻着，随着沙子不断下落，沙柱逐渐变换成一个高大巨人的轮廓，宛如是栩栩如生的雕塑。
    可每一次，当雕塑快要成型的时候，沙丘便会支撑不住，重新崩塌成一地的散沙。
    一声叹息从沙子底下发出。
    类似的尝试，祂已经重复了千万年，虽然每一次都注定会失败。
    祂的坚持引来了同伴无情的嘲笑。
    “别妄想恢复本体了，克洛诺斯。”
    紫色火焰祭坛中涌出暴躁的精神波动，“哪怕你掌握着时光之力，在灵魂被封印的情况下也注定无能为力，你现在不过是一坨连半神都不如的沙子罢了。”
    然而，听到它的嘲讽，黄沙祭坛下，克洛诺斯传出的精神波动依旧显得无比平静，深沉宛如大海。
    “至少我还有余力尝试，可你呢？芬里厄，堂堂毁灭之巨狼，诸神黄昏一战中成功吞噬了奥丁身躯的你，现在不也落得如此下场，你的灵魂甚至残缺不全，到了如此可悲的境地，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闭嘴！”芬里厄的咆哮声震动整个浮岛。
    “如果不是大殿里的那个家伙和奥丁两败俱伤，你以为你哪来的本事击败【昆古尼尔】的主人？”
    克洛诺斯不客气地回讽道，甚至用时光之力在芬里厄的精神世界里重新回放亿万年前的战斗画面，让芬里厄更为恼怒抓狂。
    而剩下的那座散发着深绿色光芒的祭坛则显得无比平静。
    但谁也不知道，这份平静下，潜藏着怎样可怕的暗流。
    良久的寂静之后，漆黑大殿高达千米的大门轰然开启。
    从三座祭坛的光幕里涌出的力量波动骤然平息，同时安静下来。
    “神皇陛下醒了？”芬里厄小心翼翼地发问道。
    “不知道。”克罗诺斯的灵魂波动显得有些疲倦。“那个人类出来了，希望他能带给我们一些好消息。”
    巨大宫殿的上空，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愈来愈近。
    原来那是一头红色的巨龙，红龙浑身覆盖着火焰般的鳞片之中，双翼挥动间，荡漾起无数雾状的流火。
    开启的大门后，走出来一位穿着长袍的法师，一袭黑袍宛如至深的噩梦，头部被兜帽所覆盖，全身上下透着神秘的气息。
    他落下的每一步看似都很缓慢，却如同时针般精准，一眨眼后，身形便来到千百米开外。
    他站在宫殿门外的高台上，俯瞰着整座大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大的红龙拍打着双翼，降落在宫殿外的阶梯上，阶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每一级长阶的长度都足以容纳数头成年巨龙。
    面对着上方远比他矮小的黑袍法师，强大的红龙却谦卑地低下了头。
    “尊者大人。”红龙用龙语说道，语气恭敬万分，“根据龙魂祭坛的反馈，诺克斯族长已经陨落，而灰龙族的族长格瑞尔目前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