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浮生

    转天，公玉卿又去找玉小五。
    律浮生也跟着去了。
    两人并肩行在巫山之中，没多久便看到了玉小五小小的身影。
    公玉卿正要奔过去，律浮生突然拉住了她。
    嗯？
    公玉卿诧异回头，以眼相询。
    “我觉得你日后还是少来见他为好。”
    律浮生话没说完，公玉卿眉头便竖了起来。
    “你先别恼，听我说完。”
    律浮生面上带笑，温温柔柔拉着她一同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公玉卿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却还是抱住了他的臂，将头枕上了他的肩。
    没办法，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一看见他她就忍住做这样的动作。
    他倚着树，她偎着他，他的姿态总是随意潇洒却又气势不减，修长的双腿一直一弯，看着额外的赏心悦目。
    他身上的气息又总是那么好闻。
    奇异的有清泉般甘冽的感觉和暖阳下的青草清香。
    偎着他的时候，总能让她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变得额外宁静美好，不管有什么烦恼都会挥之一空。
    坐定以后，公玉卿眯着眼睛懒洋洋道：“说吧，我为什么要少来见他？”
    律浮生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头上，微笑道：“有件事你或许还没发觉，但是等你发觉的时候可能就已经晚了。”
    “什么事？不许卖关子。”
    “我何时卖过关子了？”
    律浮生轻笑，公玉卿懒洋洋哼了一声，手指轻轻拧了拧他的臂，示意他快些说。
    知道她性子急，律浮生也不再逗她，淡淡然道：“你知道他是你祖父的转世，他却不知道对吧？”
    废话。
    公玉卿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她对他仍是有些不耐烦似的。
    但是经过了昨日，律浮生的想法已经变了。
    从两人订亲之后，她便不在当他是冥王只将她当成自己的男人。
    苦海不同于人间，苦海的女子也不是人间女子，不会对自己的男人毕恭毕敬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公玉卿对他那般随意自如，便是信他依赖他的表现。
    信他宽和大度，容得下她的自由自在。
    这么久以来也确实如此，他从不会因为她的小任性而责怪她。
    他比她想像中更加宽容大度，体贴温柔。
    转念间想到他的种种好处，公玉卿忍不住叹了一声，突然转脸在律浮生颊上轻吻了一下。
    她这么一动，律浮生突然间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公玉卿转瞬又枕上了他的肩，柔声道：“怎么不说啦，到底为什么我不能多见祖父呢？”
    她说变就变，一时柔情似水，一时刁蛮任性的，令律浮生忍不住苦笑。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因为你祖父的转世正在渐渐长大，你一直留在他身边，会对他造成极大的影响。”
    律浮生轻叹一声，尽量把话说的委婉。
    公玉卿仰起脸来眨了眨眼，“譬如说？”
    律浮也眨了眨眼，“譬如说他以后可能会看不上其他女子了。”
    “怎么会呐，你不是说了他与我祖母是命定的姻缘。”
    公玉卿一时之间脑子没转过来，神情看起来有些呆。
    “可是命数是会改变的，尤其是原本命中不该出现的人一直出现。”
    律浮生每看到她的呆样都忍不住要笑。
    “你说的就是我呗。我也不会在他身边太久呀，再过个两三年，等他再大些我就不管了呗。”
    公玉卿明白这一点，但没明白律浮生话中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他祖父现在才七岁呀，她才管了他两年而已呢。
    前五年只不过是保证不让他祖父饿死而已，后来是实在看不过眼了，才不管不顾的插手其中。
    她觉得自己再照顾个两三年是很合理的，律浮生却不同意。
    “不能再久了。”
    律浮生声音很温和，眼神却很坚决。
    一般当他露出这样的眼神时，事情基本就没什么转寰的余地了。
    “为什么呢？”
    公玉卿愈发不解了。
    律浮生抚平她微皱蹙的眉头，温声道：“因为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孙女，在心里将你当成了仙女，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进驻到他心里的女子，还是以那般不凡的身份，你觉得他还会在恋人其他的女子么？”
    她于普通人来说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
    然而却未必就不会深陷。
    甚至可能因为求而不得而愈发无可自拔。
    现在的玉小五还小，对她只是一心的依恋，再过几年可能就要成了痴迷。
    到最后就算娶了别的女人，心里也会一直留有遗憾。
    就算公玉卿抹去他的记忆，也会令她一辈子都觉得若有所思。
    “你希望他已这般的方式记住你么？”
    委婉之语她听不明白，律浮生只好直白述说。
    “当然不希望，他是我祖父呀。”
    公玉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小脸别扭的揪成一团。
    要是律浮生不说，恐怕真要等到那一天了她才会发觉不妥。
    她知道玉小五是自己祖父转世，心无旁骛的想要照顾他，看着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家。
    却忘记了玉小五根本就没有对她的记忆。
    可能因为有前事亲缘的原因，玉小五对她额外的依任和依赖。
    原本她只觉得欢喜，现在想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跳起来的公玉卿转眼间又趴到了律浮生的膝上，苦恼的眨巴着眼睛寻求着答案。
    律浮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公玉卿愤然一闪，“你以为你摸猫呢？快说，怎么办？”
    律浮生轻笑，“不能让他记得你，如今他差不多也能照顾自己了，日后就算你想见他，也要在暗处才好。”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公玉卿叹息一声，趴在律浮生膝上想了片刻，颇为苦恼的说道：“行吧，就听你的吧，不过再等一年吧，反正他还小，你说好不好？”
    “你觉得好便好。”
    律浮生笑着，在她头上轻轻的摸了一下又忙不迭缩手，躲开公玉卿咬来的嘴。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公玉卿转瞬间便将他的手捉了过来，放在唇边轻轻一咬，得意洋洋瞟了他一眼。
    这一瞟，蓦的发现律浮生眼神不对，刚想逃走便被一只长臂锁进怀中，陷入了一个绵绵深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