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的纸鸢

    “别着急别着急，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我听听，然后尽量帮你出出主意好吗。”
    “今天早上，我，我就在书房外面，多，多呆了一会儿，我妈就说，说我学习不认真了，还，还给我放狠话让我月考只能考好不能考差，否则她在家长会上没面子的话，回家一定家法伺候。我爸看不过去就帮我说了两句话结果被我妈一起骂了。他是妻管严，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现在在外面帮我放放风允许我找你倾诉倾诉了........
    “她还拿我之前参加三代会的事情开刀，说我白白地比同学们少学了多少东西，耽搁时间又没什么好结果。我又不敢说自己下来花多少时间努力补上，你也知道我在班上的那个破烂水平，考进这个班都已经花光我所有力气了。月考名次好是偶然名次差是必然啊，我真的好怕啊小芷......我能怎么办啊……”
    “......”
    “完了吗，完了的话我就直说了。”夏芷在电话那头听得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处来，但想了想还是平复好情绪，揉了揉眉心把语气放温柔对电话这头说，“子嫣，这事儿你没有错，你坚持你自己的，实在难听的话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要想那么多啊，能考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吧，这个班无论同学多么优秀都会排个名次出来，总有人要在后面啊很正常的。
    “还有啊，毕竟是你亲妈，就是强势了些但，她不会故意想害你的。确实可能说话方式有问题，但你尽量往开里想就好啦对吧。”
    “我当然知道她不会害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脑袋里那些话一直绕啊绕，总是为一些小事把自己圈进去然后就各种想不开，从我中考那会儿就开始了这样魔怔了，你知道吗……
    “其实我可以考的更好的，我想考蜀都一中，但是我压力真的太大最后发挥失常才来了我们班。可是到现在我心态都没恢复好啊，天天患得患失的，根本什么都学不进去，然后就恶性循环越来越差对不起我今天说太多了……”
    跟自己的情况不大一样啊。夏芷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夏芷是很开心很荣幸地考进蜀郡中学实验班，然后坦然面对自己在最好的班上不太光彩的名次。她的爸爸妈妈也告诉她，哪怕在这个班上是最后一名都是很优秀的，只要她品行端正然后不放弃努力，他们就不会怪她的。
    子嫣的父母跟自己的父母情况也不大一样啊，于是她更加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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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都觉得，不是自己切身经历的事情，最好不要妄加评论。因此对竺子嫣的这种情况，她还是能表示理解的，但同时，既心疼又无奈。更头疼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像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阵沉默。
    “好了小芷我知道你也很为难，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诉诉苦而已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已经舒服很多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愿意耐心听我讲，还有从军训那会儿开始我就感觉自己老是麻烦你......”
    “欸，说什么呢！咱们都这么熟了不说这些啊，你能把我当知心朋友吐诉我也很乐意的，不麻烦不麻烦，只是，你真的要想办法把你妈支走一会儿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啊乖。”
    “......嗯，那就这样吧，挂了，你也要加油哦。”
    嘟嘟嘟嘟嘟嘟......
    夏芷在竺子嫣之后放下电话，她听到了电话那头挂断前一瞬间的哀叹和抽泣。
    她翻来覆去地把弄着手机，最终把它拍在台灯旁汉语大词典上。然后双手捂眼，用掌根揉了揉脸颊，长叹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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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8日，早上8点左右。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不管有人期待有人惶恐，不管有人急于证明自己有人害怕显露拙劣水平，它都会来的，我们姑且称之为，时间不等人。
    夏芷缓缓走在学校大门通往教学楼考场的小路上。一阵半凉半冰的季风拂面而过，将其额前的几缕散发斜卷着扬起。她抬头望了望天，蜀都十月的天气依旧是多云为主，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怎的，感觉有几颗细小的水滴飘落在脸上，她也不再多想，穿过银杏细雨进入了教学楼。
    离考试开始的9点整还有一大段时间，各班教室外面堆满了考试布置多余的桌椅板凳，23班右边的公共空地上也堆满了各种书箱杂物，有人正有说有笑地和旁边的同学聊着天，有人正坐在自己的书堆上临阵磨枪，还有人来回奔波翻东找西不知道在干什么。
    另一头的厕所外也是排起了长队，不时有楼下班级上楼考试的同学加入了大队伍。人头攒动整层楼的场面微显嘈杂但依旧井然有序，大家各自紧张地忙碌着考试准备无心顾及他人。
    众生百态可谓尽收眼底，夏芷不禁也受到了这种氛围的感染。和同学打过招呼，关心了一下正在教室里的座位上撑着脸背书的竺子嫣后，她走出教室，把书包放在自己的箱子上，然后席地而坐，拿出语文必备古诗文手册认真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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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监考员组织考生有序进入考场。请监考员组织考生有序进入考场。考生应自觉接受安全检查，在检查过程中，如安检设备报警......”
    8点40分左右，考场楼道内的广播响起。这条考场指令来自一个温柔而肃穆的女声。夏芷仰头看着走廊天花板上的广播，对这陌生的声音充满好奇。
    “......不准交头接耳、左顾右盼、打手势、做暗号，不准夹带、旁窥、抄袭或有意让他人抄袭，不准传抄答案或交换答题卡。考生应严格遵守考试纪律，任何违纪舞弊行为，都将受到严肃处理。”
    由于是第一次月考，因此年级上统一安排按照学籍号排考场座位。此时的夏芷前面还有两个本班的同学，她耐心地等待安检，认真地聆听广播。此时战战兢兢的她当然不会意识到，此刻认真聆听的广播以后会成为考试的标配，三年的反复洗脑会使大家习以为常，到最后很多同学包括她甚至都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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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进考场她就注意到陆以步坐在她左斜前方正一脸深邃地侧头看着窗外，同时看见孟凌远坐在在他的右斜前方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地看着她走近。
    “笑个鬼哦有什么好笑的。”他路过孟凌远的座位，用手掌拨了一下孟凌远的脑袋。
    “没有啊，其实我是觉得嘛，”孟凌远转过身来，又回头看了看门外还在安检的老师，确定现在说话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再转回来反手半捂着嘴对夏芷说道，“我是觉得我们是不是每次都有一种对方好像阴魂不散的感觉啊。”
    “噗你怎么知道我也是怎么想的呢简直太神奇了！”她又见监考老师收拾着安检扫描仪准备往回走，于是示意孟凌远转过身去，不再与他逗乐。
    此时她又注意到陆以步也回过头来撑脸看向讲台上监考老师的方向......但她很快摇了摇头，不再看他。觉得老天仿佛在挑战她的意志力，于是故意让年级主任也就是他们班的刘军老师把陆以步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斜前方，因此，自己更加不能老是被他把注意力吸引过去。
    脑袋里突然响起了此前“不得左顾右盼”的考场指令，虽说现在还没发卷，向来遵纪守法的她也不会故意违反纪律，但是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于是她平复好心情，在座位上正襟危坐，摆好文具后十指交错着放在桌子上，安静地等待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