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之赤色黎明

001.远方传来祝捷的歌声(1)


    宇宙世纪U.C0079年1月21日,SIDE3,殖民地‘鲁尔’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
    播放器里传来的歌声热血沸腾,那是在非常遥远、非常的过去,某些进行了无谋反抗的勇者们祝捷的歌声,时至今日,这首歌已然成为了所谓的禁曲。
    尽管在密闭的宇航服里这个歌声听着有些让人耳朵痛,但新庄龙一却显得有些甘之若饴,他一面伴随着歌曲边点头便轻声哼唱,一边完成着繁重的工作。
    通过一些简单的改造,新庄龙一在他作业服的通信器上加装了一个外放喇叭,然后他私下窜改了作业服搭载计算机的模块,这才使得他能够一边工作一边听歌。
    这显然是违法的。
    就算是在今日,宇宙作业依然是非常危险的工作,所以按照联邦的工程安全法规,各种用途的宇航服都有统一的标准,并严禁私自改造,新庄龙一的改造虽然并不多,但是要是严格按照法规处置,他至少也要到监狱里呆上几年。
    按理说新庄龙一早该进去了,但直到今天他还逍遥法外,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原本按照联邦的太空作业工程安全法规,这种外太空作业服每年都要进行一次彻底的检修,由专门的政府部门负责,但自从吉翁立国,联邦的势力从SIDE3离开后,因为多种多样的原因,这样的检查渐渐地趋近于形式,最终名存实亡。
    不得不说,原本的太空安全工程法规是典型的官僚主义产物,手续繁多、复杂,效率低下,检查部门还落实不力,早已落得无数抱怨,资本家们抱怨这套法规的低效率浪费了他们投入的资金,而它应该保护的工人们也不领情,这套规章制度实在是太复杂,甚至足够在大学的法律专业中专门开一门课讲这部法规,而按照规定,每个要进入外太空作业的工作人员都必须通过这部法规的考试。
    不仅如此,这部法规还迫使工人们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去执行上面的内容,这显然不会受到工人们的欢迎。
    低效的垃圾,这就是这部法规的评价。
    事实上也是,在这套检查法规名存实亡之后,相关太空作业的效率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为此,有关媒体还好好的冷嘲热讽了一下联邦,并自我标榜吉翁的高效,声称吉翁的宇宙作业效率是联邦的一倍以上。
    确实如此,不过相对的,因为各种事故造成的工人死亡也比联邦多了数倍,但这是必要的代价不是吗?
    毕竟你不能指望既有效率又安全,你要么有效率、要么安全,显然,对于吉翁的‘用工方’来说,效率比安全要重要得多。
    资本家们刻意的忽视这方面的问题,而工人们也贪图方便,觉得不会到自己就这么倒霉,刚好出故障,与其浪费时间检查装备,不如把这事件用去做其它的事情。
    新庄龙一或许也是这种人,除了最基本的检查以外,他很少注意自己的装备,对于这个堪堪年过二十的年轻人来说,比起繁琐的检修,他更乐意追寻那些更加热烈、鲜艳的东西。
    比如,革命。
    在二十岁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会相信这些东西,当他的父亲母亲、叔叔伯伯在家族聚会的时候骂政府,抱怨自己的苦难时,他总觉得他们一点大局观都没有,一点也不会为国家着想,他根本没有考虑到,将他抚养长大的人就是这样‘鼠目寸光’的父母。
    有一次他鼓起如簧巧舌,用那些他鹦鹉学舌一样从新闻、从网络上学到的、看似很有道理的词汇和逻辑将抱怨物价的父亲驳的无言以对,他对他父亲说,这是一时的艰难,都是联邦的错,吉翁需要所有人的牺牲,不愿意牺牲就是‘反革命’,‘反革命’就是不爱国,就是大家的敌人。
    他忙于工作,已经很久没有读过一页书、吸收一些新知识的的父亲脸色铁青,但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最后他用印在新庄龙一脸上的一巴掌结束了这次对话,也让新庄龙一更加觉得他的父亲就是一个‘不听人话、不干人事’,不好好说话就挥动拳头的混账王八蛋。
    从此他们的关系就疏远了。
    等到他自己也开始工作,他发现,他也开始忍不住说些和父母一样的话了。
    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过去他说的话是多么的不负责任,又是怎样伤透了他父亲的心,他所谓的充满‘牺牲与奉献’的强国逻辑不过是建立在不需要他工作、不需要他奉献的基础上,他想要向他的父亲道歉,却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新庄龙一的父亲是一个船员,在某一次远航中死在了木星圈,据说是被海盗所杀。
    他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并不擅长持家,从那以后他就家道中落,原本还算优渥的家庭环境一下子就衰落了下来,随后他们家就不得不开始借钱度日,后来就很难借到钱,不得不卖掉在兹姆区的房子搬到了工人们住的鲁尔区。
    在中学毕业后不久,新庄龙一就只能辍学开始工作,他稍微学了点技术,现在在一家小公司里当维修工。
    上学的时候,新庄龙一喜欢看那些国家啊、民族啊,吉翁的独立啊,宇宙之民的自由啊一类派头很大的东西,他看了以后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然后就要去学校里和伙伴们高谈阔论,伙伴们被他一套一套的大言忽悠的找不着北,便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新庄龙一便得意了起来,自认为是伙伴们中最上等的那个。
    这样的生活也一去不复返了,等到新庄龙一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另一套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自己为什么会活的这么痛苦?
    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吗?
    为什么有人生来就是高人一等,有钱、有权、有名声、有女人,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因为自己生来低贱吗?
    并非如此,人们之所以活的这么艰难,是因为有另一群人,有一群高高在上的阶级统治着自己,因为自己生产出的大多数东西被廉价的夺走了!
    我被奴役了!
    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只要是没有麻木的任何人都会产生愤怒。
    凭什么?
    新庄龙一也不例外,他看了这些东西、听了旁人说这些东西,便觉得受了委屈,便觉得自己是有能的,却没有获得公正的评价,自己不甘心。
    这样的东西虽然随着苏联的灭亡而遭受当权政府——不管是联邦还是吉翁的打压,但在工人群体中一直都在流传,毕竟虽然C.C.C.P已经自取灭亡,但共产主义是一种思想,而思想是不会死的。
    新庄龙一的本质并没有多大变化,他听了这些,便觉得自己醒悟了,要比那些未醒悟的人更高一等,但那些未醒悟的人却不会用尊敬的眼神看着他,他便要和他们争辩,要说服他们接受自己的想法,然后自己就显得高明,他的说辞其实并没有深入主义的本质,只是挑了哪些最富有煽动力的片段宣讲,然而这样做的效果,恐怕比长篇大论的念主义的经更加有效,真正愿意深入思考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听了他的话,便相信了他。
    新庄龙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给他下一个定义还真不简单,全看各位觉得他是怎样的人了。
    就在新庄龙一沉迷歌声的时候,一个通讯请求传入了他的通信器中,他一看,却是他的发小,和他同样在这家卫星外壁维修企业工作的克里斯·多罗第,他也没有把音乐关掉,便接通了通讯。
    【龙一。。。。。。哇!这是什么声音!】
    克里斯被国际歌雄浑厚重的歌声吓了一跳,新庄龙一侧头一看,他旁边、克里斯的作业服抖了一下,差点把手上的太阳能板丢下。
    “啊,抱歉,我忘记了。”新庄龙一有些愧疚的关闭了音乐。
    【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又在听那种歌了吗?要是又被我爸发现了。。。。。。】
    “他不会发现的啦。”
    克里斯的父亲就是新庄龙一的老板,霍勒·多罗第,他也是这家卫星外壁维修企业的法人代表,听起来多罗第家似乎挺有钱的,但实际上这家‘企业’不过是十人不到的小企业而已,克里斯的父亲也是工人出身,开了这家维修企业之后,也只是靠接殖民卫星公社的单子勉强为生而已。
    【你就是这样子才会老被训啊。】
    另一个女性的声音的传来,她的话语里带着忍俊不禁的调侃,通过劣质通讯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失真,但新庄龙一却还是能够一下子分辨出来。
    她的名字叫做霍莉·多罗第,听名字就知道,她正是克里斯的姐姐,同样也是多罗第家的长女,六兄妹的长姐,她比克里斯和新庄龙一都要大上几岁。
    霍莉是个充满活力的女孩,性格开朗,工作能力出众,长相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是普通的漂亮,她责任心非常强,在企业里也是挑大梁的精干女性。
    多罗第家和新庄家是邻居,霍莉可以说是新庄龙一的青梅竹马,刚搬来鲁尔的时候,新庄家穷困潦倒,得到了多罗第家的不少帮助,而当时尚年幼的龙一也得到的霍莉的很多帮助。
    因此产生了恋慕之情,不过霍莉似乎只是把龙一当做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对他的好意无动于衷,这让龙一有些灰心丧气。
    “霍莉姐,请你手下留情吧,”龙一苦笑着请求霍莉不要告诉霍勒:“霍勒叔叔训起人来。。。。。。我要胃疼一礼拜呢。”
    霍勒·多罗第是个强硬、坚定的男人,虽然没有什么学识,也没有什么背景,他全靠踏踏实实的工作养活了九口人的大家庭,甚至能够开一家企业——虽然只是小小的、看大客户脸色吃饭的家族企业。
    他将龙一当做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龙一高中时因为打架退学后,也是他让龙一到自家的企业里学点本事,养活自己和母亲,同样的,他也将对待自己儿子的严厉用在龙一身上,他是很看不惯龙一和别的工人夸夸其谈的,觉得这样又危险又没有好处,对龙一也不好,便屡次因此教训他。
    【既然你都知道。。。。。。】
    霍莉叹了口气。
    【那就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啊。】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还带着莫名的情绪。
    【你老是这样子是不行的,龙一,别再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了。】
    【有和人说闲话,空想的功夫,你为什么不多学点东西呢?】
    【之前爸爸说让你去技工学校你也拒绝了,你难道想要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得脚踏实地——龙一,你在听吗?】
    “啊啊,我在听啊。”
    龙一有些烦躁,就好像是被母亲教训的感觉那样。
    【你这是什么语气!龙一,就是因为你老是这样无所谓的样子,我。。。。。。。】
    似乎是被龙一激怒了,霍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好了好了。】
    就在他们好像要吵起来的时候,克里斯连忙打断了他们的话:
    【姐姐你冷静点,龙一你也是,别和姐姐顶嘴啊,这肯定会输的嘛~】
    克里斯打着哈哈,试图安抚下两人。
    【克里斯你也是,让你去上学也不去。。。。。。】
    似乎是觉得再说下去可能又要吵起来吧,冷静下来的霍莉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算了,赶紧干活吧,这次的工作很紧,也不知道为什么催的那么快。。。。。。】
    然后他们便开始了工作,相互之间存在着尴尬的氛围,沉默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克里斯夹在好友和姐姐之间,只能一面忍耐着沉重的空气一面苦笑着工作。
    时间就这样不断的流逝,龙一和霍莉似乎是分别陷入了各自的思绪之中。
    【喂,都给我醒醒!没听见我说话吗?】
    一个略粗的中年男声咆哮着,语气中尽是不满。
    龙一背后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在听,霍勒叔叔!”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们在干什么啊!虽然只是外壁维修作业,但也是在宇宙里,都给我提起精神!】
    霍勒对三人怒吼,期中还夹杂着克里斯略显委屈‘我明明回答了’的话,他非常不满的说道。
    【你们也不是新人了,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再这样子,你们就都别干了,趁早滚回家去,我不想到这个岁数还要给你们收尸!】
    他骂骂咧咧,龙一却完全不敢回话,片刻后,霍勒才愤愤的停了下来,此时龙一才鼓起勇气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霍勒叔叔?”
    【你们把频道调整到救援专用的频道,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救援频道?”
    龙一有些茫然,但还是照做了。
    救援频道里传来了沙沙的响声。
    【怎么回事,爸爸?】
    霍莉问道,而待在作业船上的霍勒则有些疑惑的回答道。
    【我刚才好像在这个频道收到求救信号,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确实是求救信号没错。】
    【但是信号好像很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求救信号,在这个区域吗?”龙一说着,语气中没有一丝相信的感觉。
    毕竟这里可不是某条偏僻的航线,而是SIDE3的鲁尔殖民地,是吉翁的腹地,如果真的有人求救,那肯定是警备部队先收到,他觉得大概是霍勒听错了吧。
    似乎是感觉到了龙一的不信任,霍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总之让你切频道你就切,别管那么多,没有当然最好,如果真的有人遇难,出于道义我们也应该帮一把。】
    【都把耳朵竖起来!】
    龙一不敢顶撞霍勒,只好悻悻然的开始继续调整波段。
    并没有什么发现。
    然而就在龙一等人准备放弃,霍勒也以为真的是自己听错的时候,一个微弱的、极其微弱的求救信号传入了龙一通讯器中。
    【求。。。。。。求救。。。。。。】
    “等等,你们听见了吗?”龙一一激灵,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回事?】
    【。。。。。。这。。。。。。这里是。。。。。吉。。。。。。】
    “稍微安静一点,我好像找到了!”
    龙一慢慢的调整着频率,然后——
    【。。。求救、求救,这里是吉翁国防军战舰莱比锡号,我舰遭到重创,已经丧失了移动能力,请求所有能够收到这条信息的人提供帮助,吉翁公国会为帮助我们的人提供酬劳——】
    【重复,这里是吉翁国防军战舰莱比锡号——】
    这个声音在龙一的宇航服里不断的回响。
    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厌恶,吉翁的军舰吗。。。。。。
    新庄龙一一点也不想要提供帮助,这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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