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无价

第34章


他们行动的周密刺激着邦德的神经,就像有一根探针刺到发炎的疼牙一样。他的一半的头脑和身体,在本能地催促他当机立断,马上采取果断措施。但另一半——更为职业的部分却告诉他要镇静、等待,衡量行动的准则是时机。
“我们实际上究竟去哪里呢?”吃了早饭后,他问霍利。
“离日内瓦几公里的地方。”暴君霍利依旧很放松的样子,他有很强的自制能力。“我们将驶离湖边的公路,到一个小小的谷地,那里有一个简易机场。从埃尔隆来的小队在那里等着我们。你从来没有驾驶过飞艇吗,詹姆斯?”
“没有。”
“那这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次新的经历。别人对我说那是很有意思的。”他往窗外瞥了一眼,“看来我们有一个好运气,从那上面观赏风光是再好不过的。”
他们的车穿过了尼翁,那里的房子紧紧地挤在一起,仿佛怕掉到湖里去似的。接着,很快,日内瓦在西边的远处跳了出来,薄雾笼罩的房屋,一艘玩具般的汽船发出扑扑的响声,在平静的湖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浪谷。
他们遇到了第一个警察设卡的检查点,车子慢下来,到穿着醒目的制服的警察跟前,几乎要停下来了,这时警察挥了挥手,让他们通过。
当他们将要拐弯离开湖边公路时,碰到了第二个检查点,一辆警车和两个骑摩托的警察停在那里。他们刚要把旗子举起示意他们停车,但一看到挡风玻璃上的古德伊尔的标志时,就挥手让他们通过了。邦德扭头往回看时,只见一个警察正在用无线电手机通话。他知道这些警察是来加强警卫的,然而这已经无济于事了。精心设计的阴谋在几个小时之后就要越过湖面发生了。
山上的巨大的裂隙,看上去像一条宽阔的上天的路。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山坡上小巧的农舍、高地上吃草的牛羊清晰可见。突然,一条幽谷和一个小小的简易机场出现在他们的脚下——绿草覆盖的场地,指挥塔,机库和一栋办公楼,那么简洁、小巧,像是电影里虚设的道具。
草地上停着两架山地救援飞机,仿佛休息着的大鸟。在远远的那一头,古德伊尔的巨大的香肠形状的“欧罗巴号”飞艇,被绳子系在可移动的低矮的系留桩上,懒洋洋地摇摆着。
他们开始下坡,机场看不见了,转过一个S型的大弯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这两辆奥迪到达机场之前,又通过了两个警察的检查点。邦德想,瑞士警方的闻风而动,伦敦方面一定是非常满意的。
在机场的入口处停着不下三辆警车, 除了金属的大门,外面又加拦上了一层8英尺高的铁链相连的铁栅栏,围住整个机场。远处,还有一辆警车沿着机场四周巡逻着。它开得很慢,一丝不苟,保持着瑞士公职人员特有的谨慎。
两辆奥迪车开到门口,邦德又看到两张在埃尔隆见过的脸,虽然他们这时穿着漂亮的古德伊尔的制服,满脸堆笑地注视着这两辆车组成的车队的到来。只见他们同门口的一个高级警官交谈了几句,然后就钻进了车子,一人一辆。
钻进邦德的车子的是个德国人,金色的头发,多疑的眼神,表情冷漠得像块石头。他看上去20出头的年纪,漂亮的制服紧紧地裹在身上,胸部的口袋都凸了出来。他的相貌令邦德感到讨厌,等他一开口讲话,就更令邦德厌恶了。
两辆车没有驶向那个小小的办公楼,而是直接向机库开去。可以看到机库前面停着两架平板翼的“皮拉特斯”小型飞机。霍利以一个美国人的腔调,仅限于向那个德国人问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并得到了精确的、军人式的回答。
鲁迪——那个德国人的名字——回答了所有的问题,然后说了些情况。他装成是古德伊尔管理部门的头目,接了比尔·坦纳的电话。他讲了通话的详细经过,说那人肯定是英国人,而且无疑是代表英国一个主要的保安机构。这些瑞士警察——他说——就是在他打了电话后的半小时之内来到的。
杰伊·奥滕问清了是什么时间。他不难判定打那个电话的时间,正是邦德到了诺森伯兰大道附近的外交部那座房子之后不久。
“詹姆斯,”他转过头来对邦德说道,那一双大鸟的绿色眼睛眯缝起来,“你同你的朋友谈了多少东西……呃,他的名字?”
“什么朋友?”邦德问道。
“登顿。昨天晚上。安东尼·登顿。”
“和我?”邦德一副吃惊的样子,仿佛他刚才根本没注意他们的谈话。“我能同他谈什么呢?”
霍利直视他的双眼,“不要那么大真,詹姆斯。塔米尔的人昨天一早就占领了机场,人不知鬼不觉,没发生任何麻烦。然而到昨天晚上,你去给我们取EPOC频率时,情况就变了,这是为什么?我问自己,为什么瑞士警察从昨天晚上就对我们发生了兴趣?”
邦德身不关己似地耸了耸肩。他说,他不知道。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和他毫无关系。汽车停下来,霍利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身体。
“我希望你给我们的是正确的频率,詹姆斯。如果你没有……喏,我已经警告过你这事的后果。对整个世界的后果,我的朋友……”
“你尽管放心,”邦德马上答道,“你得到的绝对是正确的EPOC频率。不用怀疑这一点,霍利博士。”
霍利听到邦德称呼他的真实的姓名,身子微微一震,接着他向前一欠身,打开了车门。
邦德看到一个机会。当时所有的人都钻出了车子,只有他和那个阿拉伯孩子留在后面。那孩子的一双明亮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右手紧握一支小型的瓦尔特自动手枪。邦德想,安全不敢说有完全的把握,但击倒这个年轻人开车逃走还是可以的。
然而机会转瞬即逝。不仅是西蒙、霍利和那个德国人鲁迪,加上雷哈尼、乔·兹温格里——他们正一起向机库走去——而且,邦德现在已看到雷哈尼的人在整个机场随处可见,从机库的阴影里,飞机上面,你都可以发现他们半隐半现的携带武器的身影。
在机库的可滑动的大门上,开有一个小门。小门敞开着,这伙人走了进去。两分钟后,西蒙出来,快步向汽车走过来。
“雷哈尼上校要你进去。”他说道。他的表情又突然变得冷漠起来——看样子他极不愿意让任何外来的人进入他们那种伙伴式的紧密的关系。邦德看出了这种心理。
他们向车库走去,区区可数的几步路,邦德想,最后的时刻可能就要到了。他们肯定是认为他说了什么。他们不再需要用他了。戏演完了,到闭幕的时候了。
一小撮人站在机库小门的内侧,塔米尔·雷哈尼向他致意。
“啊,邦德中校。我想你应当看看这里。”他举起手,往机库的中央指了指,“你的训练还是没有我们有条理呐。”
大约有40个人集中在那里,僵坐着挤靠在地板上。他们的对面是支在三角架上的3挺机关枪。每挺机关枪后面是4个埃尔隆来的士兵。
“这些都是古德伊尔的有德之人也。”雷哈尼咬文嚼字地想开个玩笑,“他们将在这里呆到我们的使命完成。你应当明白这一点。如果有一个人企图反抗,或我们的使命发生什么差错,那么他们——全体——将立刻被处死。
“我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很不舒服的,”雷哈尼继续说道,“但如果一切顺利,他们将被释放,完好无损。当然你注意到了,这里面有一个女士。我想你认识她,中校。”
在人群中间,辛迪·查尔默向邦德送过来一个苍白的微笑。塔米尔·雷哈尼压低声音说道,“就我们私下来说,邦德中校,可怜的查尔默小姐已经没有活的机会了。但我们不想流血,也不想让你流血。你要明白,我们本来是打算,一旦你完成了你的任务,也把你列入这一批囚徒里去。‘幽灵’的代表无论如何不喜欢让你参与这一切——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他的嘴咧开了,但没有形成微笑,张在那里,像横贯在脸上的一道直直的刀痕。“无论怎样吧,我想你在飞艇上还会有些用处。你能驾驶飞机,对吧?你有飞行员执照吗?”
邦德点点头,加上一句,他没有驾驶飞艇的经历。
“你只是副驾驶。但你必须保证驾驶员要按照我们告诉他的话去做。如果你碰巧是在对我们玩两面派,那可真是个绝妙的讽刺,邦德中校。来吧!”
回到奥迪车里,他们调头往几百码外的办公楼开去。
楼里有40来个从埃尔隆来的雷哈尼训练的人, 他们坐在一起吸烟, 喝咖啡,“这是我们的操作小队,邦德中校。他们在埃尔隆进行过模拟训练,这是我没有让你看到的东西。在我们起飞之前给飞艇减重时,以及我们完成这次短途飞行之后返回时,他们会是非常有用的。”
屋里只有一个人与众不同,他坐在门边的一张桌子上,穿着深蓝色的飞行员制服,有遮沿的帽子放在桌子上。一支乌齐自动枪对着他的前胸,如果他敢乱动,势必打个透心凉。“我想,你是我们的飞行员?”雷哈尼向那人礼貌地微笑着。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是的,他是个飞行员,但是他不愿意在别人的胁迫下飞行。
“我想你会愿意的。”雷哈尼的口气充满了自信和霸道,“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你可以称呼我机长。”飞行员答道。
“不,我们在这里都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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